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往高处飞翔》:
在梵高的画里,星空和它的蓝色一样,不可亵渎。星星,这些颤抖的火焰,汇成流动的河流。让人心动,甚至留下泪水。
而你知道,这些沉默的,黑夜的石头,在黑暗中诞生,又夜以继日地接受黑暗的打压。
但因为黑,它们也获得了更高,更深的纯洁性。
星星,这些失眠者的眼睛。
它们将失眠者带入另一个夜晚。
它们让失眠者的夜晚多了一个失眠的理由。
今夜,在大禹渡,在黄河平缓呼吸的岸边,星星,又以它独有的神秘气质让时间拥有了另一种宁静的姿态。群山起伏,如同巨大而闪亮的乌云来到眼前。白天所遇到的逼仄,在这里,变得渺小,微不足道。
当风从远处吹来,槐树张开一千只洞听的耳朵。但夜晚的秘密,黄河的秘密,早已被星空吞没,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我们所讲述的中华的起源,黄河的隐痛和这个时代的悖谬……在此刻,也被这样的星光笼罩着。谁能分得清我们头顶的星星,哪一颗是唐尧,哪一颗是虞舜,哪一颗是大禹,哪一颗是我们的祖先,哪一颗又是我们未来的子孙?
古老的黄河,还在无止无息地流淌。星光落于河面,闪动了一下,又迅速地消失在茫茫黑夜一
多么寂静的夜晚!冥冥中,我们所仰望的,一定有一颗星就是我们自己。那么,它们会不会在另一个同样静谧的夜晚,来到我们窗前,或者梦里,汇集成一片后来人所仰望的星空?
夜行火车
八月,令人伤怀的初秋。
星星,月亮,都还在很远的地方。只有爱和罪过,一直如影随形。
她坐在车厢里,去完成一段未竟之旅。
身边,有人假寐,有人在闲谈,或凝视窗外。不断有人拖着旅行箱下车,又有新的陌生人填补身边的空位。
后来,火车在黄昏驶入某个小站,她将失眠的眼睛从车顶移开,挪向窗外。她注意到自己的影子落在碎石子上,缓慢晃动,但竭力保持完整。
现在,她想:关于火车、废墟还是棺材的比喻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就躺在这棺材里,就躺在这移动的废墟里——
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多情的眼泪。
远去的和正在靠近的,都是生活。
一个人走平衡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同样是需要反复练习的技艺。她习惯于这样的日常。毕竟,人生至此,如同那盘才烧了一半的沉香——
就像火车,也总是一边发出巨大的吼叫声,一边又义无反顾地扎进黑夜。
在大禹渡听风
大半个城市入睡后,尚有余光在河面聚集。
但更多的,还是黑暗。
远处的山脉,横亘在过去与现在之间,阻隔着什么,同时也连接着什么——
风,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吹来。
在大禹渡,黄河岸边,槐树的叶子哗哗作响,意欲说出这个渡口,又或是一个时代的秘密。
河对岸,闪烁着稀疏灯火。
如同夜里,城市跳动的心脏,被风紧紧握住。
现在,黄河是看不见的,波涛是看不见的,但能听到。
眼泪是看不见的,生活的苦痛是看不见的,但可以感到它的温度——
手中的烟,明灭可见,仿佛某种不可说破的隐喻。
哦,一阵风之后,我们也将变成黄河腹中,来不及挣扎就滚滚而逝的浪花——
此刻,黑暗和恐惧的舵手站在这里,试图摧毁命运的失眠者。
而风呢?
它迅疾成为意志,成为希望,成为不可抗拒的力量。
它从黑暗内部猛然腾起,穿过我们,和我们头顶,巨大而广阔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