我在美国西海岸的旅游名城旧金山生活了20多年,先在利治文区住了6年,后来搬到日落区,一直住到现在。这两个被金门公园隔开的中产**住宅区,都在太平洋边上。移民到这里不久,一家子陪老人家到海边去遛达。我那离乡数十载,15年前终老他乡的岳父大人,牵着傻头傻脑的外孙,遥指海平线,深情地说:“从这里乘船,一直驶到对岸,就是老家了。”这位从来不曾显露丁点儿文学才华的清洁工人,到老来想象力竟然如此奇拔,教我大为吃惊。于是,我做了一首诗《这样的船》,大意为:只有儿时在端午节,放进“龙舟水”去的蟹壳船,才形而上地胜任迢递的航程。
海上潮落潮生,墙上的日历牌换了又换。如今的住处,得着两种地利,一是所在街道,楼房只建在一侧,另一侧是林荫道;二是地势颇高,视野开阔。因此,坐在家里二楼的窗前,能看到花旗松的针叶绣过的大海,直立如挂画。晴明的黄昏,拉起百叶窗,默默对着在海天浑茫处的一丸血红,是日常的精神飨宴。
前几天看海,想起台湾名诗人余光中为自己的七十岁生日写的诗,它把生命喻为江河,“再长的生命终必要入海”,晚年,是下游,再往下,是入海口。这时光,“宁静的深夜,你听/河口隐隐传来海啸/而河源雪水初融/正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