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蒙古族卷》序言
特·官布扎布
虽然无法考证人类何时拥有文学,但文学一直伴随着人类历史进程,承载着其精神和文化,为我们开启了通往本真世界的一扇门。文学,依旧是让我们共同拥有的美丽精神家园。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文学。在不同文化环境中,对于文学及其功能的理解和阐释有所不同。对于古代蒙古人来说,文学是无所不能的一种锐器,给我们开启世界的无数可能性。因为,古人相信诗有神力、语言有魔法,相信诗人有灵气,诗人是萨满的延续、与天对话的人。在蒙古人当中,这种古老的语言崇拜一直延伸至今,在影响着当下文学创作的同时大大提升了文学的功效。这也许是蒙古人崇尚文学的一种原因吧。
诗意性栖居,或许*适合于形容蒙古人的精神向往和审美追求。诸多蒙古英雄史诗都描述了一种理想王国,名叫宝木巴。宝木巴是诗意性栖居地:清风徐徐,细雨蒙蒙;盛夏常驻,没有严冬,金秋长在,没有寒春;死亡无存,人人长命,永远保持着二十五岁的音容;没有贫困,永远富饶;没有动乱,永远安宁。这是蒙古人心中的宝木巴,是理想王国。
蒙古民族号称游牧部落、马背民族、草原主人,游牧文化是其本土文化。游牧文化的体系及其内在定律均来自于大自然的法则,其核心精神为崇尚自然和崇尚自由。自由精神乃是文学的基本诉求,文学的想象、虚构、超越、狂欢都与自由精神有关。
游牧文化是动态文化,具有诗意性的文化。其生产生活的诸多环节都夹杂着文学元素,并出现了与其相关的独特文学样式,例如:呔咕歌、宴歌、祭词、祝词、赞词、箴言、训喻诗、叙事民歌、胡仁乌力格尔等等。蒙古人自古以来就是崇尚万物有灵、敬畏自然、崇拜语言魔力的部落。其部分文学作品不是给人创作的,而是给万物创作的,如牲畜歌、祭词、祝词、赞词的受众对象不仅是人类,还有自然万物。举个例子吧,呔咕歌,又称劝奶歌,或者劝羊歌。在牧区接羔季节,每当母羊嫌弃羊羔不予哺乳的情况发生时,牧羊妇女就把母羊的奶水搽抹在被遗弃的羊羔脊背上,把羊羔抱放在母羊的乳房下,让母羊给羊羔哺乳,同时吟唱起呔咕歌,直到这种柔美的歌声感动了母羊给羊羔哺乳为止。2004年,德国和蒙古国以这种古老音乐仪式——劝奶歌为题材,合拍了纪录片《哭泣的骆驼》。影片获得成功,感动了无数人,并摘取了国际大奖。诸多祭词、祝词、赞词的受众对象也是与人类共存的诸多生灵和自然万物,如长生天祭词、山水祭诃、树木祭词、河流祭词、敖包祭词以及与食、住、行相关的祝赞词。给自然万物创作出浩如烟海般的文学作品,并以口传形式保留下来的民族在当今世界上应当实属罕见。
在游牧社会中自然而然地放大、强化、抬高了文学的魅力和功能,文学变成了无所��能的一种工具。对于很多人来说,文学是一种艺术门类,消遣、解闷的语言艺术,但对于蒙古部落来说,文学首先是一种生活方式和表达形式,其次才是语言艺术。草原上的牧民张口就能来诗,个个都是即兴诗人,以韵文形式互相交流的情景比比皆是。13世纪成书的《蒙古秘史》中也有以即兴短诗来相互报送战地情报的历史记载。
从远古至今,文学一直伴随着蒙古部落从草原深处走向世界舞台,其问产生了闻名遐迩的经典之作,如《江格尔》《蒙古秘史》《格萨尔》《大元盛世青史演义》等等,并造就了强大的民间文学传统和文人文学传统,影响至今。
新时期降至,蒙古族文学得到全面复苏和发展,持续保持强劲态势,在作家队伍、作品数量、题材内容、创作方法、表现手法、叙述视角、韵律形式、传播方式等诸多方面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进入了百花争艳、众声喧哗的时代。
本卷收录了改革开放以来在蒙古族文坛涌现出来的**作品百余篇。这些作品能够展示蒙古族老中青作家的强大阵容及蒙古族文学的辉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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