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婉转》:
海子哥妈时常害病,爸常年工作在外。
妈的妈去世很早,没人疼她爱她。
妈想她妈的时候,抱起我就去姨妈家。
妈爱姨妈,我也爱姨妈。姨妈没有丫头,只两个胖小子。老大——海娃经常欺侮我;老二——海子哥经常护着我。
海子哥给我讲《三打白骨精》《狐狸吃葡萄》,为我编花篮,教我唱儿歌,还领我去那片黄澄澄的稻田打鸟雀,去柳下清清的小河捉泥鳅……海娃常常趁海子不在时,狠狠地戳着我的鼻梁说:“不害臊,海子的媳妇。”我不明白,说给海子听时,他那胖乎乎的脸蛋蓦地泛红。之后,紧紧攥住我的手,笑着说:“月儿真好。”海子哥爱我,姨妈也爱我。姨妈在溪畔给我和海子哥栽下两棵映山红,嘱咐我俩好好看护。
海子哥放羊,我给他唱山歌;海子哥捉泥鳅,我在河边给他打水漂。累了,相互洗着那小脚丫——多像两朵并蒂莲,他笑,我笑,清清溪水也笑……海子哥还用溪水给我洗脸、洗头,却从不管自己。
回来时,村里人常嬉笑:“海子不亏是月儿的哥哥。”海子傻傻地笑着,直到躲过所有人,他才悄悄附在我耳边:“月儿,我好么?”“好呀!”“月儿,你比我好!”他紧紧拉着我往家跑——家里有姨妈留给我们的玉米糊糊和窝窝头。
噢!山里,清清泉水边流淌着我们���芽般清泠泠的梦……海子哥上学了,没有领他的月儿妹妹。
海子哥懂事了。姨妈说他肚子里的“墨水”可多啦!姨妈给我和海子哥缝了红肚兜——避邪。可海子哥全给了我,问他时,他只说:“月儿是妹妹嘛!”从此,姨妈教我淘米、择菜、做饭。她还说:“丫头和男娃不一样,你和海子都长大了。”我真不明白。
回城里上学时,海子挖了一棵映山红带给我;走时,他却远远地躲开了。
临行时,姨妈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蛋,我的手,眼里噙满泪水,一再叮咛我:“月儿乖巧懂事,长大不要忘了山里人,不要忘了你海子哥。”村里人笑着说:“海子大了,知道臊了,不送他媳妇。”那一刻,我的脸滚烫滚烫的……过了很长时间,从山那边飞来海子哥一封长长的信。信写得很动情,我每读一遍,都是泪水盈盈。从我小时候害病,他给我当“医生”,直到现在有病他看不见;从一起拿起弹弓打鸟雀,到现在只有他一人望着天上的白云发呆;从我是他妹妹,到村里人说是他媳妇……临了,还告诉我,信中夹的那两朵淡蓝色的花叫“勿忘我”——长在清清泉水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