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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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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

  • 作者:北京文学月刊社
  •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
  • ISBN:9787801413819
  • 出版日期:2005年01月01日
  • 页数:513
  • 定价:¥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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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
    《当代中国文学*新作品排行榜》按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随笔等题材顺序编排。收有陈应松、葛水平、铁凝等知名作家的代表作品,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代中国文学创作的面貌和发展趋势。
    文章节选
    马嘶岭血案
    我就要死了。活着也就跟死了一样,脑壳瘪瘪的,像一个从石头缝里抠出来的红薯。头上现在我连摸也不敢摸,睡觉不是坐着就是俯着,九财叔那一斧头下去我就这个样子了,当梨树坪的两个老倌子把我从河里拉起来时,说,这是个人吗?这还是个人吗?可我还活着,我醒过来了,指着挑着担子往山上跑的九财叔说:“他、他、他要抢我的东西!”我是指我们杀了七个人后抢来的财物,又给九财叔一个人抢走了。医生在给我撬起凹进去的颅骨时说:“撬过来了反正还是得崩。”还有一个刮瘦的护士给我扎针时说:“你还晓得怕疼,我的天,到时一枪下去,那么大的洞看你喊疼去。”我疼得天昏地暗,这不是报应吗?九财叔砸我,我砸了别人,别人都死了,我却疼痛地活着。
    就这么等死的时候,前天老婆水香捎来了儿子的照片,一张嫩生生的照片,背景是红的,是在镇照相馆刘瘸子那儿照的。儿子在向我傻乎乎地笑着,咧着没齿的嘴巴,眼泡肿肿的,耳朵大大的,活脱脱一个水香,活脱脱一个我。
    现在是深冬了,早上放风出去地上有凌。再有一个月我就要与这世界再见了。
    今年的秋天,九财叔来找我,让我跟他一起去当挑夫。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个月三百块钱呀,不少了!尽管是到很高很远的马嘶岭。
    我记得那个秋天早晨的山路是多么安详,水香的声音在干爽暖和的山路上飘荡着,还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乳香,紧紧依着我的鼻扇。临走的那天晚上,我糊糊涂涂地就要爬水香了,水香说,别压坏娃子哦。我说不压,不压。我忍了几个月了,可这一走一两个月,我实在忍不住了。水香在下面说,别压坏娃子哦……那个早晨的山道上红叶似火,天空像一张豁然张开的大嘴,瓦蓝瓦蓝,温馨的风像狗毛一样骚扰着脸颊,水香的声音就在那儿荡漾着,像山岚一样娇软若无:“别压坏娃子哦……”这声音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我嗅吸着声音里的乳香,在前头快快地走着。我不想跟九财叔走一起。分别时,九财叔睁着那只没眼皮的右眼睛,瞪着我跟水香道:“快点上路!”
    九财叔也在死劲地嗅吸着,他是在嗅吸空气中霜打过的野柿子的甜味。我给站在石坡上的水香挥手,水香穿一身紧身红袄,肚子鼓鼓的。我在想,一个月三百块,这次去当挑夫,我是为水香挑的,为水香肚子里的娃儿挑的。
    我们两天以后才到了马嘶岭。
    马嘶岭是南山里面的野岭,燃烧得更加炽烈。茂密的冷杉林,鲜红的桦树,高挺的山毛榉,英气逼人的岩上松,还有那么多枫、栌、槭树和灌木的金黄色,喧红色,到处的秋花,野葱,兽迹,让人看得呆哑无言。五十多岁,戴着眼镜,头发爬顶的祝队长拿出一个仪器来,说:“到了,是这儿。”另一个姓王的小王就拿出一张地图,指着说:“正是这儿。”又问九财叔说:“这是马嘶岭吗?”九财叔说不清,小王又问炊事员老麻,老麻也是我们当地人,他说这应该是马嘶岭,他说他听打猎的讲过,马嘶岭到处是野葱野蒜,“这就是了。”他扯了一大把野葱,他说以后我们就有野葱吃了,特别好吃的,用盐漤了*好���。他掐着野葱的根须,一根根把它们分开,放到鼻子下闻闻,又让那些人闻。小杜就接过去闻了,她是踏勘队惟一的女娃子,她说:“好香,好香。”
    我们就这么住下来了。他们住一块,我们住一块是三个人,炊事员老麻、九财叔和我。老麻后来嫌我们,住到厨房小棚里去了,在灶口柴窝里铺一床絮,比我们强多了。我们冷,头一夜就跟睡在冰岩上差不多。我一床被,九财叔一床絮,打伙的。他的絮又破又烂又薄,怎么也隔不断冰冷的地气,第二天我去割了几捆巴茅垫在下面,才略微暖和些。我们的棚子是塑料纸的,而祝队长他们是帆布的,还没有缝隙,完整的帐篷,像一个屋子,里面还有间隔,那女娃子小杜就睡在*里头。
    刚开始我们知道他们是找矿的,第二天就得知他们是专来找金矿的,是为我们找金矿的。也许就是那个该死的“金”字,这黄灿灿的让人想到荣华富贵的“金”字,开始撩拨了我们。不对,应该是撩拨了九财叔了,撩拨他心中早已枯死的那个欲望了。本来他都老了,两条腿虽说能挑个百八十斤儿的,但常也有蹒跚的样子了,眼睛也没什么神了,内心快坍熄了,只等哪**一场大病,或是喝酒喝死,阎王爷安静地把他收去。
    第二天就听到祝队长说:“这就是我们的踏勘靶区。”他指着马嘶岭和岭下的马嘶河谷,声音洋溢着一种喜悦和轻松,好像来这里是玩耍的。其实这里荒无人烟,崇山峻岭,巨大的河谷吞噬着天空,马嘶河和雾渡河在这儿汇合,流淌着的河水在秋天通体泛红,好像一头巨蟒吐出的信子。我听见小杜那女娃子说:“好美呀,太美了。”还拿着一个很小的相机咔嚓咔嚓地给他们拍着照片,也让人给她拍。小杜这女娃子长得像山里的洋芋果,圆圆叽叽的,个头也不高,爱笑,爱唱歌,我就暗自给她取了个洋芋果的诨名。那个身子单薄的小谭长得像根峨眉豆,他的刀条脸和身子,不是峨眉豆是什么。我听见他们说着那周围的岩石,祝队长指着河谷说:“这就是开门金。”他比划说,“河流骤然变宽了,流速减慢了,上游带来的泥沙、砾石、砂金都沉积于此了,看见了吧,开门金!”他说了几遍开门金,说过去这儿因为没有人烟也没被开采,可能有小量开采,因为这周围是土匪窝子,没人敢来,就算淘出了金子,也会被抢被杀。
    我的心那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开门金!我忽然对这些产生了兴趣,仿佛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完全忘了我不过是他们的苦力和挑夫。祝队长是头儿,他总是站在中间,那几个人站在两旁,听他手拿着小锤敲打着岩石讲解,那个常在他手上的有数字跳闪的东西我也知道了它叫GPS,卫星定位的。后来洋芋果小杜给我说它是用十二颗天上的卫星定位的,我们现在站在哪儿,经度多少,纬度多少,海拔多高,它一下就显示出来了。她说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马嘶岭的海拔是三千四百零九米高。我问她这个东西值多少钱,一头牛钱吧?她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笑毛了。可我之所以敢问她,是那天大家喝了点酒后我在他们的怂恿下唱了几个山歌子。她说我的山歌子唱得好,当即就把我的山歌录下来了。我知道那是录音机,可没见过那么小那么薄的录音机。我还问过她关于剥夷面的事。她指着祝队长指过的河谷对岸,高耸入云的一扇巨大石壁,光秃秃的。我只能隐约知道“剥夷”是怎么回事。剥夷面上,经她的指点,我似乎看到了一条石英矿脉,因为在夕阳里那儿闪着耀眼的光斑,还有云母。她说在它的顶上,也就是台面上的塔状溶岩,很好看吧,是一种碳酸盐岩。她说她们去看过了,那儿曾有炼过硝盐的痕迹,地图上有个地名叫晒盐坡,估计是那儿。她说你们这地方保存了第四纪冰川地貌,也就是七八十万年前的,那刃脊,冰斗,冰蚀槽谷,还有漂砾。“你看,”她指指河谷中那些巨型的石块说,“那些石头不是原本在此的,是从别处搬运来的,谁有这么大的力量?就是冰川,冰川就是**,力大无比。你看那三角面,很清晰的冰川流动时削磨的痕迹,把巨石从远处搬来了。”
    她轻描淡写地给我说着这些,我却觉得她的话撼人心魄,在那个晴朗无风的傍晚,无数玄燕和蝙蝠滑翔的河谷上空,我听到了冰川轰隆隆运动的声响,而当时的山冈是寂静的,旷古的寂静,这女娃子的话让我热血沸腾,浮想联翩,仿佛眼际滚过了那个壮观的七八十万年前的场景。我真的佩服他们。这女娃子跟我跟水香一般年纪。可我没读多少书,初中没读满就辍学了。我爹是个“八大脚”,八大脚就是抬死人的杠夫,他除了抬死人,挣几双草鞋钱,没屁的本事。
    这天晚上,西南方的山坡上突然射出了一道强光,有如电焊的弧光,一直刺入云天,把周围的山坡、沟坎都照得如同白昼。那边帐篷就有人惊醒了,问是谁在照。大家都起来了。忽然那强光变成了两个光点,一上一下。大家以为是野兽,五六只电筒一起射去,那光点一动不动,祝队长就叫大家操了家伙跑过去扑打,不见了影形,也没有什么野兽,遂回到帐篷。而这时那光点又只剩下一个了,在帐篷顶不远的崖上直射我们。
    “这莫不是鬼么?”九财叔说。祝队长他们那一夜都没有睡着。早晨起来去山坡上查看,什么都没有。方圆百里无一个人,无村庄和电线,这么强的光是从哪儿来的呢,又是什么东西所为?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们,祝队长宽大家的心说,你们不要怕,长期在野外生存,什么神秘的事儿都有。这个地方,听说过怪事不少。九财叔坚持说是野鬼,还说是什么独眼鬼,见了我们这些人稀奇。他说南山里不仅有几丈高的红毛大野人,还有鬼市。你们不知道鬼市吧?有一年来南山采药的一群人,晚上在老林里看到了一条小街,好不热闹,什么京广杂货都有,买货卖货的人把衣裳都挤破。几个采药人也去买了些东西,有买鞋子的,有买衣裳的,便宜得不得了。第二天早晨一看,鞋子变成了草鞋,衣裳变成了棕叶,店家找给他们的钱全变成了冥钱,再去找那条街,哪儿找去,莽莽森林,除了树还是树,什么都没有。做饭的老麻也附和道,他们隔壁村也有过怪树的,有棵叫水洞瓜的树,是千年老树,从来只结籽不开花的,只要六月开花,这年必山洪暴发,开花的时候,树心里面就传出叮叮哐哐的锣鼓声,天一放亮就没了。说有个小娃子去上面掏鸟窝,掏出了三双草鞋云云。事情越说越玄乎了,说得大家脸色发白,倒抽冷气。祝队长就严厉制止道:“老官,老麻,你们不要在这儿瞎说了。老官,你要是信鬼,今晚你跟我捉一个来,如果捉不到,你就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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