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变的世界里,谁都难以免俗
我一度有过“崇高词汇鄙视症”,不管谁和我谈到“美好、幸福、理想、高尚、道德、励志”之类的词,就会觉得对方的头顶竖着“虚伪”两个3D立体大字。 也许因为这些词被赋予过太多“伟光正”的内涵,使得说出这类词的人好像瞬间站上了道德制高点。听到的人,如果像我一样先天拥有自卑的灵魂,会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只好用一种“我鄙视你”的姿态试图抬高自己。 如同讨厌崇高词汇一般,我对很多事物抱着各类偏见、看似灵巧地成长着。为自己设立了很多判断好坏的标准,通过自己定下的标准来凸显自己的“**”和“与众不同”。 直到有**,我发现,个性和自我标榜在这世界上一点也不稀缺,每个人都想方设法让自己显得特立独行。而那些“假大空”的崇高词汇,看似一再被提起,真正在乎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少。小众不日变大众,革命军摇身变专制党。我们被地心引力吸附在地球上,跟着它转个不停,一切便也同样没有恒定。那些我们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不同时空里到处都有。那些我们费劲悟出的大道理,古人早早就悟得更好。没有谁能避免痛苦,矮挫穷不能,高帅富也不能;没有谁生来具备改变世界的常胜牌,乔布斯不能,拿破仑也不能。 就像我的一句歌词:“残缺保持着它残缺的规律,谁都难逃忽高忽低的轨迹,我们只是骄傲的小小蚂蚁,总幻想用触角控制时代的全局。” 越长大,越能看清自己的渺小。撕破那些一直想要挣脱的保护壳,终于发现自己身体的柔弱。世界如此庞大复杂,我们不得不心怀改变它的妄想,被它缓慢改变着。 所谓成长,大概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观念的剧烈变化,并措手不及。就像我们这一代人,在成长期经历着这个**的剧烈变化。在不断的剧变中,我们消耗了很长的一段青春用来一再地被洗脑、找到大脑、建立三观、改变三观、否定自己、告别过去、怀疑世界、寻找方向,用比蛇还要密集的频率蜕换着自己的皮。直到有**,毫无知觉地变成一个不曾预想而成为的人。 这个人和*初的那个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幸,便永远是自己人生匆忙并冷漠的过客,或者幸运,成为勇敢追逐梦想的*初的自己。也许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当我们逐渐找回独立思考的能力、勇敢地做出自我选择,也许就会幸运地成为后者。哪怕只是蚂蚁,也要成为内心强大的蚂蚁,有蚂蚁的蚁格和尊严。 我站在蚂蚁这一边,也想要成为这样的蚂蚁——也许脆弱,也许低微,但我愿意因此而兢兢业业、持续努力。不懂得权谋斗争,不懂投机取巧,但我同样也不懂得放弃。 在这个付出与回报很多时候不构成因果关系的世界里,我欣赏所有依然在认真生活的人。看似蚂蚁般脆弱,实则蚂蚁般坚忍。有些时候,持续的放纵只会带来无法填补的空虚和疲惫,而紧绷的生活,不仅能够通过成就感获得慰藉、紧张之后的短暂松弛,也会发挥足够惊人的治愈力量。选择认真生活的人,其实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吧。为成为这样的人,我愿付出努力。 所以要写这么一本书,记录当下的观念和生活方式,看到自己爬行的轨迹,随时清楚自己是否在向“更好的自己”前进。感悟和道理大家都懂,谁都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将它们梳理,减慢脑子变包子的速度。没有办法判断它是好还是坏,价值和观念时刻都有被未来推翻的危险。只是知道,目前的我用这样的方式生活、这样的原则思考,可以尽量独立并清醒,能够在排山倒海的无聊中找到很多有趣的东西。所以想要分享。 它也许励志,也许伪善,也许俗套,也许自恋,也许行之有效,也许毫无意义。**的是,写下它的我,在此时此刻,**真挚。 希望看到的你也能按照我介绍的方法去整理一下自己此刻的想法,一方面更加熟悉你自己,另一方面就像在剧烈变化中为你的思想拍摄一段纪录片,多年后拿出来看一看,还能清晰地找到自己来时的路。 共勉之。
邵夷贝
2012年9月 北京
后记:
一个孙子的价值观
我是一个“孙子”。 在我经历极少、年岁相对年轻的社会经验里,一度被“孙子”理论深深地捆绑着。 这社会是这样,“爷”必须是熬出来的,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被一个又一个他们的“爷”折磨着,就是为了翻身孙子变大爷的这**。但是真正变成“爷”的人都不可怕,他们至少能够感同身受“孙子”进化中的痛楚,像帮助曾经的自己一样为即将溺水的孙儿递一根儿干草枝。 *可怕的其实是那些始终变不成“爷”的“孙子”们。他们一个个终日抽搐着嘴角、高昂着双下巴:“我智商如海、情商如浪,波涛汹涌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丫比我更受爷的待见?这不!能!够!” 于是,我依然是一个孙子。 我是一个运气相当好的孙子,常常幸运地接到几根干草枝什么的(虽说经常还未抓稳便被砍断)。 为此,作为一个在音乐上尚没有什么水平的人,出了两张专辑、巡演若干场、听众算是小众里的多数、得到很多我不太好意思面对的欣赏。谢谢捧场。 在写字方面,水平也基本不太有。*重要的问题不是写不了,而是一被约稿就写不出来东西。而平时又没有什么自觉写作的习惯,积攒的文字少得可怜。 所以这次有幸地被出版社邀请出书,本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却基本被我变成了一件折磨自己和折磨编辑的惨剧。 好在我是一个相对努力的孙子。 我辈,在我们“文艺孙子界”,有才华有能力有想法又能实干的人很多。这些人虽说常常互相眼红、有机会不愿谦让、看不得别人好、觉得自己早晚能干更大的事。但是,真到关键时刻,这些人大多不会互相使阴招、下绊儿之类的,顶多吐吐酸葡萄,这算是我辈文化青年的重要优点了。所以,如果你真的用心并且努力,为这些个在这时代没什么“钱途”的行当抛头脑洒狗血,大家还是会在暗地里不服的前提下表现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姿态的。 所以至少我很努力,不自认有才华、也不自认一切都是应得的,万分珍惜我这些总是入不敷出的创作事业,并为此牙疼焦虑白了好多根头发。 唱歌方面,入不敷出已经是事实。不赚钱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威胁到我,我物质要求极低,可以尽量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并有幸在这方面遇到好心人拔刀相助。 真正焦虑的点在于,我,和一帮子围绕我忙碌的人,为了一些个不赚钱的事情忙这么久,总归需要图点什么吧? 这里就讲到了“意义”。 王小波说过,“如果一本书,不能对读者的价值观产生影响,那他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于是我找到了写书的意义,并写了这么一本完全和价值观有关的书,甚至可以取名为《一个孙子的价值观》。 当然,这仅仅是个目的而已,虽说这目的看起来显得野心很大,作为孙子一定会被人唾弃,但是唾沫多了直接用来游泳便好。 我们作为孙子,也许没有办法让世界迅速变好,至少不要加速它变坏。用*大的努力保护所能碰触到的周遭,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成为自己的爷,别的不去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