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诗书翰墨情》:
他从渌江边走来李铎是湖南人。湖南人骨子里就有一股子血性。
他的书法作品,题款时往往写上“湘人李铎”或“湘醴李铎”的字样。他曾经应《湖南名人志》邀约,书写了“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行书古联。在他八十诞辰的日子,他浓墨重彩、酣畅淋漓地书写了一首七律,倾述了他对三湘山水的缅怀眷恋之情。诗日:香樟渌水大王山,白鹭纷栖雪满巅。
少小扶竿舢竹渡,嬉玩犹在数天前。
凭窗几度怀乡远,老病仍依桌案边。
索隐探幽三味久,神游太古八荒天。
李铎热爱故乡,对民国初年湖南才子杨度创作的《湖南少年歌》情有独钟,经常高声朗诵,反复品味。“五岭横云一片青,衡山积雪终年白”“洞庭浩渺通长江,春来水涨连天碧。”三湘山水,常使李铎魂萦梦牵。“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这铿锵有力的呐喊,又使李铎血脉贲张,豪情满怀,倍感骄傲和自豪。
湖南,古称潇湘。三湘四水,千峰叠翠,江水澄碧。在湘东,有一条平静的渌江,宛如一条碧绿的玉带,蜿蜒曲折,环绕古城醴陵而过。“地下有陵,陵下有井,涌泉如醴”,故这座古城命名为醴陵。当地有一首民谣:“喝了渌江水,人不风流也风流。”醴陵自古人杰地灵,物华天宝,风流人物层出不穷:左权、蔡申熙、程潜等历史名人,都是喝渌江水长大的,都是从这块黄土地走出去的。李铎先生1930年4月19日,就出生在渌江之畔醴陵市的新阳乡易家渡村。
20世纪30年代的湘东农村,凄风苦雨,满目萧条,农桑凋蔽,民众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的生活。
李铎长到三个月大的时候,依据当地民间习俗,要进行一次“抓阄”仪式。选一些针头线脑、笔墨纸砚之类的物件,让孩子信手抓取,从中预卜他长大以后要做的营生,也算是讨个彩头。李铎一伸手就抓了一支笔。按当地的风俗说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秀才,他父亲见了眉开眼笑,认定儿子将来一定是个读书的文化人。全家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孩子后来果然成为闻名遐迩的诗书大家,一辈子与翰墨结缘的书法大家。旧私塾启蒙易家渡在20世纪30年代属于穷乡僻壤,许多孩子到了上学年龄只能在私塾启蒙。私塾设在一个破旧屋场内。李铎五岁那年,由姐姐带着他上学。十几个蒙童,李铎是*小的一个。
塾师姓张,是前清的一个秀才,六十多岁,清瘦的脸庞,两鬓染霜。他对待学生十分严肃,一脸秋霜。当时教书的规矩也很严,学生进学堂,进门**件事就是行礼跪拜。先在“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和“至圣先师孔夫子之神位”的牌位跪拜磕头,焚香祝祷。
然后坐到位子上,开始高声朗读。先生手里有一把戒尺,如果读书犯困打瞌睡,先生便一敲戒尺,让他清醒过来。如果学生偷懒刁顽,背不出书,或者触犯规矩,就要打手心或者罚跪。
念书的办法也和现在不大一样。那时叫点书。怎么点呢?就是先生念一句,点一个红点,学生跟着念一句,不过要慢半拍。在先生每句的末字未读完时,接着这句的**个字读,有点像现在的二重唱。翻来覆去这样读,不作讲解,完全是死记硬背。下学前要背书,学生面朝墙,背对先生,把**学的东西背给先生听。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李铎先后读了《三字经》《增广贤文》《幼学琼林》。《幼学琼林》里有许多警句格言,如“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他都背得滚瓜烂熟。蒙童开课的《论语》《学而》《先进》《中庸》《大学》《左传》他也已经熟读。旧时的私塾,十分重视基本功训练,书法练习是每天必修的功课。五岁的李铎拿起毛笔习字临帖,开始时总是写不好,先生就让他从画圆圈练起,画得越圆越好。但他毕竟只有五岁,画的圆圈总是不规范,也难免要挨老师的板子。有一回他发现了偷巧的方法,用笔杆头蘸上墨往纸上盖,圆圈很圆,他就把这当作作业交了上去。先生看了,大声呵责:“李青槐(李铎原名),把手伸过来。”先生二话不说,拿起戒尺就打他的手掌,李铎当时就哭了,抚摸着被打的手掌,从此明白了一个道理:求学问,决不能弄虚作假,糊弄老师。从此,他端正了学习态度,背书、临帖、练字,都精益求精,决不偷懒,字也越写越好,经常得到老师的好圈甚至双圈的奖励。
过了不久,国民党的党部发布通告,严厉查禁私塾,提倡新学。这样李铎就和同村的孩子一起转入青泥湾**国民小学。每个学期要举办两次大字比赛,李铎的字每次都在前五名。有一次得了**名,在全校师生参加的朝会上发奖。先是升旗、唱歌,然后校长训话,再由教导主任发奖。李铎拿到的奖品是十个湘东中学的信封和一叠印着红竖格的信笺,跟荣宝斋印制的差不多。等到星期天,拿着这些奖品,走四十里山路回家,向父亲报喜。就这样李铎的学习兴趣也越来越浓。“根深才能叶茂”,李铎的书法基础在此时就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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