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谁不是从小到大,沿着婴儿、幼年、少年、青年的人生之路走过来的呢?如今位居高位,身份显赫,或者生意场得意,腰缠万贯,少幼时代,都是幼稚天真,并不成熟的。
赵小兰小的时候,就有向往。她妈妈朱木兰回忆说:“小兰小时候,经常有新想法。一次,她对我说:妈妈,我想当公车的车长,她下令公共汽车才开动。过一段,她又想做教师。”她还有过长大当医生和音乐指挥的念头。小小的脑袋,想法活跃,向往不少。这就是天真烂漫的少女。赵小兰长大成人后走的路,与公车长、医生、教师、指挥无关。这似乎说明,童年的梦,不一定都要实现,因为那时的头脑,还没有成熟,也因为她对外部世界和对自我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
三岁那一年,赵小兰进入台北市有名的再兴幼稚园。赵小兰的记忆中*深的是:“每当放学时,小朋友的爸爸常在校门口接他们,我好羡慕啊!因此常问妈妈,��什么我的爸爸不能跟他们一样,每天来接我呢?经过妈妈解释,爸爸为了我们一家人有更好的生活,必须到外面去谋生。我再也不问了,反而以这样的爸爸为荣。”她说的爸爸,就是赵锡成,上个世纪的50年代,在游弋大洋的商船上服务,一年有九个月不在家。
人的大脑思考什么,与周围的环境密不可分。赵小兰所以从幼年就比较懂事,与家庭的环境有很大关系,赵家在台北市,不是富裕人家。
四岁时的一件小事,使母亲朱木兰终身难忘。那年赵锡成离家三个多月后,回到高雄港口装货,只停泊48小时,年幼的赵小兰陪着妈妈搭夜班火车从台北赶往高雄见一面。不料,该公司另一条船出了事故,临时抽调赵锡成先生紧急离开高雄,去处理。母女俩扑个空,船一远航又要三个多月,朱木兰伫立港口,遥望天际,心情可想而知。妈妈万万没有想到,赵小兰紧紧抱着她,安慰地说:“妈妈,别难过,下次爸爸回来,一定会先到台北看我们,我们不用再到高雄来了。爸爸是去做工,不是去玩,我们不能怪他呀!”朱木兰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感触甚多,常说:“小小年纪就懂得大人的感受,关心亲人,真是从小看到大。”
从再兴幼稚园升到再兴小学,一直读到小学二年级,也就是8岁。赵小兰小学一、二年级的导师郑玉玮回忆说:“赵小兰在小学的学习时间虽短,但给人以很深的印象,聪明伶俐,成绩**。”再兴小学一直保存着一年级乙班时,赵小兰各科总平均99分的成绩单。
短短的两年小学生活,赵小兰移民美国后没有丢置脑后。1984年9月,她以“**学者”身份**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台湾,紧凑短促的行程,不忘回母校,指名要见郑老师,不巧这位老师在国外而没有如愿。10年后赵小兰第二次回台湾,终于见到了郑老师。此后,每年圣诞节,赵小兰从华盛顿寄贺卡问候当年的校长朱秀荣和导师郑玉玮。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朱校长感触地说:“赵小兰移民美国后在国外受西方教古,但仍保持中国传统礼仪,很念旧,我十分感动。”
1961年7月30日,赵小兰8岁,跟随母亲朱木兰及两位年幼的妹妹赵小琴、赵小美,从台北乘夜车去高雄,再搭乘招商局的货轮去美国与父亲团聚。离开高雄时,朱木兰是忧喜参半,对送行的亲戚表示,她担心纽约的生活费用太高,五口之家,要丈夫一个人负担,能不能挑得起。赵小兰在一旁听到,睁大双眼,决断地说:“妈妈别怕,只要我们每天能看到爸爸,大家在一起,难不倒我们。”这种口气,很难想像是出白一个8岁的孩童之口。
那个年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飞机从台湾到美国的。赵家拿不出大把的钞票,也不可能。赵小兰母女四人,经过一个月的风浪颠簸和晕船,搭乘货轮越过太平洋,通过巴拿马运河,终于来到纽约与赵锡成会合,那是1961年9月1日。刚到纽约,一家五口只能住在皇后区一房一厅租来的公寓里,地址141—55,85Road,Jaimaca,房号是4A。不久,搬迁到两房一厅的公寓,地址是141-45,85Road,房号是1B。Jaimaca(牙买加)地区不是纽约的高等住宅区,赵小兰一家过的是清苦而紧张的生活。赵小兰至今记得她爸爸为了养家糊口,同时打三份工,虽然艰苦,但活得有尊严,有抱负。
往日捉襟见肘的回忆,挥之不去。她对记者说:“那时,母亲上街购物,总是把我们姐妹带上。有一次去超市回来,小姐妹一路嬉闹,母亲把提在手中的三个口袋放下,安抚孩子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三个口袋不翼而飞。大家惊呆了!那是装满全家一个星期用的食物和用品啊!我们当时真是难过和惊慌。家里那么缺钱,我都不知道那一周大家怎么过下去。”为什么这件小事,赵小兰过了几十年仍然记得那么牢?如今的小皇帝、小公主们会有相似的遭遇和记忆吗?
毕竟是小女孩,赵小兰还清楚地记得纽约皇后区夏天兜售冰淇淋的车声和铃声,当她和妹妹们能找到二角钱,一起分享那一客香甜可口的冰淇淋,那真是世界上*好的美味了。可见美味也是因时、因地而感受不同的。中国的小学生到了纽约,变成美国的小学生。进入公立小学,赵小兰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英文,她不会听,不会看,不会讲,中午咬一口汉堡,味道怪异。周围的异族小朋友对她也另眼相看。赵小兰笑谈**次吃西餐的感觉:“我一直用筷子,**次金属刀叉摆在我面前,有点手足无措,感觉像医生动手术。”这或许就是中西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初次接触和适应。筷子好还是刀叉好,中文好还是英文好,谁来评说。不过,中装和西装,作揖和握手,似乎已经有了明显的倾斜。赵小兰可能没有意识到,这种文化的碰撞,择优而取,逐渐培育出一个新的赵小兰。亦中亦西,就比纯中或纯洋,略高一筹。生物学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人文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