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导论
一 “人往高处走”
2003年7月中旬,我到云南省一个叫做上坝的苗族村寨从事社会人类学考察。该村位于滇东南红河州的屏边苗族自治县和平乡。7月正好是那里雨水充沛的季节,夏日虽显得比较清凉,但进村的路也被淋得泥泞不堪,这让行李压肩的我略感焦虑。欣慰的是,在和平乡政府向年轻的乡长交涉后,他答应派乡里的吉普车送我进村,还让一位副乡长陪我前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吉普车准时从乡里出发。沿着山间的乡村公路,车徐徐盘旋而上。这条泥石路经雨浇淋,处处都是水坑泥潭,车在不停的摇晃与抖动中颠簸前进,使我根本顾不上观赏路边晨曦中的山色。我一手扶着行李,一手抓着前椅的靠背,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吉普车本身的起起落落当中,以减少自己从座位上腾空而起的次数。即便如此,头还是在车顶上狠狠地撞了几次,惹得身边那位副乡长也忍俊不禁。狼狈当中,我无暇顾及窗外的景致,只感觉到车在不断地往上开,在少数过于陡峭的路段,司机需把油门踩到底才不至于让车陷在泥坑里。每当这时,汽车马达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就在群山间回荡。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知翻过了多少个陡坡,小吉普终于“摇”进了群山间的一个大坝,并驶上了一段平路。这个时候,副乡长笑着说已经到了上坝的村口。我连忙透过前窗往外望。近处一片平阔的稻田和远处几点隐露在树木中的屋舍在连日雨水的浸润下显得葱郁苍翠,极目处几座直插入云的峻秀山峰平添了村庄的灵气。这就是我盼见已久的苗寨了。不多久,吉普车就绕过田地进入到村寨里面。路边有几间覆盖着青瓦的泥土房,它们都背朝着这条入村的大路,使我没有看到屋里的人。在我兴奋而微感遗憾之际,车拐过一座小桥并在一个泥土的操场上停了下来,进村的这条路仿佛也在此到了尽头。两个破旧的篮球架伫立在操场的两头,一栋同样覆盖着青瓦的二层木楼在其后的青山映衬下显得更为宁静古朴,一望便知是村小学,那陈旧的屋舍写意着岁月的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