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初见凶杀
离他们不远处,一株长得挺茂盛的水笔仔树下躺着一具女尸,由于尸体泡过水,据法医的初步判定,已死亡超过六七天,目前尚无法断定年龄,但令人感到恐怖的并不是尸体肿胀的程度,而是那一张几乎可以说是血肉模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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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蓝,蓝得诡异而不协调。十二月天空不是该灰蒙蒙一片,偶尔飘着丝丝细雨?怎么说都不该是晴空万里。
站在便利商店前,叶枫棠抬起头来望了眼天空,过于蜇人的阳光令她目眩,忍不住要抬手遮去日晒,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Syrup!”
声音发自于那个阴影,谈不上悦耳,却很独特,像让人微醺的醇酒。在叶枫棠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嗓音,而且也只有那个人会喊她Syrup。
“周玮!”叶枫棠叫出口。
好多年了吧?从她高一那年,学校发生了恐怖连续杀人事件,她和周玮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周玮就转学了,从此,两人没有再见过面。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光线在周玮背后晕开,很亮,亮得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叶枫棠声音中带着笑,揉揉双眼,试图看清楚多年不见的好友。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挺怀念我的喽?”看似一句玩笑话,然而在周玮温沉的嗓音中,却可听出浓浓的严肃味。
严肃味?叶枫棠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
周玮怎会有严肃味呢?
认识他那么多年,就算之前两人失去联系近十年,但依她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天生爱搞笑,只能说是风趣幽默,****和“严肃”两个字搭不上边。
“怀念?”叶枫棠哈哈地笑着,“当然了,我们是什么交情?”
如果不是性别不同的关系,她觉得他们**可以结拜。
“我们是什么交情?”仿佛在复诵她的话,但周玮却突然出手,力道猛烈地搭上了叶枫棠的双肩,从他手掌上凸起的血管,可见他情绪的激动,甚至抓疼了她的肩。
叶枫棠吓了一跳,为他突来的动作,倏地抬头,正巧对上了他的眼——那是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眼瞳中明明该是黝黑的瞳仁,此刻却跳动着猩红的火焰,火焰中有扭曲的细影舞动,像一条条狰狞的小蛇,小蛇痛苦的模样,似在呐喊也像是蓄势待发,张牙舞爪地吐着舌信。
“我……”叶枫棠瞪大双眼,面露惧色,心里一再告诉自己,她****是眼花了。或者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也说不定。
心里才这么想,接下来的一幕却吓得叶枫棠差点跳起来,转身拔腿就跑。
天啊、地啊……她颤抖着,伸出原本捂在嘴上的手,抖个不停地指向周玮。
只见周玮原本雪般洁白的眼白,刹那间充血,染红了眼白,与黝黑瞳仁中的猩红呼应,狰狞的小蛇在刹那间从血红的液体中钻了出来,分岔的舌信似两只飞蛾的触角,一会儿探向左、一会儿伸向右,浓滑的血液咕噜咕噜地由小蛇钻出处汩涌了出来,那黏黏稠稠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扑鼻的腥臭味。
叶枫棠蓦地抬起一手捂住嘴,这一次不是因为要掩住尖叫声,而是一股由腹腔直接上冲的呕吐感。
呕了一声,叶枫棠差点吐出来,但随着呕声传出,她发觉天空突然间变黑了,甚至夸张地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了?怎会才一转眼,方才的蓝天就已消失,那万里无云遮掩的热辣太阳,又到哪去了?
叶枫棠动也不敢动,胸口好闷,闷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感觉就快晕倒了……
看着周玮眼里的小黑蛇在左眼汩涌出的鲜红血液中缓慢蠕动,掠过鼻梁骨,爬向右眼,然后——右眼球咚地一声掉了下来。
“啊!”终于忍不住,叶枫棠尖叫了出来,脸色瞬间转为青紫。
“syrup、syrup!”加在她肩上的力道骤然减轻,改为摇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然而仅仅只是一个摇晃的动作,叶枫棠一个眨眼后,方才所见的一切全都不见了。
是周玮,摇动她双肩的人是他。
而他,就如她记忆中的一样,身材高高的、瘦削的,脸上则挂着一贯温文儒雅的表情,还有令她怀念的淡淡笑容。
她终于看清楚他的脸,和他脸上的神情,是因为角度的关系,亦或是光线,才导致方才的恐怖错觉?
叶枫棠忍不住抬头又望了眼天空——阳光依旧、蓝天依旧,这一刻,她几乎确定了,方才所看到的一切,果然是幻觉。
摇摇头,她勉强地挤出笑容,“我还好,我……”
“对不起!”说不上突兀,但周玮却抢了她的话,“或许是我太激动的反应吓到了你。”
叶枫棠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摇头,“什么嘛,我哪可能那么容易被吓到?我的胆子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对象是你。”
她的话让周玮笑了出来,“瞧你说的。”停顿了下,他若有所思地接着说,“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方才我的反应确实太激动了,这种情况连我自己都觉得困扰,还因此到医院去求诊呢!”
“咦?”叶枫棠显出惊讶的表情。
周玮抬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其实这一年来,发生了一些重大事情。”
“什么事?”叶枫棠张大双眼,直觉地问。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严重到让周玮去向医生求助。
周玮看着她,嘴角勾起有点无奈的笑,“我们要继续在这里谈吗?”两人还站在便利商店的门口呢!
叶枫棠骤然惊觉,是呀,他们竟然站在便利商店门口就这么聊了起来,感觉上有点像那些喜欢到处聊人八卦的三姑六婆。
“我请你喝杯咖啡如何?”她说。
“求之不得。”周玮给予她一记灿烂笑容,就如过往,一点也没变,至少在叶枫棠的记忆中,他一直是笑得这样灿烂。
咖啡馆离便利商店不远,就在对街,也离叶枫棠出租屋处不远。
“你说……你父亲在三个月前过世了?”右手端着咖啡杯,叶枫棠面露惊讶。
虽然多年不见,但据她所知,周玮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有母亲,没有父亲,怎会突然跑出个父亲来,而且还说在三个月前过世?
周玮似乎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三年前,我父亲找到了我。”
“喔,原来。”话一出口,叶枫棠才顿觉不好意思,抬手搔发,嘿嘿一笑,“我还想说你什么时候跑出了一个父亲来呢!”
闻言,周玮脸上的阳光骤然消失,转为阴沉。
叶枫棠发觉他骤变的脸色,赶紧补上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失言了,一时忘记不该再谈你的伤心事。”
叶枫棠真想狠狠地敲自己的脑袋一记,怎么搞的?今天怎么专挑不该说的话说。
“没关系!”脸色一转,笑意重回周玮脸上,“是我自己需要控制情绪。没办法,这三个月来,或许是我太忙了吧,感觉压力太大。”
不知如何接话,叶枫棠只好嘿嘿一笑带过。
“这是我的名片。”周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上前。
叶枫棠接过名片一看,立刻惊讶地张大嘴巴,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你……这个……那个……周玮,你名片上印的公司名称,该不会刚好是那家上市公司,有许多人都看好,还说未来获利**能达到百分之两百的公司吧?”
*可怕的还不单单是公司的名字,还有周玮的职称——董事长!
她今年二十六岁,还是个医院里的菜鸟实习医生,周玮虽然比她大两届,但怎么说也只比她大了两岁,算算也不过二十八岁,却已独当一面,扛起几百员工的家计。
“如果没错,我想正是你所知道的那家公司。不过,别觉得我很了不起,这只是因为我父亲过世了,我又刚好是**的继承人,不由我接手,又能找谁?”
叶枫棠皱皱鼻头,玩笑地朝他眨了下眼,“小妹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后可要周董你多多关照了。”
她的搞笑功力不变,周玮好笑地哼了声,“我不罩你,罩谁呀?”
“对了,你呢?”话锋一转,转到叶枫棠身上。
高中转校之后,他就与她断了联系,不知道这几年她过得怎么样?
“算一算,你也大学毕业一两年了吧?现在在哪儿高就?”叶枫棠掏出口袋里的名片匣,取出一张往前递,“我现在在这个地方实习,不过还算是半个菜鸟。”
看着名片,周玮的双眼一亮,“你当真考上了医学院?”
叶枫棠挺起胸膛,有点得意,“是呀!不过可累得我半死。因为你转学后,我生了场重病,病好后已经跟不上学业进度,所以又重读一年高一,四年的高中生活,我几乎像书呆子一样,整天埋首在书堆里。”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周玮会意地笑着。
“是呀。”叶枫棠与他相视一笑,“不过我没上台大,以我的成绩,还是仅能上二三流的医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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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淡水河出海口红树林区。
一早,天刚亮,原本清静只有招潮蟹爬行、水笔仔漫生的湿地,被重重围起了封锁线,几部警车停在不远处的车道旁,围观的民众没人敢越雷池一步,封锁线内,警员、法医和便衣刑警靠在一起讨论案情。
离他们不远处,一株长得挺茂盛的水笔仔树下躺着一具女尸,由于尸体泡过水,据法医的初步判定,已死亡超过六七天,目前尚无法断定年龄,但令人感到恐怖的并不是尸体肿胀的程度,而是,那一张几乎可以说是血肉模糊的脸。
然而,它看起来又不像被刀刃之类的锐器伤过,反而像是从内部被自然地撑开、肿胀,导致肌肉爆裂。或是有什么生物从其嘴巴、颅腔中**地挣开包覆的肌肤,造成死者严重毁容,眼球甚至爆凸在外,还有一股浓臭的黑液不断地由空洞的眼眶中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