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长篇小说文体的基本问题
当我们把目光投向新世纪长篇小说,就进入了时代*壮丽的文学风景,见证它与社会生活*大限度的联结、彼此诘辩的思想意识和博采众长的文体风貌,从它身上可以看到新世纪文学即时的微妙律动和未来的整体图景。但与此同时,我们又遭遇到理论的困境,要面对文学史上无数次重复的诘问:长篇小说体裁的规定性是什么?文体的界限是什么?长篇小说文体包括哪些基本元素或范畴?而这些问题,是文学史或文学理论史学者一直面临的困境。俄罗斯**文艺理论家巴赫金曾指出:“文学理论一碰到小说,就完全变得束手无策。”[俄]巴赫金:《小说理论》,白春仁等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510页。长期以来,很多学者试图为长篇小说找出它作为一种现成体裁区别于其它体裁的地方,揭示出那些专属长篇小说的稳定固有的体裁特征。现在已积累相当多的历史资料,但还没有谁能为长篇小说概括出一个明确的定义,即使有人提出长篇小说具有某种基本特征,也是附加限定条件的。这归因于长篇小说体裁的特殊性,“这是在早已形成和部分已经死亡的诸多体裁中间**一个处于形成阶段��体裁。这是世界历史新时代所诞生和哺育的**一种体裁,因此它与这个新时代有着深刻的血缘关系”[俄]巴赫金:《小说理论》,白春仁等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506页。。与其它文学体裁相比,它是另一种性质的东西。其它体裁都是现成的体裁,在古典时期早已形成,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稳定性和程式化,现有的文学体裁理论是专为它们设立的。唯有长篇小说是一种处于形成中的体裁,与新时代、新世界和新文化紧密联系,伴随现实的变动而变动。因此,传统体裁理论不适用于长篇小说,学者们想为它找一个规定性本身就是违背其本性的,只能是一种徒劳的努力,它的规定性就是没有规定性。
这种理论困境,给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带来莫大困难,我们首先面对的就是研究对象不明确的困境,需要廓清长篇小说文体的一些基本问题,才能进入文学现场考察和具体文本分析。小说理论史告诉我们,不能把长篇小说当作一种定型体裁考察,只有把它当作一种未定型未完成的体裁,把它和新的时代结合起来,才能进一步探析它的具体文体范畴和结构组织。具体说来,就是将长篇小说文体放在文学史和理论史视野中,放在新世纪的时间节点上,结合作为现代人的我们个体的体验,去廓清文体的定义、文体的基本范畴、文体和时代的关系等等基本问题。当然,这里所提出的相关界定也不是固定的或**正确的,我们只是站在当下,去发现长篇小说当下的真理,我们的界定本身和长篇小说文体一样也是处在形成之中的。
**节“文体”的界定
做长篇小说文体的研究,不言而喻,所说的“文体”是指文学文体,而要界定“文体”的概念却是个很棘手的问题。美国学者罗杰福勒认为,“文体”是文学批评中历史*悠久然而却屡遭曲解的术语之一,关于它的意义批评家颇有争议,至于如何恰当地使用它,批评家们更是争论不休。[美]罗杰福勒:《现代西方文学批语术语词典》,袁德成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69页。
关于“文体”的界定,西方和国内学术界有不下百十种说法,彼此不一致,杂然纷呈,体现了这个概念的芜乱和不明确性。在西方,除福勒等少数批评家认识到文体背后的非语言因素外,西方学者普遍倾向于从纯语言或形式的层面去界定文体,这与他们的文体研究路径以及文体的词源义也是相符的,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形式主义者。罗杰福勒编《现代西方文学批评术语词典》认为:“文体即表达方式,可用语言学的术语来描述它,它之所以具有存在的理由和价值是由于非语言的因素的缘故。”同上书,第269页。《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指出,文体是一种话语方式,是怎么说而不是说什么的问题,因而偏重于作品的形式层面。刘尊棋、布吉尔等主编:《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3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127页。MH阿伯拉姆编《简明外国文学词典》指出,文体是散文或诗歌的语言表达方式,即一个作家如何表达他要说的话,可从作品的词藻、句法、韵律、语音、修辞等方面去分析。[美]MH阿伯拉姆:《简明外国文学词典》,曾忠禄等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52页。卡顿编《文学术语辞典》持类似看法:“文体是散文或诗歌中特殊的表达方式;一个特殊的作家谈论事物的方式。文体分析包括考察作家的词语选择,他的话语形式,他的手法,以及他的段落的形式。”[美]J卡顿:《文学术语辞典》(A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Style” 条,New York,1976年版。H肖编《文学术语辞典》的界定则接近文体的词源义,认为文体是将思想纳入语词的方式(the manner of putting thoughts nto words),是写作与谈话的一种特殊结构与表达模式,关涉表达方式而不是所表达的思想。[美]H肖:《文学术语辞典》(A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Style”条,New York,1972年版。韦勒克、沃伦所著《文学理论》认为,文体指“一切能够获得某种特别表达力的语言手段”或“所有能够使语言获得强调和清晰的手段”[美]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三联书店1984年版,第191页。。在国内文学界,则采用一种辩证的、不走**的研究路向。新时期以来,“文体”这一术语进入国内文学界后,学者们对“文体”一词的意义做了升华,把文体和内容联系起来了,认为二者是有机结合在一起的,不可拆解。雷达认为:“文体是作家认识世界、把握世界和言说世界的方式,存在决定文体,认知决定文体。”见笔者2008年5月30日对评论家雷达的访谈《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的相关问题》,未发表。2001年《当代作家评论》所开的“长篇小说文体笔谈”栏目中,王一川认为:“文体不应被简单视为意义的外在修饰,而是使意义组织起来的语言形态。换言之,文体是意义在语言中的组织形态。”王一川:《我看九十年代长篇小说文体新趋势》,《当代作家评论》2001年第5期。同样在这个笔谈中,格非认为:“一个作家所用的文体与形式,通常是作家与他所面对的现实之间关系的一个隐喻或象征。”格非:《文体与意识形态》,《当代作家评论》2001年第5期。徐岱和申丹则可算文体的语言学派,前者认为文体“指的是当人们用语言这种符号来表情达意时,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具体的言语形式”徐岱:《小说叙事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84页。,后者认为文体“包括文学语言的艺术性特征、作品的语言特色或表现风格、作者的语言习惯,以及特定创作流派或文学发展阶段的语言风格等”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二版,第73页。。童庆炳和陶东风作为“京派”文艺学泰斗,对文体定义显出少见的谨慎细致,算是权威论述了。童氏认为:“文体是指一定的话语秩序所形成的文本体式,它折射作家、批评家独特的精神结构、体验方式、思维方式和其他社会历史、文化精神。”童庆炳:《文体与文体的创造》,云南出版社1994年版,第1页。陶氏认为:“文体就是文学作品的话语体式,是文体的结构方式。如果说,文体是一种特殊的符号结构,那么,文体就是符号的编码方式。‘体式’一词在此意在突出这种结构和编码方式具有模型、范型的意味。”陶东风:《文体演变及其文化意味》,云南出版社1994年版,第2页。国内的这些界定倾向固然体现了一种拿来主义的综合思维,但容易把文体的意味与作品的内容混淆起来。笔者认为,这二者是互不搭界的两个东西。文体的意味产生于文体自身,是阅读快感和艺术魅力的源泉,指文体散发出的那种咀嚼不尽的美的因素和效果;作品的内容则与文体没有直接关联,它直指现实世界中那些人和事、草与木,以及人类生活的普遍规律,是客观存在的、未经作家加工的自然世界和生活世界。
从这么多界定可以看出,“文体”一词具有深不可测的内涵,简直是不可界定的,众多的界定只是描述型的,没法一句话触及它的本质,众多界定的汇集只能使它的面目更含糊。所以作家阎连科说:“文体对于我,好像就是故事以外的任何东西,是一种有形无形的蒙,是变幻莫测的一片云,是有可能抓住又有可能稍纵即逝的一股风。”阎连科:《寻找支持我所想到的文体》,《当代作家评论》2001年第6期。在国内文学界,批评家虽然频频使用“文体”一词,引为时尚,但很多人实际上不知文体为何物,更多的是出于对文体的一种感性的个人化的理解。
当一个概念扑朔迷离时,从源头上寻找意义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么首先来考察一下文体的词源。在中国古代文论中,文体对应“体”、“类”或“体性”等,*初主要指体裁,《尚书毕命》篇“辞尚体要”可能是我国文体论*早的起源,后来发展为“风格”义,如刘勰《文心雕龙体性》把文体分为典雅、远奥、精约等八类风格。总之,在中国文论中,“体裁”义和“风格”义是并举的。但“文体”主要还是一个西方的舶来词,它的英文单词是style,源于希腊文,初始义为一个长度大于厚度的不变的直线体,后意指一柄用来写和画的金属雕刻刀。它在词义和语源上,都和德文的Steil(把、柄)和拉丁文的stilus(雕刻刀)相符。在这些语种里,文体一词开始发展为英文hand(手)一词所比喻的意义:技巧、手法或笔迹。也就是说,组成文字的一种特定方法或者以文字装饰思想的一种特定方式。童庆炳:《文体与文体的创造》,云南出版社1994年版,第52页。其次,从英语**对“文体”一词的释义也可以探究到文体的本真意义。《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style”条目有名词和动词两个词性,名词有“写作或者演说的方式”(manner of writing or speaking)之义,动词则意为“将某物设计、塑造或制作成某种式样”(design,shape or make something in a particuliar style)。[英]霍恩比:《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李北达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四版,第1520页。由此可以看出,相对实际所写或所说的内容,文体是指写或说的方式,更重要的是,“文体”一词还含有强烈的动作性,指一种有意识的精心设计和制作,本质上是一种与客观自然物对立的人为性。正如阿多诺所说:“技巧是艺术的要素。技巧彰显和突出了艺术是人工制品这一事实。……技巧具有头等重要的地位。技巧本身引导具有反省能力的人进入艺术作品的内核……除非弄懂作品的技巧,否则就不会理解作品本身。”[德]阿多诺:《美学理论》,王柯平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66页。笔者认为,中西方的众多界定普遍忽略了文体的动词性,忽略了文体作为人造物的意义之源。根据文体的词源和释义,再结合自身对文学的体验,笔者试图为文体的界定寻找一条中间道路。什么是文体?文体是文学作品中作为人造物的一部分,它规定作品的艺术特质,与作家的认知方式和现实世界存在一种对应关系。这个界定包含了这么几层意思:一是文体的本质是它的人为性,是与客观事物相对应的一个概念,也就是说,谈的是“怎么写”而不是“写什么”的问题;二是文体是文学作品之所以为文学的根据,“文体”和“文学性”几乎是同义词,规定了文学作品可以称为艺术品的一切可能性;三是文体与内容之间并不存在一种附庸关系或隔离关系,不是内容决定文体,也不是文体产生内容,而是文体和作家的哲学观点以及现实世界存在一种隐性的、间接的对应关系。
第二节长篇小说文体的基本范畴
文体作为人造物的特性,在长篇小说这一文学体裁上体现得很充分。何谓长篇小说?就是英文中的“novel”英文中的“novel” 通常译作“小说”,特指长篇小说,不包括中短篇小说(novelette)。因此,西方学者著作中所提及的“小说”一词均专指长篇小说,如巴赫金、吕西安、弗兰克、布斯塞米利安等学者的著作。,指用散文写就的篇幅有一部书长的故事,故事中活跃着一些虚构的或真实的人物(book-length story in prose about either imaginary or historical characters)。[英]霍恩比:《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李北达译,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四版,第1002页。它的首要特点是能容纳广阔丰富的社会生活,能反映人生的重大题材,能正反面地、纵向地反映整整一个历史时期;其次是,它容纳的人物多,各个**,各个**,各种性格,男女老幼,上下左右,都能在其宏观的舞台上尽情表演;其三,它可以以一个主要矛盾为主线,也可以由几个主要矛盾交叉纠葛,情节十分复杂,线索重重叠叠,能多侧面、多角度地展示五彩缤纷、风云变幻的大世界;其四是它可以为一个单纯的主题服务,也可以包含多个主题、副主题,蕴含丰富的思想和平等的对话意识。这么一个篇幅长、内容广阔、情节复杂、人物众多、结构宏大的文学体,极需一只上帝之手把它各方面调配得恰如其分。没有精心的设计和安排,没有艺术思维的巧妙处置,要把它雕琢成一件圆全的艺术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长篇小说文体”含有两层意思:一是体裁义,指区别于诗歌、散文、戏剧乃至中短篇小说的一种文学样式(genre),独标一格,具有自身的规则和规律;二是现代所说的文体义,指形式或表达方式,指具体作品独特的风格和气质,包含作品的一切艺术性因素和人为性因素。这样,就赋予了“长篇小说文体”一词的双重规定性:它研究的是长篇小说这种文学样式,而不是别的样式;它是专门研究长篇小说的文体,而不是研究内容或相关的社会历史条件(当然非文体因素对文体是有影响的)。
关于长篇小说文体的基本范畴,或者说长篇小说文体的基本成分,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国内研究者理解不一样,说法纷纭。宁宗一主编的《中国小说学通论》认为,小说文体是小说家运用语言的某种统一的方式、习惯和风格,不能仅仅是对小说语言的单向描述,而必须同步研究影响小说文体的语言之外的诸种因素,如时代、社会、流派、主题、观念等“文体义域”宁宗一编:《中国小说学通论》,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5~6页。。山东大学庞守英在《新时期小说文体论》中把着眼点放在与作家审美角度连在一起的小说自身诸因素上,比如小说的构成方式、存在形态、叙事方式、语言特征等等。庞守英:《新时期小说文体论》,山东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深圳大学王素霞在《20世纪九十年代长篇小说文体论》中则把长篇小说文体分为语言学、叙事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四个基本范畴,其中语言学包括语言符号的编码方式和语种、句式、词语标点符号的选择,叙事学包涵小说的叙事方式、叙事视角、叙述声音等方面。王素霞:《20世纪九十年代长篇小说文体论》,光明日报出版社2006年版,第1~2页。从上述说法中,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可能受中国传统文论“文以载道”观念的深重影响,国内研究者对小说文体范畴的划分普遍持一种犹疑、摇摆、中庸和暧昧的姿态,一方面要摆出文体研究的纯粹性,另一方面又深藏顾大顾全的思想,似乎要把长篇小说的一切因素囊括进来。比如宁宗一除了提及一个“文体义域”概念外,还郑重指出:“主体精神对象化的认识,是我们所说的文体的*深层次。”宁宗一编:《中国小说学通论》,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6页。庞守英尽管将着眼点放在小说自身诸审美因素上,但也不忘添上一句:“内容展开的过程���就是形式形成的过程,形式与内容并存,才能构成完整的文体。”庞守英:《新时期小说文体论》,山东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王素霞则干脆把心理学和社会学纳入小说文体的基本范畴,认为“离开文化去谈文体,自然会形成无本之源”王素霞:《20世纪九十年代长篇小说文体论》,光明日报出版社2006年版,第2页。。这种顾盼左右、流连不舍的姿态,只会使小说文体的基本范畴变得含糊不清。笔者认为,可以“有关”,但不可越俎代庖。既然文体和作家、现实世界只存在一种隐性的、间接的对应关系,要考察长篇小说文体的基本范畴,首先要把文体成分从长篇小说的所有成分中分离出来,属于内容和文化背景之类的因素只能推到后台去,不能堂而皇之地纳入文体的范畴之内。
倒是西方学者的某些看法对我们不无启迪,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授佩尔汉姆埃德加(Peolhan Edgar)认为:“当我们成为活像是他(指作家)在创作过程中的伙伴的时候,我们才真正能够对他的内容获得一种适当的鉴赏。”[加]佩尔汉姆埃德加:《西方小说的艺术三百年》,林刚白等译,内部资料1998年印,第1页。在他的专著《西方小说的艺术三百年》中,将研究**放在英国小说的构造之演进,把小说文体分解为用对话写的和非用对话写的两大基本成分。其中,用对话写的成分包括戏剧性的性质、准备与调剂、自然、对话的时间特性、复原的对话、对话中题目的范围、对话的功能;非用对话写的成分包括叙述、情节、格调、描写与分析。同上书,第6~30页。珀西卢伯克在谈到批评家的工作时也指出:“为了持久地再创造它们,这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方法就是研究其技术,跟踪其程序,留意其构造的阅读。据我看,在这个时候实行这种方法,实在是小说批评的**好处。”[英]珀西卢伯克:《小说的技巧》,转引自上书,第2页。埃德加和卢伯克在研究小说艺术或技巧时,将注意力瞄准小说的构造过程,是与我们所提出的文体作为人造物的特性相契合的。
从对“文体”的界定和文学经验出发,综合中外学者对小说文体的认识,笔者认为,长篇小说文体的基本范畴应是*能体现文体作为人造物的几个因素,内含着作家对小说的构造、设计和安排,与小说的内容、时代、社会、文化等非文体因素隐约呼应。在具体划分上,我们从埃德加的分类方法上获得启迪,把“对话”置换为“话语”,把非对话成分归结为叙述。另外,把结构单列为一个基本范畴,因为结构是作家创作之前就开始了的设计和布局,*集中*直接地体现了长篇小说文体的动作性和人为性。尽管结构也可归入叙述的大范围,但笔者觉得还是有必要单列出来。这样,出于对文体研究纯粹性的追求,从文体的人造性出发,我们就可以把长篇小说文体分为如下基本范畴:一、叙述。叙述又叫叙事,伍晓明在《当代叙事学译后记》中这样辨析,“叙述”指动作或活动,是动词或表示动作的名词,而“叙事”指叙述活动的结果,即所叙之事,指存在于语言之中的以一定方式结构起来的,并由叙述者传达给读者的一系列事件。[美]华莱士马丁:《当代叙事学》,伍晓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二版,第273页。恰好我们强调的是文体的动作性与人为性,所以取“叙述”一词。从体现文体的人造性这个角度看,叙述包含四个主要因子:一是时间。小说家的首要任务是对故事时间的处置,包括打破事件的自然顺序、时间的压缩和膨胀、制造反复和节奏;二是空间。现代作家越来越趋向于打破线性的故事时间,采用时空交叉、空间并置、空间重叠、空间内化、空间虚化、主题重复、章节交替、多重故事等方法,在整体观照中追求空间化效果;三是视角。它是作家调节叙述信息的**个主要手段,对小说起塑形作用,通过不同视角过滤的小说呈不同样式,主要包括内视角、外视角和全知视角;四是距离。它是作家调节叙述信息的第二个主要手段,反映作者、叙述者、人物、读者在价值、道德、理智等方面的差距,作家通过控制距离,可以牵引出可信的和不可信的叙述者,产生小说文本多样的美学效果。二、结构。结构是文体人造性的典型范例,*能体现作家的匠心和设计,动词义指作家创作一部作品时对具体材料的组织安排,名词义相当于小说大厦的基本骨架,是作家精心策划和运思的结果。从构造精神看,结构大致可分为情节型和开放型两种;从微观形态看,结构有框架式、链条式、串珠式、花瓣式、镶嵌式、层递式、双拱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