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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称呼:李老师   联系方式:购买咨询请联系我  17335588169    地址:河南省 郑州市 金水区 金水区龙子湖街道河南财经政法大学新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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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店书籍一般八成新左右,书籍不缺页少页,不影响阅读;一般二手书籍是没有光盘、手册,习题集等,有的话就一起赠送邮寄了,不保证有的;书籍有多封面的新老封面随机发货,内容一致,不影响使用,介意勿拍!
2、书价格很低,有满包邮活动,不指定快递;根据网站的特殊性,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旧书不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
3、全国大部分地区1~3天到达,偏远地区3~5天到达!
4、订单已发货,由于买家原因:买错,不需要,其他,都需要承担发货快递费用6元(首件(多仓另算)),书籍拒收回来,收到后同意退款亲,因为我们发货也是需要给快递公司快递费用的,谁的责任谁承担!
PS:在本店购书的亲们,下单即视为遵守上述约定,有任何问题请麻烦及时联系客服友好协商解决,谢谢!!!
店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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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围城
作/译者:钱锺书 出版社:北京三联出版社
围城
出版日期:2002年05月
ISBN:9787108016751 [十位:7108016753]
页数:404      
定价:¥26.00
店铺售价:¥10.50 (为您节省:¥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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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内容提要:
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角色当然是虚构的,但是有考据癖的人也当然不肯错过索隐的杨会、放弃附会的权利的。
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不过,近来觉得献书也像“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说交付出去,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随你怎样把作品奉献给人,作品总是作者自已的。大不了一本书,还不值得这样精巧地不老实,因此罢了。
《围城》图书目录:

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角色当然是虚构的,但是有考据癖的人也当然不肯错过索隐的机会、放弃附会的权利的。
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不过,近来觉得献书也像
“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说交付出去,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随你怎样把作品奉献给人,作品总是作者自己的。大不了一本书,还不值得这样精巧地不老实,因此罢了。
《围城》文章节选:
方鸿渐把信还给唐小姐时,痴钝并无感觉。过些时,他才像从昏厥里醒过来,开始不住的心痛,就像因蜷曲而麻木的四肢,到伸直了血脉流通,就觉得剌痛。昨天囫囵吞地忍受的整块痛苦,当时没工夫辨别滋味,现在,牛反刍似的,零星断续,细嚼出深深没底的回味。卧室里的沙发书桌,卧室窗外的树木和草地,天天碰见的人,都跟往常一样,丝毫没变,对自己伤心丢脸这种大事全不理会似的。奇怪的是,他同时又觉得天地惨淡,至少自己的天地变了相。他个人的天地忽然从世人公共生活的天地里分出来,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瞧着阳世的乐事,自己插不进,瞧着阳世的太阳,自己晒不到。人家的天地里,他进不去,而他的天地里,谁都可以进来,**个拦不住的就是周太太。一切做长辈的都不愿意小辈瞒着自己有秘密;把这秘密哄出来,逼出来,是长辈应尽的责任。唐家车夫走后,方鸿渐上楼洗脸,周太太半楼梯劈面碰见,便想把昨夜女用人告诉的话问他,好容易忍住了,这证明刀不但负责任,并且有涵养。她先进餐室,等他下来。效成平日吃东西极快,今天也慢条斯理地延宕着,要听母亲问鸿渐话。直到效成等不及,上学校去了,她还没风鸿渐来吃早点,叫用人去催,才知道他早偷偷出门了。周太太因为枉费了克己工夫,脾气发得加倍的大,骂鸿渐混账,说:“就是住旅馆,出门也得分付茶房一声。现在他吃我周家的饭,住周家的房子,赚我周家的钱,瞒了我外面去胡闹,一早出门,也不来请安,目无尊长,成什么规矩!他还算是念书人家的儿子!书上说的:‘清早起,对父母,行个礼,’他没念过?他给女人迷错了头,全没良心,他不想想不靠我们周家的栽培,什么酥小姐、糖小姐会看中他!”周太太并不知道鸿渐认识唐小姐,她因为“芝麻酥糖”那现成名词,说“酥”顺口带说了“糖”;信口胡扯,而偏能一语道破,天下未卜先知的预言家都是这样的。
方鸿渐不吃早点就出门,确为了躲避周太太。他这时候怕人盘问,更怕人怜悯或教训。他心上的新创口,揭着便痛。有人失恋了,会把他们的伤心立刻像叫化子的烂腿,血淋淋地公开展览,博人怜悯,或者事过境迁,像战士的金疮旧斑,脱衣指示,使人惊佩。鸿渐只希望能在心理的黑暗里隐蔽着,仿佛病的眼睛避光,破碎的皮肉怕风。所以他本想做得若无其事,不让人看破自己的秘密,瞒得过周太太,便不会有旁人来管闲事了。可是,心里的痛苦不露在脸上,是桩难事。女人有化妆品的援助,胭脂涂得浓些,粉擦得厚些,红白分明会掩饰了内心的凄黯。自己是个男人,平日又不蓬首垢面,除了照例的梳头刮脸以外,没法用非常的妆饰来表示自己照常。仓卒间应付不来周太太,还是溜走为妙。鸿渐到了银行,机械地办事,心疲弱得没劲起念头。三闾大学的电报自动冒到他记忆面上来,他叹口气,毫无愿力地复电应允了。他才分付信差去拍电报,经理室派人来请。周经理见了他,皱眉道:“你怎么一回事?我内人在发肝胃气,我出门的时候,王妈正打电话请医生呢。”鸿渐忙申辩,自己一清早到现在没碰见过她。
周经理器丧着脸道:“我也开不清你们的事。可是你丈母自从淑英过世以后,身体老不好。医生量她血压高,叮嘱她动不得气,一动气就有危险,所以我总让她三他,你——你不要拗她顶她。”说完如释重负的吐口气。周经理见了这挂名姑爷,乡绅的儿子,留洋学生,有点畏闪,今天的谈话,是义不容辞,而心非所乐。他跟周太太花烛以来,一向就让她。当年死了女儿,他想娶个姨太太来安慰自己中年丧女的悲,给周太太知道了,生病求死,嚷什么“死了干净,好让人家来填缺,”吓得他安慰也不需要了,对她更短了气焰。他所说的“让她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
鸿渐勉强道:“我记着就是了。不知道她这时候好了没有?要不要我打个电话问问?”
“你不要打!她跟你生的气,你别去自讨没趣。我临走分付家里人等医生来过,打电话报告我的。你丈母是上了年纪了!二十多年前,我们还没有来上海,那时候她就有肝胃气病。发的时候,不请医生打针,不吃止痛药片,要吃也没有!有人劝她抽两口鸦片,你丈母又不肯,怕上瘾。只有用我们乡下土法,躺在床上,叫人拿了门闩,周身捶着。捶她的人总是我,因为这事要亲人干,旁人不知痛痒,下手太重,变成把棒打了。可是现在她吃不消了。这方法的确很灵验,也许你们城里人不想信的。”
鸿渐正在想未成婚的女婿算不算“亲人”,忙说:“相信!相信!这也是一种哄骗神经的方法,分散她对痛处的集中注意力,很有道理。”
周经理承认他解释得对。鸿渐回到办公桌上,满肚子不痛快,想周太太的态度**坏似**,周家不能长住下去了,自己得赶早离开上海。周经理回家午饭后到行,又找鸿渐谈话,**句便问他复了三闾大学的电报没有。鸿渐忽然省悟,一股怒气使心从痴钝里醒过来,回答时把身子挺足了以至于无可更添的高度。周经理眼睛躲避着鸿渐的脸,只瞧见写字桌前鸿渐胸脯上那一片白衬衫慢慢地饱满扩张,领带和腰带都在离桌上升,便说:“你回电应聘了*好,在我们这银行里混,也不是长久的办法,”还请他“不要误会”。鸿渐剌耳地冷笑,问是否从今天起自己算停职了。周经理软弱地摆出尊严道:“鸿渐,我告诉你别误会!你不久就远行,当然要忙着自己的事,没工夫兼顾行里——好在行里也没有什么事,我让你自由,你可以不必每天到行。至于薪水呢,你还是照支——”
“谢谢你,这钱我可不能领。”
“你听我说,我教会计科一起送你四个月的薪水,你旅行的费用,不必向你老太爷去筹——”
“我不要钱,我有钱,”鸿渐说话时的神气,就仿佛国立四大银行全他随身口袋里,没等周经理说完,高视阔步出经理室去了。只可惜经理室太小,走不上两步,他那高傲的背影已不复能供周经理瞻仰。而且气愤之中,精神照顾不周,皮鞋直踏在门外听差的脚上,鸿渐只好道歉,那听差提起了腿满脸苦笑,强说:“没有关系。”
周经理摇摇头,想女人家不懂世事,只知道家里大发脾气,叫丈夫在外面做人为难自己惨淡经营了一篇谈话腹稿,本想从鸿渐的旅行费说到鸿渐的父亲,承着鸿渐的父亲,语气捷转说:“你回国以后,没有多跟你老太爷老太太亲热,现在你又要出远门了,似乎你应该回府住一两个月,伺候伺候二老。我跟我内人很喜欢你在舍间长住,效成也舍不得你去可是我扣留住你,不让你回家做孝顺儿子,亲家、亲家母要上门来‘探亲相骂’了——”说到此地,该哈哈大笑,拍着鸿渐的手或臂或肩或背,看他身体上什么可拍的部分那时候*凑手方便——“反正你常到我家里来玩儿,可不是一样?要是你老不来,我也不答应的。”自信这一席话委婉得体,*后那一段尤其接得天衣无缝,曲尽文书科王主任所谓“顺水推舟”之妙,王主任起的信稿子怕也不过如此。只可恨这篇好谈话一讲出口全别扭了,自己先发了慌,态度局促,鸿渐那混小子一张没好气挨打嘴巴的脸,好好给他面子下台,他偏愿意抓踊了面子顶撞自己,真不识抬举,莫怪太太要厌恶他。那*难措辞的一段话还闷在心里,像喉咙里咳不出来的粘痰,搅得奇痒难搔。周经理象征地咳一声无谓的嗽,清清嗓子。鸿渐这孩子,自己白白花钱栽培了他,看来没有多大出息。方才听太太说,新近请人为他评命,命硬得很,婚姻不会到头,淑英没过门就给他死了!现在正交着桃花运,难保不出乱子,让他回家给方乡绅严加管束也好,自己卸了做长辈的干系。可是今天突然撵他走,终不大好意思——唉,太太仗着发病的脾气,真受不了!周经理叹口气,把这事搁在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商业信件,一面捺电铃。
方鸿渐不愿意脸上的羞愤给同僚们看见,一口气跑出了银行。心里咒骂着周太太,今天的事准是她挑拨出来的,周经理那种全听女人作主的丈夫,也够可鄙了!可笑的是,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周太太忽然在小茶杯里兴风作浪,自忖并没有开罪她什么呀!不过,那理由不用去追究,他们要他走,他就走,决不留连,也不屑跟他计较是非。本来还想买点她爱吃的东西晚上回去孝敬她,讨她喜欢呢!她知道了苏小姐和自己往来,就改变态度,常说讨厌话。效成对自己本无好感,好像为他补习就该做他的枪手的,学校里的功课全要带回家来代做,自己不答应,他就恨。并且那小鬼爱管闲事,亏得防范周密,来往信札没落在他手里。是了!是了!一定是今天早晨唐家车夫来取信,她起了什么疑心,可是她犯不着发那么大的脾气呀?真叫人莫名其妙!好!好!运气坏就坏个彻底,坏个痛快。昨天给情人甩了,今天给丈人撵了,失恋继以失业,失恋以臻失业,真是摔了仰天交还会跌破鼻子!“没兴一齐来”,来就是了索性让运气坏得它一个无微不至。周家**也不能住了,只有回到父亲母亲那儿挤几天再说,像在外面挨了打的狗夹着尾巴窜回家。不过向家里承认给人撵回来,脸上怎下得去?这两天来,人都气笨了,后脑里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地沉重,一下一下的跳痛,想不出圆满的遮羞方式,好教家里人不猜疑自己为什么突然要回家过不舒服的日子。三闾大学的电报,家里还没知道,报告了父亲母亲,准使他们高兴,他们高兴头上也许心气宽和,不会细密地追究盘问。自己也懒得再想了,依仗这一个好消息,硬着头皮回家去相机说话。跟家里讲明白了,盘桓到老晚才回周家去睡,免得见周经理夫妇的面,把三件行李收拾好,明天一早就溜走,留封信告别,反正自己无面目见周经理周太太,周经理周太太也无面目见自己,这倒省了不少麻烦。搬回家也不会多住,只等三闾大学旅费汇来,便找几个伴侣上路。上路之前不必到银行去,乐得逍遥几天,享点清闲之福。
不知怎样,清闲之福会牵起唐小姐,忙把���头溜冰似的滑过,心也虚闪了闪幸未发作的痛。
……
《围城》编辑推荐与评论:
《围城》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世井百态图,人生的酸甜苦辣千般滋味均在其中得到了****的体现。钱钟书先生将自己的语言天才并入极其渊博的知识,再添加上一些讽刺主义的幽默调料,以一书而定江山。
这是一本有趣的书。郑**说,是本睿智的书,因为它的有趣源自一位智者对人性的洞察与调侃。《围城》显示给我们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是怎样看人生,又怎样用所有作家都必得使用的文字来表述自己的“观”和“感”的。小说原来也是可以这样写的,小说家的高境界中也有这样一种。可以说,《围城》的魅力是双重的:一是生活本身被作家展现出来的,一是作家展现自身的。读了钱著,包括那些学术著作,尤其是读了这本《围城》,你会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包括自身,包括自己原来颇为热衷的一些东西,都增加了不小的喜剧色彩。
《围城》作者介绍:
写《围城》的钱钟书/杨绛 写《围城》的钱钟书
钟书自小在大家庭长大,和堂兄弟的感情不输亲兄弟。亲的、堂的兄弟共十人,钟书居长。众兄弟间,他比较稚钝,孜孜读书的时候,对什么都没个计较,放下书本,又全没正经,好像有大量多余的兴致没处寄放,专爱胡说乱道。钱家人爱说他吃了痴姆妈的奶,有“痴气”。我们无锡人所谓“痴”,包括很多意义:疯、傻、憨、稚气、气、淘气等等。他父母有时说他“痴颠不拉”、“痴舞作法”、“呒着呒落”(“着三不着两”的意思----我不知正确的文字,只按乡音写)。他确也不像他母亲那样沉默寡言、严肃谨慎,也不像他父亲那样一本正经。他母亲常抱怨他父亲“憨”。也许钟书的“痴气”和他父亲的憨厚正是一脉相承的。我曾看过他们家的旧照片。他的弟弟都精精壮壮,唯他瘦弱,善眉善眼的一副忠厚可怜相。想来那时候的“痴气”只是稚气、气,还不会淘气呢。
钟书周岁“抓周”,抓了一本书,因此取名“钟书”。他出世那天,恰有人送来一部《常州先哲丛书》,伯父已为他取名“仰先”,字“哲良”。可是周岁有了“钟书”这个学名,“仰先”就成为小名,叫作“阿先”。但“先儿”、“先哥”好像“亡儿”、“亡兄”,“先”字又改为“宣”,他父亲仍叫他“阿先”。(他父亲把钟书写的家信一张张贴在本子上,有厚厚许多本,亲手贴上题签“先儿家书(一)(二)(三)……”;我还看到过那些本子和上面贴的信。)伯父去世后,他父亲因钟书爱胡说乱道,为他改字“默存”,叫他少说话的意思。钟书对我说:“其实我喜欢‘哲良’,又哲又良——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伯伯给我写在练习簿上的‘哲良’。”这也许因为他思念伯父的缘故。我觉得他确是又哲又良,不过他“痴气”盎然的胡说乱道,常使他不哲不良——假如淘气也可算不良。“默存”这个号显然没有起克制作用。
伯父“没出息”,不得父母欢心,原因一半也在伯母。伯母娘家是江阴富户,做颜料商发财的,有七八只运货的大船。钟书的祖母娘家是石塘湾孙家,官僚地主,一方之霸。婆媳彼此看不起,也影响了父子的感情。伯父中了秀才回家,进门就挨他父亲一顿打,说是“杀杀他的势气”;因为钟书的祖父虽然有两个中举的哥哥,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秀才。钟书不到一岁,祖母就去世了。祖父始终不喜欢大儿子,钟书也是不得宠的孙子。
钟书四岁(我纪年都用虚岁,因为钟书只记得虚岁,而钟书是阳历十一月下旬生的,所以周岁当减一岁或二岁)由伯父教他识字。伯父是慈母一般,钟书成天跟着他。伯父上茶馆,听说书,钟书都跟去。他父亲不便干涉,又怕惯坏了孩子,只好建议及早把孩子送入小学。钟书六岁入秦氏小学。现在他看到人家大讲“比较文学”,就记起小学里造句:“狗比猫大,牛比羊大”;有个同学比来比去、只是“狗比狗大,狗比狗小”,挨了老师一顿骂。他上学不到半年,生了一场病,伯父舍不得他上学、借此让他停学在家。他七岁、和比他小半岁的堂弟钟韩同在亲戚家的私塾附学,他念《毛诗》,钟韩念《尔雅》。但附学不便,一年后他和钟韩都在家由伯父教。伯父对钟书的父亲和叔父说:“你们两兄弟都是我启蒙的,我还教不了他们?”父亲和叔父当然不敢反对。
其实钟书的父亲是由一位族兄启蒙的。祖父认为钟书的父亲笨、叔父聪明,而伯父的文笔不顶好。叔父反正聪明,由伯父教也无妨;父亲笨,得请一位文理较好的族兄来教。那位族兄严厉得很,钟书的父亲挨了不知多少顿痛打,伯父心疼自己的弟弟,求了祖父,让两个弟弟都由他教。钟书的父亲挨了族兄的痛打一点不抱怨,却别有领会。他告诉钟书:“不知怎么的,有**忽然给打得豁期开通了。”
钟书和钟韩跟伯父读书,只在下午上课。他父亲和叔父都有职业,家务由伯父经营。每天早上,伯父上茶馆喝茶,料理杂务,或和熟人聊天。钟书总跟着去。伯父花一个铜板给他买一个大酥饼吃(据钟书比给我看,那个酥饼有饭碗口大小,不知是真有那么大,还是小儿心目中的饼大);又花两个铜板,向小书铺子或书摊租一本小说给他看。家里的小说只有《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等正经小说。钟书在家里已开始囫囵吞枣地阅读这类小说,把“呆子”读如“岂子”,也不知《西游记》里的“呆子”就是猪八戒。书摊上租来的《说唐》、《济公传》、《七侠五义》之类是不登大雅的,家里不藏。钟书吃了酥饼就孜孜看书,直到伯父叫他回家。回家后便手舞足蹈向两个弟弟演说他刚看的小说了。李元霸或裴元庆或杨林(我记不清)一锤子把对手的枪打得弯弯曲曲等等。他纳闷儿的是,一条好汉只能在一本书里称雄。关公若进了《说唐》,他的青龙偃月刀只有八十斤重,怎敌得李元霸的那一对八百斤重的锤头子;李元霸若进了《西游记》,怎敌得过孙行者的一万三千斤的金箍棒。(我们在牛津时,他和我讲哪条好汉使哪种兵器,重多少斤,历历如数家珍)。妙的是他能把各件兵器的斤两记得烂熟,却连阿拉伯数字的1、2、3都不认识。钟韩下学回家有自己的父亲教,伯父和钟书却是“老鼠哥哥同年伴儿”。伯父用绳子从高处挂下一团棉花,教钟书上、下、左、右打那团棉花,说是打“棉花拳”,可以练软功。伯父爱喝两口酒。他手里没多少钱,只能买些便宜的熟食如酱猪舌之类下酒,哄钟书那是“龙肝凤髓”,钟书觉得其味无穷。至今他喜欢用这类名称,譬如洋火腿在我家总称为“老虎肉”。他父亲不敢得罪哥哥,只好伺机把钟书抓去教他数学;教不会,发狠要打又怕哥哥听见,只好拧肉,不许钟书哭。钟书身上一块青、一块紫,晚上脱掉衣服,伯父发现了不免心疼气恼。钟书和我讲起旧事,对父亲的着急不胜同情,对伯父的气恼也不胜同情,对自己的忍痛不敢哭当然也同情,但回忆中只觉得滑稽又可怜。我笑说:痛打也许能打得“豁然开通”,拧,大约是把窍门拧塞了。钟书考大学,数学只考得十五分。
钟书小时候*乐的事是跟伯母回江阴的娘家去;伯父也同去(堂姊已出嫁)。他们往往一住一两个月。伯母家有个大庄园,钟书成天跟着庄客四处田野里闲逛。他常和我讲田野的景色。一次大雷雨后,河边树上挂下一条大绿蛇,据说是天雷打死的。伯母娘家全家老少都抽大烟,后来伯父也抽上了。钟书往往半夜醒来,跟着伯父伯母吃半夜餐。当时快乐得很,回无锡的时候,吃足玩够,还穿着外婆家给做的新衣。可是一回家他就担忧,知道父亲要盘问功课,少不了挨打。父亲不敢当着哥哥管教钟书,可是抓到机会,就着实管教,因为钟书不但荒了功课,还养成不少坏习气,如晚起晚睡、贪吃贪玩等。
一九一九年秋天,我家由北京回无锡。我父母不想住老家,要另找房子。亲友介绍了一处,我父母去看房子,带了我同去。钟书家当时正租居那所房子。那是我**次上他们钱家的门,只是那时两家并不相识。我记得母亲说,住在那房子里的一位女眷告诉她,搬进以后,没离开过药罐儿。那所房子我家没看中;钱家虽然嫌房子阴暗,也没有搬出。他们五年后才搬入七尺场他们家自建的新屋。我记不起那次看见了什么样的房子、或遇见了什么人,只记得门口下车的地方很空旷,有两棵大树;很高的白粉墙,粉墙高处有一个个砌着镂空花的方窗洞。钟书说我记忆不错,还补充说,门前有个大照墙,照墙后有一条河从门前流过。他说,和我母亲说话的大约是婶母,因为叔父婶母住在*外一进房子里,伯父伯母和他住中间一进,他父母亲伺奉祖父住*后一进。
我女儿取笑说:“爸爸那时候不知在哪儿淘气呢。假如那时侯爸爸看见妈妈那样的女孩子,准抠些鼻牛来弹她。”钟书因此记起旧事说,有个女裁缝常带着个女儿到他家去做活;女儿名宝宝,长得不错,比他大两三岁。他和钟韩一次抓住宝宝,把她按在大厅隔扇上,钟韩拿一把削铅笔的小脚刀作势刺她。宝宝大哭大叫,由大人救援得免。兄弟俩觉得这番胜利当立碑纪念,就在隔扇上劾了“刺宝宝处”四个字。钟韩手巧,脸刻字,但那四个字未经简化,刻来煞是费事。这大概是顽童刚开始“知慕少艾”的典型表现。后来房子退租的时候,房主提出赔偿损失,其中一项就是隔扇上刻的那四个不成形的字。另一项是钟书一人干的坏事,他在后园“挖人参”,把一棵玉兰树的根刨伤,那棵树半枯了。
钟书十一岁,和钟韩同考取东林小学一年级,那是四年制的高等小学。就在那年秋天,伯父去世。钟书还未放学,经家人召回,一路哭着赶回家去,哭叫“伯伯”,伯父已不省人事。这是他生平**欢遭受的伤心事。
伯父去世后,伯母除掉长房应有的月钱以外,其它费用就全由钟书父亲负担了。伯母娘家败得很快,兄弟先后去世,家里的大货船逐渐卖光。钟书的学费、书费当然有他父亲负担,可是学期中间往往添买新课本,钟书没钱买,就没有书;再加他小时候贪看书摊上伯父为他租的小字书,看坏了眼睛,坐在教室后排,看不见老师黑板上写的字,所以课堂上老师讲什么,他茫无所知,练习簿买不起,他就用伯父生前亲手用毛边纸、纸捻子为他钉成的本子,老师看了直皱眉。练习英文书法用钢笔。他在开学的时候有一支笔杆、一个钢笔尖,可是不久笔尖撅断了头。同学都有许多笔尖,他只有一个,断了头就没法写了。他居然急中生智,把毛竹筷削尖了头蘸着墨水写,当然写得一塌糊涂,老师简直不愿意收他的练习簿。 人生是围城,婚姻是围城,冲进去了,就被生存的种种烦愁包围。这是中国当代**博学鸿儒钱钟书撰写的“新《儒林外史》”,钱钟书以他洒脱幽默的文笔,述说着一群知识分子的快乐与哀愁。他的深入骨髓的洞见、通达超脱的生存智慧足以让读者品评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