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眼镜王蛇》 在边地,蛇是*寻常的动物。
我见过的*大的是蟒蛇,有三四米长,碗口粗细;我见过的*小的蛇,还没有筷子长,看上去像蚯蚓,有一条红色的尾巴。至今我都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否有毒。
按说北方人是怕蛇的。由于在云南久了,见到蛇好像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我甚至敢用手抓。但有一次,老子的七魂被吓出了六魄——它是一条眼镜王蛇,它的舌头和毒牙对准的,是我要命的下阴!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安排完连队的工作,我一个人在寝室里备课。突然听到厕所里有两个兵在大喊大叫:“蛇!有蛇!”我出来看了一下,嘱咐他们把蛇赶走,不要伤害它们。厕所旁边是一片野芭蕉,有蛇出没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我突然感到内急,抓起手纸就往厕所跑。进了厕所,还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找了个靠墙的蹲位。突然感到屁股上一阵凉,像抹了风油精一样的凉。低头一看——阿门!到现在我都还心有余悸:一条胳膊粗的眼镜王蛇,正伸着扁扁的脑袋,吐着红红的信子,对着我的屁股一上一下地吹气。我“啊”的一声尖叫,提着裤子就往外跑。
几个战士听到喊声跑过来。我命令他们先处死,然后弄上来,避免伤人。
这是我**次对野生动物下毒手。因为这条蛇,甚至坏了杨镇瑜先生美好的名声。后来有个叫阎磊的排长借调到团里,这件事就跟着他传出去了。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说是杨镇瑜先生的老二被眼镜蛇咬了,这还了得?
不过想想倒也真的后怕,尽管连队有蛇药,但蛇药都是**一些普通蛇伤的。要是咬了胳膊腿,大不了来个壮士断腕,这要真是命根子被那什么了,还不得来个挥刀自宫啊?岂有此理!
连队出现眼镜王蛇,我后来渐渐弄清了原因:眼镜蛇的肉味非常鲜美,附近山民大肆捕捉,老鼠的天敌也越来越少。这样粗的一条眼镜王蛇,当时就可以卖300元,如果不是在粪坑里的话。蛇的数量减少导致附近鼠患成灾,我们连队的一大片玉米地,收获后只是一堆柴草,竟然见不到一粒玉米,都被老鼠爬上去啃了。
一定是老鼠饿了去粪坑里吃大粪,眼镜蛇过来抓老鼠,掉进粪坑出不来了,才发生了这样惊险的一幕。
关于蛇的记忆还有很多。要么是在连队的训练场上,要么是在巡逻路上,要么——是在老乡的饭锅里。据说,越是毒蛇肉味越鲜美。刚开始我是不吃蛇的,后来被他们嘲笑了几次,不管了,就跟了吃。
巡逻时走在前面的战士手里一定要拿根棍子,这叫“打草惊蛇”。特别是开春之后,万物复苏,蛇也���开了惺忪的睡眼,从冬眠的洞里爬出来。因为饿了一整个冬天,这个时候蛇的攻击性是*强的。但事实上蛇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除非你不小心踩了它的尾巴,或者打搅了它的清梦。丛林里*毒的蛇,除了眼镜王蛇,还有竹叶青和银环蛇。
每次外出巡逻之前,战士们都会上拿大蒜、肥皂、风油精在解放鞋上乱涂一气。除了这些,蛇还怕一样东西,那就是烟。佤族不论男女,大多都会抽烟,他们抽一种叫做“兰花烟”的烟丝,味道闻起来很怪,反正令人不愉快。这样的不愉快也许同样令蛇不愉快,这也使他们客观上避免了毒蛇和蚊虫的叮咬。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恙虫。有一次连队有个兵突发高烧,被紧急送到县医院。还好,县医院的医生经验比较丰富,确诊为恙虫病。如果被误诊为感冒而延误了病情,也许会有生命危险。我一直没有找到这种可以致命的小虫子,据说他们存活在草地上。
但佤山的各种神秘莫测,一直挑战着我的视觉和神经。我曾经见过一只没有眼睛的老鼠,大约是土拨鼠的一种,胖乎乎的像个小肉球。把它放在泥地上,一会儿就钻到土里不见了。我还见过一种长着花翅膀的鸟,当地老乡告诉我那叫“臭鸟”,在当地没人会抓。因为这种鸟急了会吐口水,而且味道奇臭无比,算是鸟类中的“放屁虫”吧。
我每天煞有介事,又好像无所事事。特别到了雨季,富岩佤山在云海漫漫中就像一座真正的孤岛。道路塌方、停电都是家常便饭,真正陪伴我的,除了一棵默默无言的大树,就是那群和我一样无聊到发疯的兵们。
去老乡家里围着火塘喝烤茶,成了**可以舒展心灵的生活方式。在烟熏火燎的火塘边,有时我会接过老乡递过来的半碗酒,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喝着又苦又香的烤茶,看着火塘中的木炭和火苗默默发呆。
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
《人头桩下的佤山秘境》 西盟县老县城离边境大约只有20公里,对面是缅甸的佤邦第二特区。其实山水相连,当地好多少数民族群众会说5种语言。他们通婚,也进行边境互市贸易。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平常得就像他们的一日三餐。
老战友见面照例是寒暄落座,非要留我和小强“整两杯”。因为这些天一直泡在酒中,再加上我要赶回龙潭拍照,借故推辞了。
回到新县城已是薄暮时分。穿过一大片芦苇丛,龙摩爷遥遥在望。
说真的,我的心中一直怀着三分惧意,因为那是佤族砍头祭谷的地方。我一直不相信有鬼,但这里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血腥。依山而建的高高寨门上挂着佤族的图腾,寒冷的木鼓已经被剥蚀得有些发暗。
过了寨门是一溜石阶,两边是高高的人头桩。转过几百米古藤缠绕的山路,赫然入目的,是数以千计的长了绿毛的牛头和人头桩,令人毛骨悚然。
不同年代的牛头有的钉在树上,有的钉在木架上、山崖上,甚至干脆堆放在路边。高高的人头桩上悬挂着竹笼,里面有一团黑黑的什么东西。
山谷里溪流淙淙,阴风扑面。当地人用木棍横穿竹筒,竹筒接满水,“嗒”的一声敲击在岩石上,倒空后继续再接水。那声音更平添了几分阴森,令人毛发直竖。这里就是龙摩爷**,是佤族人心中*神圣的地方。佤族信奉万物有灵,天地有神,而龙摩爷是保护山水之神。
顺山路而下,就是美丽迷人的勐梭龙潭。龙潭是一个被原始森林环抱的天然湖泊,湖水清澈无染,岸边万木葱茏。湖光山色,水天相接,幽静得像一场睡梦。一片片水草浮在水面上,像寂寞沙洲。那水草会动,今天在这里,明天可能已经散着步到了别处。
湖水氤氲而幽秘,水中横七竖八地倒伏着一些大树的尸体。湖边断崖上爬满了榕树的根蔓,层层叠叠,像一面根墙。有几根藤索从树上垂下来,像在天地间垂挂。每一棵树木都竭力生长,在雨季到来的时候拼命吸收着空气中有限的养分。
因为龙潭在佤族人民心中的神**位,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会有人去动。据说有一次潭中飘起一条死鱼,捞起来称了称,足足有80斤。
林下厚厚的树叶中生长着一些与世无争的羞涩的植物。它们或是长着墨绿的叶,或是开着散淡的花,没有参天的梦想,日子过得风云不度。
我曾经自诩是植物通,但面对它们,哑口无言。你可以胡乱地给它们安一个什么名字,**不会有人和你抬杠,因为多半对方也不知道。而我给它们取得*多的名字是“他妈的”。通常见到一棵美丽的植物而又叫不上名字,干脆一句“他妈的,太美了”了事。
就这样,我的佤山之行,从“他妈的1”一直骂到了“他妈的1000”。那些摇曳的美丽的植株,默默地目送着我这个五大三粗的不速之客。
我敢确信我拍到了两张*漂亮的图片,因为那一刻我的脑子产生了片刻的恍惚。凭着多年的摄影经验,我知道这样的时刻一定会出美轮美奂的好片子。我跪在一座小石桥上,不失时机地按下了快门。我高度自满,只等着有机会把片子拷出来,但我真的错了,照片连魂魄都没有留下……
“龙摩爷”为佤语发音,意思是**,是佤族朝拜神灵、祭祀祖先、祈福求安的地方。佤族在50多年前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刀耕火种,结绳记事,相信的是魔巴的咒语和天神的庇佑。据一个当地老乡讲,解放初,佤族妇女几乎都赤裸着上身,佤族男子身上几乎不穿衣服,只在腰间和私处勒一条白布条遮羞。
但佤族确实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剽悍民族,他们的梭镖和弩箭让人望而生畏。在边疆少数民族中,佤族老大哥的地位始终没有动摇过。甚至连孟连傣族末代土司刀派洪的三个老婆中,大老婆也是佤族。这其中当然不能排除政治联姻的因素,因为佤族牢牢地占据着凉爽而又没有瘴疠的山头,俯瞰山下,白云苍茫,众生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