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光临有路网!
明朝大官人2 (最有趣的明史小说,比《明朝那些事儿》更好看。颠覆性的观点,谐趣的文字,让你在趣味中了解明朝官场那些事儿!)
QQ咨询:
有路璐璐:

明朝大官人2 (最有趣的明史小说,比《明朝那些事儿》更好看。颠覆性的观点,谐趣的文字,让你在趣味中了解明朝官场那些事儿!)

  • 作者:邓健
  •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 ISBN:9787510824142
  • 出版日期:2014年03月01日
  • 页数:0
  • 定价:¥29.80
  • 分享领佣金
    手机购买
    城市
    店铺名称
    店主联系方式
    店铺售价
    库存
    店铺得分/总交易量
    发布时间
    操作

    新书比价

    网站名称
    书名
    售价
    优惠
    操作

    图书详情

    • 出版社
    • ISBN
      9787510824142
    • 作者
    • 页数
      0
    • 出版时间
      2014年03月01日
    • 定价
      ¥29.80
    • 所属分类
    内容提要
    一个名叫柳乘风的年轻人,浑浑噩噩踏上了大明王朝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他不想再做一个酸溜溜的穷书生,他要出人头地,做一个明朝大官人。他想要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他想要一呼百应,笑傲公卿,家财万贯,娇妻如云。
    他丢掉斯文,在国子监耍无赖,逼吏部侍郎王鳌收为门徒;他在锦衣卫铲除异己,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不惜和东厂大打出手,逼厂公一退再退;他铲除明教余孽,横扫朝堂上下,结党营私,拉一派打一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野心勃勃,一手抱紧皇帝老儿朱祐樘的大腿,一手将太子朱厚照绑上利益战车。他只手平叛擒宁王,大胆变法搞改革,封侯进爵,位列三公,踌躇满志,睥睨天下,他终于站上了大明朝堂的权力**。
    后世史官秉笔直书:“柳乘风者,明朝之大官人也。治世之能臣。大明孝武两朝之所以能中兴雄霸,德被四海,皆赖此人之力。”

    明朝大官人2 (*有趣的明史小说,比《明朝那些事儿》更好看。颠覆性的观点,谐趣的文字,让你在趣味中了解明朝官场那些事儿!)_邓健_九州出版社_
    文章节选
    **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王司吏对于柳乘风的精明头脑,有了深刻的认识。柳百户把话儿说得这么透,这不是摆明着将自己当作心腹看待吗?否则,怎么肯说出这等掏心窝子的话来?有了这个想法,王司吏的心不禁热和起来,连对柳乘风说话的口气都变得轻松了几许,道:“那柳百户说,咱们既然不是阉党,想必也不是内阁党,那么应当是卫所党了?”
    柳乘风听到他的结论,不觉得好笑,道:“咱们现在是一半的卫所党……”柳乘风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另外一半,我们是跟随着太子殿下的,在弘治一朝,要想做到金枪不倒,也唯有亲近太子才*稳妥。”
    王司吏不由笑了,柳乘风的话算是让他有了明悟,当今皇上只有太子这么一个血脉,太子殿下的地位是古往今来*为稳妥的,太子稳妥,那么他的党羽自然是稳当当的了。
    再者说,柳百户还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呢,有了这一层关系,就算他不承认自己是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的,人家也未必肯信。
    “真真想不到,到东厂走了一遭,我王某人也跟着太子殿下沾上边儿了。”王司吏心里喜滋滋的,不由觉得自己的前程大有可为。
    柳乘风却是一副不堪这炙热的天气一样,这时候已经从承天门前的御道拐过了一处街坊,因天气太热,路上的行人不多,看到这么多锦衣卫出现,也都吓得不敢逗留,匆匆过去。
    柳乘风看到远处有酒旗招展,便朝前一指,道:“在这儿歇一歇,老霍,你先进这酒肆去,跟他们说,这酒肆咱们包下来了,再要些凉水、糕点,酒也要好酒,大家犒劳一下。”
    这种打交道的事,老霍是*在行的,老霍连忙拍了拍坐下的驴子,应了一声,当先去了。
    后头的帮闲和校尉都是步行,兴奋劲一过去,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见百户大人体谅,已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跟在老霍屁股后头过去。
    酒肆是三层楼的阁楼式,门脸儿还算干净,一群锦衣卫进来,那些原本在这儿吃酒的客人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锦衣卫是冲进来拿人,于是大家都噤若寒蝉地付了账,灰溜溜地走了个干净。
    酒肆的掌柜、店伙也大是头痛,掌柜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小跑着过来待客。好在老霍还算客气,不像是吃白食的主,才让那掌柜定下神来。
    再接着,更多的校尉、帮闲拥簇着柳乘风进来,这么多人,桌椅不够,那掌柜只能叫伙计去隔壁借一些,好在这些校尉也不计较,只是拍着桌子叫酒叫菜。
    柳乘风被人众星捧月地坐在一个临窗面东的位置,王司吏和陈泓宇都陪在下座作陪,其余人也管不过来,只能随意。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次打上东厂,不但让报馆那边从此再无人惦记,可以安生继续开业。柳乘风这边还平白得了十万两银子,这么大的数目,足以做许多事,柳乘风心里正琢磨着,有了这笔钱,自己算不算是自立了?成家立业,这家是成了,可是家业却还没有置办下来,虽说不是赘婿,可是毕竟还住在温家,温家那边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总在一个屋檐下也不是这么回事。
    这么大笔银子,随便拿几成出来,足够柳乘风置办下一个偌大家当了。
    陈泓宇在边上已经为柳乘风斟上了酒,朝柳乘风呵呵一笑道:“柳百户,**见了这么大的场面,兄弟才知道大人的手段。现在回想,打砸烟花胡同简直就像小孩儿过家家一样,陈某算是服了。来,陈某人先干为敬,往后为大人鞍前马后,绝不皱一下眉头。”
    在这天子脚下混事,但凡有点儿野心的,谁不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原本以为柳乘风只是一颗树苗,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参天大树才是。
    陈泓宇先一饮而尽,红光满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柳乘风,这意思是催促柳乘风快饮。
    柳乘风也不客气,骂了一句:“他娘的想阴谋算计你家百户大人,就你这三两骨头也和我拼酒?”柳乘风说罢,豪气干云地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柳乘风痛快,也都过来敬酒。柳乘风来者不拒,一一喝了。虽然面色已漾出微红,却还没有醉,这酒量倒也让人咋然。
    这酒肆里的黄酒酒精含量至多不过七八度,对柳乘风来说简直是小儿科,想靠人海战术来灌倒他,只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正喝着,外头又有一队人来了,和堂中的人也是一样的服色,都是飞鱼服、锦春刀、皂角靴子,为首的一个千户模样的人左右逡巡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柳乘风身上。
    柳乘风是*好辨认的,这天下能穿着御赐飞鱼服招摇过市的百户除了柳乘风,还真一个都没有,只要看他穿什么衣衫,大致就能知道柳乘风的底细。
    这千户大步流星过来,脸上带着笑,随即到了柳乘风桌边,朝柳乘风笑道:“柳百户到了咱们内东城的地头,为什么不给兄弟打一声招呼?倒是让我这东道主冷巴巴来凑趣了。”
    说罢,这千户大大方方地坐下,故意压低声音道:“**柳百户闹得可真大,不只是东厂震动,其实咱们各千户所的千户还有南镇抚司、经历司的诸位商量一个多时辰,牟指挥使还准备着东厂若是敢行凶,便带着人去索人呢。谁知道……哈哈,柳百户非但羞辱东厂一番,还能全身而退,卫所上下大受鼓舞,指挥使大人更是夸你有本事,有担当,哈哈……”
    他说一句话就笑一声,那胡子拉碴的脸上也是一颤一颤的。
    “若真的出了事,只怕你们这些人跑得比谁都快,还要人?简直就是笑话。”柳乘风心里很阴暗地想着,却是露出笑容,道:“这倒是让大家费心了。”
    这千户却是拍着胸脯道:“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到了内东城来,到了某家的地头,这顿酒自该我来请,权当是给诸位烟花胡同百户所的弟兄接风洗尘,来,上酒,上酒。”
    柳乘风心里却清楚,这种千户便是锦衣卫所里的晴雨表,他这般热络,虽然是捧场做戏,可是另一方面,也代表了牟斌的态度。牟指挥使这是在暗地里给自己打劲呢。
    几杯酒下肚,一直喝到傍晚时分,那千户已然是醉了。
    柳乘风却还能站起来,出去牵了马,命众人散了,便独自要打马回去。
    陈泓宇却有点不放心,喷吐着酒气,带着几个校尉,非要送柳乘风一程不可。
    回到温家,柳乘风摇摇晃晃地进去,门子道:“姑爷,老爷、小姐**陪着老太君吃饭,小姐说了,若是姑爷回来,便直接去老太君那里。”
    柳乘风嗯了一声,轻车熟路地过去。
    到了老太君平素用餐的小厅,这温家一大家子人早就凑齐了。
    老太君见他来,朝他招招手,道:“怎么浑身酒气?来,坐下。”接着,又叫仙儿去拿了茶来,为柳乘风解酒,一边问柳乘风几句话。
    柳乘风一一答了,瞥了一眼旁边的温晨曦。
    温晨曦正拿着丝巾儿擦拭唇边的汤渍,莞尔笑着看着自己。
    至于温晨若,却是低垂着头,想必方才遭训斥了一顿,耸拉着头,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温正一脸威严,看着柳乘风,却没有说话。
    柳乘风随意用了点菜,肚子早就饱了。老太君要去歇下,便由人搀扶着,拄着拐杖去耳室休憩,温正才朝柳乘风使了个眼色,道:“晨曦、晨若,你们陪老太君去歇息,我和乘风有几句话要说。”
    外头的事闹得这么大,想必这温府上下都知道了,只是不管是老太君还是温晨曦,都像是尽力克制着没有表露,连那俏皮的小姨子也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小厅里,只剩下了温正和柳乘风,温正叹了口气,又是看了柳乘风一眼。
    这温正是武人,此前对柳乘风这种酸秀才没多大的好感,总认为他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迂腐尖酸之人,只是不曾想到这女婿实在太会来事,真真是吓得人胆儿都要颤三颤。
    就比如**的事,一开始听到消息,温正在南镇抚司那边脸都给吓白了。冲撞东厂,这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吗?虽说东厂大不如前了,却也并不代表谁都能欺上门去的。
    可是偏偏,后头传来的消息过于戏剧化,不但东厂的刘公公失势,他这女婿居然被人恭送着出来的。这里头有什么玄机,温正不知道,却知道这女婿既是个能兴风作浪,又是长袖善舞的人物。
    这哪里是读书人?简直就是个妖孽了。
    不过,这样的妖孽,温正到底喜欢不喜欢,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总而言之,他的内心很矛盾,以至于对着柳乘风,那威严的气势不由收敛,反而露出一副无话可说的沉默。
    柳乘风不得不先开口说话了:“泰山大人**惊吓得不轻吧,是小婿太孟浪了,令大家担心。”
    温正总算有了反应,既然柳乘风直言不讳地把事说出来,温正也就松了口气,随即道:“这件事怪不得你,是东厂要挑事,这件事休要再提了,只是往后做事之前还是要三思一下。东厂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你也别害怕,你这一次一闹,倒是让卫所这边同心同德,东厂若是敢来闹,自然有人会为你出头。”
    柳乘风对卫所这边的反应猜测得没有错,这一闹,东厂固然是颜面大失,可是卫所这边却是士气如虹。若是保不住柳乘风,就等于是这脸儿被人打了回去,牟斌那边,当然不会坐视。
    温正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怎么?去喝酒了?喝酒伤身,往后还是少喝一些。不过老夫**有个消息要先和你透透风,这几日诸藩王应诏入京,这是皇上亲自下的诏书,就是想让藩王宗亲们聚一聚,叙一叙同宗之情,所以这几日,在卫所不要再生事了,闹出去了,朝廷的脸面不好看。”
    柳乘风心里说,藩王们入京的事早一个月就曾有消息,这皇上召唤这么多亲戚过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这种事却和柳乘风的职责无关,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小婿省得了。”
    柳乘风回到卧房的时候,温晨曦还没回来,柳乘风本来想和她说另置**的事,可是估摸着应当没这么快回,折腾了**,再加上喝了酒,柳乘风已是倦了,便倒头睡下。
    第二日,温晨曦将他叫醒,柳乘风才知道自己睡过了头,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昨日喝了这么多酒,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谁知道那七八度的黄酒居然还有后劲,他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趿了鞋起来。
    温晨曦含笑对柳乘风道:“夫君也不必急,离当值还有半个时辰呢。”说罢也是起身,给柳乘风寻了衣衫来伺候他穿上。
    来到这个时代,柳乘风虽然不至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渐渐地也习惯了温晨曦的照顾,舒舒服服地由着温晨曦为他系着腰带,一面道:“我想过几日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宅子。”
    “嗯?夫君想搬出去住?”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只是搬出去而已,这房子我们也买下来,有空呢就回来住住,不是说修身齐家吗?我这身算是修得差不多了,只缺齐家了。”
    温晨曦放下心来,道:“夫君未免也太自吹自擂了,那些朝廷里的大人都不敢说修身修得差不多,夫君怎么会比他们还快?”
    柳乘风道:“从前别人叫我呆子,现在谁敢这么叫?你夫君从呆子修到了柳大人,这不是进步显著是什么?”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柳乘风换了衣衫,洗漱一番,便匆匆出了门。
    等到了百户所,校尉们已经大多点了卯,各自去巡街、坐堂,柳乘风过问了些百户所的事,也就去大堂里练字去了。
    太子没有来,让柳乘风微微有些失望。
    昨天闹得这么大,朱厚照不可能不会知道,以柳乘风对他的了解,这时候他应当兴冲冲地过来才是。
    毕竟这一次是柳乘风打着太子的旗号出的头,现在人都没见到,倒是有点儿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味道。
    练了一会儿字,柳乘风的身上已经出了些汗了,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去东宫一趟,他这詹事府洗马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却有了自由进出东宫的权利,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去那里坐坐。
    胡思乱想着,这字就写不下去了,柳乘风把笔抛在一边,还未来得及坐下,外头就有匆匆的脚步传来。
    在这百户所呆了这么多天,柳乘风多少有些熟悉,王司吏的脚步一向不徐不疾,老霍则是蹑手蹑脚。
    至于陈泓宇,虽然有些急促,可是脚步比较重,这么急的脚步,可是下脚却又不重,却不知是谁?
    柳乘风抬眸,却看到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
    “死太监来寻仇了?”柳乘风心里嘀咕一声,还未开口喝问,这太监脸色一板,道:“哪个是柳乘风?”
    大堂里只有柳乘风和这太监两个人,这太监故意高声这么问,估摸着是有端架子的意思。
    柳乘风如今对太监有了后遗症,反正是看到穿太监衣衫阴阳怪气的总恨不得甩一巴掌过去,他心里对自己道:“要沉住气,冷静,冷静……”深吸一口气,才道:“我就是。”
    这太监正色道:“好,就是你了,柳乘风,皇上有口谕,命你立即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这太监行色匆匆,显然没有和柳乘风寒暄的意思,直奔主题,随即道:“陛下正在宫中等候,不能耽误,车驾也已经准备好了,柳百户,请吧。”
    柳乘风呆了一下,皇上召见?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而已,官不过百户,虽然还有个东宫洗马,也曾经见过皇帝一面,可是这一面,至多也不过给皇帝留下一个印象。就这么一点儿印象,皇帝怎么可能突然召见自己?
    莫非是因为昨天的事,自己料想出了差错,皇帝龙颜大怒,要惩处自己?
    不对,若是皇帝真要惩处,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还要召见做什么?莫非……莫非是自己给的**出了差错?
    这也不可能,柳乘风所谓的**,不过是膳食调理的方法,断不会出任何问题。
    想来想去,柳乘风也找不到所以然来。
    那太监又在边上催促,柳乘风整了整衣冠,只好随他出去。
    出了百户所大堂的一刹那,柳乘风甚至很阴暗地想,这太监莫非是东厂一伙的,把自己诓骗出去再谋害自己?
    想到这里,柳乘风哂然一笑,心里想自己是太风声鹤唳了,东厂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以皇帝口谕的名义来诓骗自己出去,这是欺君大罪,傻子才这么做。
    柳乘风从大堂出来的时候,王司吏恰好听到了动静,从签押房探头探脑出来,看到柳乘风跟着一个太监往外头走,便唤了一声:“大人哪儿去?”
    柳乘风回过头,朝他一笑道:“进宫!”
    “啊……”王司吏惊呼一声,进宫……这可是很体面的事。
    柳乘风见他惊讶,正色道:“放心,进宫不是去做太监,你好好地在这儿照看着卫所,我去去就来。”
    正如许多蝼蚁一般的人一样,对他们来说,进宫除了做太监,难道还是去和皇帝老子聊天不成?所以在这坊间,若是有人说进宫,人家多半是以为去割JJ了。
    当然王司吏不至于认为柳百户会去做太监,柳乘风这番话,不过是玩笑而已。
    出了百户所,外头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车驾,马是好马,车厢也大,四厢雕了浮雕,深红的彩绘宛若龙腾。晨曦当空,挥洒在这车厢上,让人生出晃眼的感觉。
    “等东厂的钱到了,我也去置办这么样的马车,开出去才气派。”柳乘风心里想,钻进车厢里,车厢里有一股沉沉的麝香味,羊绒软垫、波斯毯儿,连那窗帘也是上好的绸缎,和那寻常富户的车厢有着天差地别。
    柳乘风刚刚坐定,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就传出来了。柳乘风索性来之安之,舒服地靠在鹅绒垫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承天门前停下,柳乘风下了车,呆呆地凝视着这巍峨的紫禁城。高高的红墙,紧闭的宫门,还有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次鳞比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晨曦的光辉洒落在琉璃瓦上,让整个紫禁城都仿佛笼罩在霞光之中。
    这里就是大明的**,中州之国的心脏,多少人为了进这里,有的切JJ,有的奋发苦读,更有人拼死疆场。为的,不过是在丹墀之下的玉阶上能有一个立足之地。
    只是不曾想,自己从前还在摆着字摊,**却已到了这门口。
    下一刻,他只要踏前一步,便可以进入这心脏之地,一览**的风采。
    “可惜这里不是后世的故宫,否则……”柳乘风很想在这儿留一点印记,以示自己的存在。
    “柳百户,快。”那小太监在旁催促,随即当先到了宫门口,拿出了腰牌给大汉将军检验,又宣了口谕,随即领着柳乘风进去。
    穿过门洞,眼前一览无余起来,青石地砖一直延伸到极远,往前就是白玉石雕的小桥,目力所及,可以看到殿宇隐隐约约筑在白汉玉的高台上。
    柳乘风不敢多耽误,随着这小太监一路过去,过了小桥,绕过一处宏伟的宫殿,在一处小殿外头,警卫越来越森严起来。
    那魁梧的大汉将军一个个带着刀,伫立在外,偶尔也有几个勾着身的小太监出入,也是脚步匆匆。
    柳乘风从他们身边过去,他们连看都不看柳乘风一眼,可见**奴仆的规矩格外的森严。
    “就是这儿,柳百户,且在这儿少待,杂家去复旨。”太监朝柳乘风吩咐一句,便进入小殿,过了一会儿,才去而复返,正色对柳乘风道:“柳百户,快进去吧。”
    0
    0
    “微臣柳乘风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乘风也不知道面圣该是什么礼仪,只好凭着自己的印象三呼万岁。
    小殿有点儿偏,采光也不好,不过灯火明亮,烛火烁烁,柳乘风步进去,被这灯光照得有点儿炫目。
    这儿的陈设一点**的气派都没有,并不见富丽堂皇,反而有几分古朴之气。
    正前方位置靠墙悬挂着“宁静致远”四字的装裱行书,下头是一方竹榻,榻上支着帷幔,小窗的风微微吹拂进来,分两边勾起的帷幔轻轻地在半空颤抖。
    只是这榻上空无一人,倒是在靠着东壁的地方,花鸟屏风之前,一方案牍之后,一身道服的弘治皇帝朱祐樘手中把玩着一方菊花歙砚,双目凝神地朝柳乘风端详。
    朱祐樘的精神显得好极了,与上一次和柳乘风谋面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时候的朱祐樘脸色苍白,一脸的病容,而如今虽然苍白之色尚存,可是精神气却是饱满,尤其是那一双慑人的眼眸,恍惚之间有一种洞察人心的精厉。
    柳乘风好奇地看着朱祐樘,心里想,皇帝果然用了自己的**,这身体比从前明显好了许多。
    原本柳乘风以为自己的**送过去,皇帝八成是不会用的,毕竟自己在皇帝眼中只是个亲军的身份,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什么**都用?
    而朱祐樘其实也不过是敷衍一下这亲军而已,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只是后来王鳌力荐,看在王鳌的面子上,朱祐樘为使王鳌不至于寒心,才不得已地试了一试。
    柳乘风所开的**很生僻,这用药的**步居然是先饿上三十六个时辰,只许喝蜂蜜水、花茶之类的饮品,不可进食。
    当时太医院的太医看了这**,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力劝朱祐樘不要照这**去做,朱祐樘当时也是迟疑,甚至心里对柳乘风孟浪的**而生出不悦。
    不过,若不是这百户送这**来,又怎么会惹来王鳌的力荐?朱祐樘是骑虎难下,若是用这**,太医院那边大是反对,可是不用**,王鳌都已经拿了全家作保,这不是令臣子寒心吗?
    朱祐樘酷爱读书,尤其是那一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是记忆犹新。
    事实上,朱祐樘也是这般做的,他远离太监,亲近朝臣,太监犯法,他责以严刑,可是对臣子却是爱护有加。也正因如此,这弘治朝才有一个个贤臣涌现出来。刘健、李东阳、王鳌、谢迁甚至是吏部尚书王恕,这些都是忠心耿耿不世出的能臣。
    短暂的犹豫之后,朱祐樘选择了用药。他用药倒不是相信这**能调理自己的身体,而是借此表示自己对王鳌的信任。
    饿了三天,水米不进,只好不断用蜂蜜水和清茶充饥,朱祐樘整个人都觉得头重脚轻了,事实上他的胃口一向都不怎么好,平素进的水米也不多,可是三天不进米饭,朱祐樘才知道原来人饿起来吃什么都有胃口。
    三天之后,就吃红枣、桂圆、花生等物熬制的稀粥。
    若是从前,这样的粥,朱祐樘是沾都不沾的,平时他对那海鲜、熊掌都没有多少胃口,怎么会稀罕喝粥?可是人饿了三天,却发现这粥真比什么都要美味,吃了几碗下去,居然感觉整个人恢复了精神。
    再之后,就是按着**的方法吃了半个月的稀粥。慢慢地,朱祐樘感觉精神比从前好了许多,尤其是气色,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不过,连续半个月的粥水,也让他有些生厌了,好在**上又换了新的内容,可以让朱祐樘开始吃鸡汤以及肉食了,只是不得添加人参、灵芝之类的**。
    这时候,朱祐樘对柳乘风的**已经信了九成。**说吃什么,他便照做着吃什么,如今身体很明显越来越好,精神气比从前足了许多,便是那来给朱祐樘把脉的太医,也都是惊得目瞪口呆,直问朱祐樘吃了什么灵药。
    朱祐樘只是摇头不语。
    朱祐樘是一个懂人情世故的皇帝,这**虽然是柳乘风进献,可是他知道,这多半是柳家的秘方。
    因为柳乘风的忠心,若是自己将这**全数拿给太医们去看,这等于是将柳家的**全部抖落了出去,人家以腹心待朕,朕岂能视人做 寇?
    **见到柳乘风,朱祐樘的态度已是和蔼了许多。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连续三次令自己刮目相看,**次是弹压国子监,朱祐樘从柳乘风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果敢有担当的亲军;之后是教太子读书,朱祐樘看到的是一个睿智的革籍秀才;现在,朱祐樘几乎不知道该称呼柳乘风是先生、校尉、亦或是大夫了。
    “这个人……有点意思……”朱祐樘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带着那么一点点儿的谦和,心中这般想着。
    “来人,赐坐!”朱祐樘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菊花歙砚,语气之中,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立即有小内侍给柳乘风搬来了座椅。
    柳乘风也是大胆,大剌剌地坐下,在他看来,人家请自己坐下,自己诚惶诚恐的推辞实在太虚假,这种事他也不是不曾想过去做,只是想归想,真让他一副奴颜的样子,他还没有叫一声主子万岁微臣不敢坐之类的话,脸就觉得有点烫红了,脸皮不够厚而已。
    “谢陛下。”柳乘风不是欠着身坐的,身体语言在这时代有点儿很不客气的意思,不过口头上的客气却是不少。
    朱祐樘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倒是觉得这个家伙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或许是柳乘风的才能引起了朱祐樘的注意,又或者说因为柳乘风的**让朱祐樘对他生出了好感,从前二人虽然匆匆见了一面,可是朱祐樘对这种小人物记忆其实并不深刻,自然也不会仔细端详他。只是**细心打量,倒是挖掘出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此人难道就不害怕吗?”朱祐樘心里在琢磨:“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礼仪?不对,他是读书人,谦让的道理又怎么会不懂?难道是心中无畏?无欲方能无畏,莫非是他心中没有欲望,反而觉得坦荡,能够做到举止如常?”
    柳乘风坐在朱祐樘的对面,哪里知道朱祐樘在琢磨什么?只是觉得皇帝老子不断地看着自己,让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景象很像是被皇军盯上的花姑娘,让柳乘风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生出来了。
    “咳咳……”柳乘风决定咳嗽一下,提醒皇帝老子放尊重一点。
    可是他这一咳,朱祐樘又琢磨不透了,别人在自己面前,便是咳嗽都是拼命忍着,可是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干咳。
    这……人……
    朱祐樘觉得有点不可理喻,可是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儿竹林七贤的古风。
    竹林七贤……
    朱祐樘不由失笑,自己居然从一个少年身上想到了魏晋时的嵇康之流,这倒是有意思。
    朱祐樘这一笑,总算是回过神来,另一方面,这殿中的气氛居然一下子轻松起来。
    “你就是柳乘风?”
    这句问话,柳乘风已经不只是**次听人这样问了,他回答得很熟稔,认真地道:“陛下,微臣是柳乘风。陛下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可喜可贺。”
    柳乘风一提到气色,朱祐樘不由笑了,他身子羸弱,再加上长年累月地处置政务,居然做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身体早就不堪了,若说朱祐樘不畏死亡那是假的,只要是人就想长寿,昏君希望万岁,是希望永享荣华,朱祐樘期望万福,是因为时不待我,想要更多的时间,能将这偌大的王朝推向更高的**。
    现在身体一好,朱祐樘心情当然愉快,他笑吟吟地道:“这是柳爱卿的功劳。”
    若是换了别人,一定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再配上诚惶诚恐的嘴脸,道一句微臣不敢,或者说这都是皇上洪福齐天之类的话。
    柳乘风其实心里也想这样说,毕竟坐在他面前的是天下的主宰,他勾勾手指头就足够柳乘风一辈子受用无穷了。只是或许是书呆子做得太久的缘故,他心里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说不出口。反而道了一句:“惭愧,惭愧。”
    在说惭愧的同时,脸上却闪露出一丝很不惭愧的表情,仿佛是在说:“确实是老子治好了你的病,功劳自然是我的。”
    朱祐樘不禁莞尔,若是换做朱元璋、朱棣那样的刚强之主,碰到这种傻愣子,只怕早就抄家伙了,偏偏朱祐樘是个还算厚道的人,性子温润如玉,反而觉得柳乘风这样很有几分真性情。
    他不禁问:“柳爱卿,朕从前也吃过不少大补之药,可是身体却是越渐孱弱,总是不见好。可是按着你的方法饿着肚子,吃着稀粥,却是恢复了几分精神,这是什么缘故?”
    朱祐樘摆出几分虚心受教的样子,从某种程度来说,朱祐樘已经将柳乘风当作士人来对待了,虽然眼前的人身份是锦衣卫,可是本心上,朱祐樘却觉得这个锦衣卫很有几分名士的风采。这一方面是柳乘风以往的表现,柳乘风的行书不错,再加上这家伙奏对时不卑不亢,比起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实在是天差地别。
    朱祐樘优渥士人,如此高看一个校尉,已是十分难得。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陛下的身体不是大补的问题,而是吸收的问题,且脸色发青,显然是经常熬夜,体内的毒素太多,肝脏得不到休息,因此又不能排出体外。若是进大补之药,非但不能吸收,反而会让肝火更胜,对身体反而有害处。古人曾说,药如虎狼,这虎狼药便是大补药,若是身体康健的人来用倒也罢了,可是以陛下的身体进补大补之药,不啻是虎狼入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臣根据陛下的身体,先是让陛下饿上三天,让陛下只喝清茶、蜂蜜水,这是先为陛下排除体内的毒素,体内没有了毒素,脸色自然会好转一些,虽是饿了三日,可是精神却是比以往要好,胃口自然也就好了。随后,再让陛下吃半月的稀粥,这稀粥放了甜枣、桂圆等物,虽然不补,却能清肠润肺,而且这些吃食也*容易吸收,陛下身体孱弱,吃这稀粥,反而更有益处。等到陛下再恢复了些精神气力,肠胃的功效也逐渐增强,就可以吃一些肉食增加营养了。”
    柳乘风所说的,是后世的营养学,其实中医也曾提出过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并没有成为系统的理论,这就让大夫们用药进补时往往会产生疏忽,再加上朱祐樘毕竟是皇帝,谁敢拿皇帝的身体开玩笑?所以,这太医院的御医都是抱着稳妥的办法,膳食方面都是以大补为主。
    只是这营养学在后世已经有了一个系统的体系,柳乘风看了朱祐樘的脸色,大致已经有对症下药的把握了,所以这才大着胆子上了**。
    要知道,这**大胆至极,一个不好,极有可能遭来弥天大祸的,所以,就算**落在御医手里,柳乘风也不怕有人敢进献。而柳乘风有十成的把握,才敢让皇帝饿肚子,让皇帝喝稀粥。
    朱祐樘听了柳乘风的医理,虽然许多术语似懂非懂,可是这时候还忍不住感叹:“太医院名医无数,竟不如一个校尉,你这药理虽然生僻,剑走偏锋,却能对症而下,不错,不错。”
    柳乘风正色道:“陛下,其实这膳食调养只是辅助,陛下要想身体更健朗一些,还要按时歇息才是。臣观陛下的脸色,想必陛下是经常熬夜的,这样下去,五脏六腑都会有损伤,一旦病入膏盲,只怕**也难救了。”
    朱祐樘不禁苦笑,道:“你说的话朕岂能不知,只不过这是朕登基时惹下的毛病,一到夜里反而越发精神,总是不能成眠。太医那边,倒是开了些补气安神的药,可是终究不能入睡,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是失眠症了。
    柳乘风心里不自禁的苦笑,失眠这东西其实就是生物钟紊乱,这朱祐樘是个勤政的皇帝,早就听说他批阅奏书甚至到深夜,这样的作息习惯久了,若是不患失眠那才见鬼了。
    只是柳乘风手里也没有安眠药,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有安眠药,柳乘风也不敢进献,那西药的副作用太大,给皇帝用不是找死?只是寻常的中药往往见效较慢,这也是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原因。
    不过说来说去,*重要的病因并不是这个,柳乘风从言谈中已经得知,朱祐樘这个人属于劳碌命,是那种今天的事不做完,就总觉得有东西放不下的那种人,这种人放在后世,叫责任心,在这个时代,叫圣明天子。
    说来说去,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如何对症下药呢?
    柳乘风看到朱祐樘一副期盼的样子看着自己,心里不由苦笑:“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上能治梅毒、牛皮癣、淋病,下能治失眠、月经不调的老中医,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能手到病除……”
    只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柳乘风也明白,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能治好皇帝的病,这往后走出了皇宫,还怕什么东厂的死太监,更别提有人敢动他的报馆了。
    得到皇���的信任就等于是拿到了一块免死**,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只是……柳乘风也没有速成的办法。
    他犹豫了一下,道:“臣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到底有没有用,却要看陛下了。”
    朱祐樘见他这样说,露出希翼的笑容,道:“爱卿但说无妨。”
    柳乘风道:“待会儿臣给陛下先开一个**,陛下看了就知道。”
    朱祐樘颔首,含笑道:“好,想必柳爱卿的**,定能起效的。”
    柳乘风心里却是叫苦,心里对自己骂:“你是猪啊你,没事进什么**,装什么名医,现在皇帝对自己抱着这么大的希望,若是这病治不好,到时候这脸可就丢尽了。丢脸丢到紫禁城,这算不算****、后无来者?”
    谈完了病理,柳乘风在朱祐樘面前也渐渐更加放得开了。
    在他看来,这皇帝还是蛮和气的,他属于那种顺竿子往上爬的人,这时候已经面若如常了,目光落在那摆在竹塌的正墙上悬挂的装裱行书上看了一眼,不禁道:“陛下,这是王右军的草书《十七帖》吗?王右军的字,果然**!臣只在坊间看过各种的摹本,已经惊为天人了,**看到这真迹,才知道那些摹本竟是连这真迹的万一都不如。”
    柳乘风在这里耍了个心眼,其实他可以看出来,这墙上悬挂的《十七帖》也是摹本,只是比较高明些的摹本而已,毕竟他好歹浸淫书法有些时日,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当真不用在书法界里混了。
    不过,柳乘风却是知道,一个摹本,却是悬挂在皇帝宫殿的墙上,这是断不可能的,**的可能就是这墙上的字,是皇帝亲自临摹出来的。
    皇帝自觉不错,于是就叫人挂在墙上。
    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有什么?
    这想必是朱祐樘的得意之作,以至于他特意悬挂在这里,让人来观摩。
    而柳乘风却故意把这摹本当作真迹。这就等于是说,朱祐樘的书法已经深得王右军的精髓,这对朱祐樘来说,不啻是*大的马屁。
    拍马屁是一门学问。
    柳乘风做书呆子的时候不是很懂,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什么东西一学就通,毕竟是两世为人,眼界和学习能力都比别人要高一些。下乘的溜须拍马,那就是大肆吹捧,而柳乘风这是上乘的马屁,明知道这是你的书法,却当作不知道,把它当作真迹,这对一个临摹的人来说,便是*觉得体面和*开心的事。
    朱祐樘的脸上,果然焕发出了大喜之色,不过朱祐樘却是勉强忍住这喜悦,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淡淡地道:“哦?何以见得这是真迹?”
    朱祐樘这么一问,柳乘风心里头却是乐了,打起精神起身离座,大剌剌地走到那装裱的行书之下,仰着头注目片刻,道:“微臣不才,只见过王右军《兰亭序》的拓本,乍看之下,那《兰亭序》中的章法仿佛如天生丽质,翩翩起舞,其舞姿之美是****。
    “想当年兰亭修禊,使右军触悟山水之美、宇宙之玄和人生的真谛,因而一气呵成,挥写下那千古杰作,故而他的笔法能注毫端而天趣自在;也因为他笔法精严,故能使笔底如行云流水而形神兼具;挥写之间达到高华圆融的境界。”
    柳乘风摇头晃脑地夸了王羲之一通,心里却是想,自己推崇王羲之,故意将朱祐樘的摹本当作是王羲之的真迹,这马屁拍起来,当真是无形无迹,正中皇帝的下怀,原来我柳乘风,居然还有做谗臣的天赋。
    柳乘风继续道:“王右军的行书风格,讲的是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陛下且看这一幅《十七贴》,也是平和自然,笔势含蓄,刚健而又秀美,尤其是这布局,堪称天下**,字里行间,宛若弈者布子,曲靖分明,井而有序,这样的笔力,这样的手法,自两晋到如今,又有谁能临摹得出?”
    柳乘风正色道:“微臣敢以人头作保,这幅《十七贴》,必是真迹无疑!”
    朱祐樘笑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想不到你还懂得行书之道,朕也看过你的行书,很好。不过你再看看,这《十七贴》到底是真是假。来人,将这书贴取下来给柳爱卿观看。”
    两个小太监连忙搬了个小锦墩来,将这书贴取下,放在柳乘风身边的书案上,柳乘风也不客气,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故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啊呀……”
    朱祐樘在旁含笑:“怎么?柳爱卿何故惊叫?”
    柳乘风摸了摸这纸质,一副颓然的样子道:“微臣真是该死,想不到这字帖竟是假的。”
    “哦?你又如何得知?”朱祐樘觉得,眼前这个锦衣卫百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跟他对谈,让朱祐樘有一种从身到心的轻松,平时他不苟言笑,**却是笑声连连,如沐春风。
    柳乘风汗颜道:“这字帖已深得王右军的精髓,微臣原以为是真迹,只是看了这纸质,才知道原来看走了眼。这纸儿是玉版纸,只有从宋开始流传,右军先生是两晋时的人物,所以这字并不是他写的。陛下,微臣斗胆想问问,这字帖到底是何人所作?古来的书法大家,微臣*推崇王右军,能将这王右军的字模仿到这个地步,便已是惊世骇俗了,只是不知,这高人健在不在?若是健在,微臣便是厚颜也要去拜谒一下。”
    柳乘风摆出一副很是推崇和感触万千的样子,大大方方地问。
    若是别人,朱祐樘一定觉得这人无礼。可是柳乘风这一副急不可耐要追问的样子,却令朱祐樘心中大喜,他心中想:“若是让他知道这摹本是朕作的,只怕会骇然失色吧。”
    朱祐樘微微一笑,道:“临摹前人的行书,又算什么本事?这样的人,我大明数不胜数,你又何必追问人家的姓名?”
    朱祐樘的这番话,有点儿谦虚的意思,意思是说,自己怎么能与王右军相提并论,被人推崇,实在有点汗颜。
    可是这时候,柳乘风的眼睛瞪大了,气呼呼地道:“陛下岂能说这种话?这样的人,举世**,虽是拾前人牙慧,可是古往今来,能拾到王右军牙慧之人能有几人?陛下不肯说也就罢了,又岂能如此贬低这样的高人?请陛下收回自己的话!”
    都说君无戏言,君王开了口,哪里有收回的道理?再者说,这大明朝旁敲侧击暗讽皇帝的臣子也不是没有,不过像柳乘风这样一副要和皇帝拼命的架势,请皇帝收回成命的只怕一个都没有。
    那些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听到这句话,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都是一副愕然的样子。
    谁知柳乘风越是激动,越让朱祐樘生出满足和欣赏,一方面是自己的行书被柳乘风认可,在他看来,柳乘风并不知道这赝品是自己所作,那就更谈不上刻意讨好了。所以柳乘风这一番话的作用,比起朝臣们的称颂,在朱祐樘眼里要真挚得多。
    另一方面,柳乘风能直言不讳,为了自己的作品而与自己争辩,在朱祐樘的心里,便已经认定了这个锦衣卫百户是个耿直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一个书法而与自己顶撞。
    “这个人行书颇有造诣,通医术,做事又果决,德行看上去也是不差,一个人若是耿直,其他的德行想必也差不到哪儿了,倒是可以担负重任。”朱祐樘心中想着,微微一笑,道:“好,你说得对,是朕错了,朕收回方才的话。”
    朱祐樘认错,居然一点也不气恼,语气中也带着真诚。以至于那伺候在一边的小太监都愕然地抬起头。
    皇帝乃是真龙天子,他们伺候了朱祐樘这么久,还是**次听他亲口认错,这太阳莫非是打西边出来了?
    更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柳乘风居然淡淡一笑便生受了,还道了一句:“陛下知错能改,果然不愧是圣明的天子。”
    朱祐樘莞尔一笑,**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话,既有一种新鲜感,也让他觉得很是愉快,尤其是柳乘风这般推崇自己的摹本,更让他心花怒放。
    朱祐樘的爱好本就不多,行书算是一个,闲暇时也会通过练习书法来养神宁气。虽然他的书法在给群臣看时,往往得到颇多的赞誉,可是朱祐樘毕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深知这些人不过是恭维而已,只是如今见了柳乘风才知道,自己的行书竟然到了这般了不起的地步,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被认可感,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让他浑身舒畅起来。
    “如果朕告诉你,这行书是朕闲暇时所作的呢?”
    朱祐樘含笑看着柳乘风。
    柳乘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禁道:“是吗?”随即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道:“想不到陛下废寝忘食、日理万机之余,竟还精通行书之道,微臣叹服。”
    朱祐樘笑道:“你既然如此喜欢它,这行书,朕就赏赐给你了!你虽是个亲军,可是才学也是不浅,阴差阳错进了锦衣卫,可是不要就此荒废了自己的学业,这行书之道更是不能疏忽。要练就书法,成为大家,既要看天资,也要勤勉才成。”
    “呸!”柳乘风后悔了,原本以为自己治好了皇帝的病,此外又狠狠地拍了一记马屁,少不得要赏赐黄金万两、官升三级的,谁知道费了这么多工夫,居然只得了一张字帖!
    这字帖是真迹倒也罢了,随便卖出去也有十万八万两银子入账,偏偏这还是摹本,单纯的摹本或许也还能卖点价钱,可这是皇帝钦赐之物啊,皇帝老子两腿一蹬之前,谁敢把御赐之物卖出去?
    这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用,还得像佛像一样供着,看上去好像很光鲜,其实一点实惠都没有。
    柳乘风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在滴血,好歹升个千户也好啊,这一次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好端端的犯贱说人家的字写得好做什么?说一两句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副恨不得拿回去当宝一样供着的样子,这不是自己挖坑活埋自己吗?
    不过,他的脸上不敢闪露出一丝犹豫,连忙道:“陛下这字帖当真赐给微臣吗?太好了,微臣谢陛下洪恩。”
    “嗯……”朱祐樘朝柳乘风欣赏地点点头,随即,他的脸上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挥挥手,屏退左右,道:“朕这一次召你来说了这么多闲话,竟是把正事忘了,朕有事交代你去做。这件事关系着**的脸面,至关紧要,你暂时将手头的事放一放,专心为朕办几日差吧。”
    小殿中的太监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朱祐樘坐在小塌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淡淡道:“朕召诸藩王来京的事,你可知道?”
    柳乘风坐回椅上,道:“略有耳闻。”
    “嗯。”朱祐樘颔首点头,随即道:“本来呢,朕是想一全宗室之谊,都是同宗,各藩王不得旨意不许擅离藩地,这是祖上的规矩。可是这么多宗亲,朕自幼以来,却都未曾见过一面,于是就想,倒不如召他们来京,让他们告祭一下太庙,令他们祭祀一下先祖;二来朕也可以和他们见一见,看看诸位藩王都是什么模样,就如寻常百姓家一样,这亲戚走动一下,彼此亲近一下。”
    柳乘风心里想:“这亲戚都隔了不知多少代了,有些甚至八竿子都打不着了,有什么好亲近的?”说着,却是对朱祐樘笑了笑,道:“陛下宽厚待人,宗王们若是知道陛下的心思,一定欢欣鼓舞。”
    朱祐樘沉着脸,冷哼一声,双目阖着,迸发出一丝精光,冷声道:“可是有些人不知道。”
    朱祐樘和颜悦色的时候,确实让人如沐春风,可是龙颜大怒起来,浑身上下却有几分肃杀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隐隐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
    他冷冷道:“宁康王携次子上高王朱宸濠入京,举止傲慢,常常口出狂言,尤其是那次子朱宸濠,常常与诸王产生冲突,无礼太甚。”
    柳乘风在一边听着,心里却在想,宁王一系倒是听说过,一直在驻守在南昌。
    江西乃是鱼米之乡,当年朱棣靖难,宁王附从,才得了这么一块大好的封地,想来那宁王和什么上高王在江西那边骄横惯了,居然把这习气带到了京城,这不是找死吗?
    柳乘风道:“陛下的意思莫非是,让锦衣卫……”
    朱祐樘打断道:“朕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毕竟是宗王,况且宁王一系在靖难之时功不可没,朕岂能轻易加罪?只是傲慢而已,朕难道便因为这个而手足相残?朕若是要加罪,就不会寻你了。”
    柳乘风觉得也是,不过在坊间倒是有不少宁王的小段子,尤其是不少说书的,柳乘风在摆字摊的时候闲暇时也会去听一听。
    这宁王在说书人口中,一向都是丑角,不过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柳乘风也大致能明白宁王一系的前因后果。
    这**代的宁王叫朱权,封地在大宁,与燕王朱棣等王子节制沿边兵马。朱棣起兵靖难,虽是连战连捷,可是奈何兵马太少,后来便把算盘珠子打到了宁王朱权头上。一阵忽悠之后,软硬皆施,终于把这朱权逼迫地拉上了贼船,当时为了忽悠,朱棣还承诺将来靖难若是成功,要与朱权共治天下。
    可是要知道,朱棣是个脸厚心黑的角色,等他真正坐了天下,岂会认账?于是便撤掉了宁王在大宁的封地,也削掉了他的兵马,把他送去了南昌,好好地享清福去了。
    靖难里头,宁王一直是二傻子的角色,反正就是被人糊弄得团团转,不过另一方面,虽然被人糊弄了,这历代的朝廷,对这宁王一系多少会给一些优待来做补偿,多半因为这个,让宁王一系难免骄横一些。
    再加上祖上的嫌隙,也让宁王一系心生怨恨,这一次好不容易进京,看到这京城的繁华,想到同是靖难,朱棣一系坐拥天下,住在紫禁城中好不潇洒,自家却是窝在南昌,南昌的**与这紫禁城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而然的,宁王和那次子上高王心里就更加不满了。
    不过,虽是如此,朱祐樘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骄横二字,就把这一对父子办了。
    毕竟朱祐樘不是朱棣,脸不算太厚,心也不算太黑,更何况朱祐樘一心要做唐太宗那样的圣君,更不可能加罪藩王而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污点。
    或许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宁王看清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傲慢。
    朱祐樘深吸了口气,脸色渐渐地缓和一些,道:“宁王入朝,极力称赞次子上高王的学问,又提议要让宗王子们在十日之后保和殿里比试文章,考校宗室们的学问。”
    朱祐樘忧心忡忡地道:“太子的学问,你是知道的,若是那一日被各藩国王子力压,朝廷的脸面何存?朕也不指望太子能超卓绝伦,只望他不要在保和殿里出丑就成,免得被天下沦为笑柄。太子的师傅倒是不少,可是朕知道他*听你的话,你这一次,权当是临时抱佛脚,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十日之内好好调教一下太子的学问。这是关系着朝廷脸面,关系着**威严的大事,你知道吗?”
    柳乘风这才知道这皇帝为何心急火燎地召自己入宫了。按理说,身体调理好了大不了发个旨意,颁布点赏赐也就是了。召入宫来特地感谢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才知道,这皇帝是出了麻烦,而且还非自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帮忙不可。
    宁王提议宗师子弟比试学问,多半是在南昌时就听说过太子耽于玩乐,因而故意冠冕堂皇提出来,要**出点儿丑。
    也有另外一层意思,是要告诉朱棣的后人,咱们宁王的子孙虽然没有做皇帝,可是却一个个有贤才,暗地里也有耀武扬威之意。
    可是偏偏,宁王提出的建议,朱祐樘不但不能将他如何,既不能治罪,又不能拒绝。毕竟弘扬儒学是弘治皇帝三令五申下达的政令,若是拒绝,就等于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编辑推荐语
    他浑浑噩噩踏上了大明王朝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不想再做一个酸溜溜的穷书生,要出人头地, 做一个明朝大官人。他想要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想要一呼百应,笑傲公卿,家财万贯,娇妻如云。
    比《明朝那些事儿》更好看,更精彩
    隆重推出『明朝风云系列』《明朝大官人》

    与描述相符

    100

    北京 天津 河北 山西 内蒙古 辽宁 吉林 黑龙江 上海 江苏 浙江 安徽 福建 江西 山东 河南 湖北 湖南 广东 广西 海南 重庆 四川 贵州 云南 西藏 陕西 甘肃 青海 宁夏 新疆 台湾 香港 澳门 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