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华研究论集》:
孟繁华给我的*初印象是滔滔不绝。那是在他的博士论文答辩会上,轮到他做自我陈述了,他站起来,起初还略带矜持,一讲起来便像长河流水,欲止不能。他讲话稍微有点急促,好像一口气要把所有的话讲完。繁华留给我的这个滔滔不绝的**印象,深刻而持久,后来连读他的文章和著作,也感到他就在我对面滔滔不绝地诉说。而且,近几年他的文章满天飞,在各种学术研讨会或作品讨论会上也不断有他的身影,愈发觉得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对这个世界讲述。
和繁华进一步接触,你会感到他之所以滔滔不绝,是因为他的确有说不完的话要对这个世界诉说。他的下乡插队的经历、爷爷的所谓“历史反革命”问题对他精神上无形有形的伤害,磨炼了他的感觉和思维,使他对这个世界变得警觉,思想变得深沉;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社会剧变,四年大学生活和三年学生会主席的工作,使他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思想能力;在北京大学**学者门下潜移默化的熏陶,造就了他锐利的目光和捕捉事物的本领;再加上他自己的勤奋和刻苦……于是,当他面对着这个万花筒般风云变幻的世界时,他比一般人感觉和领悟到的更多,想的也更多。他胸中积蓄了太多太多的话要告诉朋友���世人,他也不断有许多新鲜的想法要陈述。
我们这个改革开放和思想解放的时代造就了一批出色的青年批评家,我以成为他们的朋友为荣。繁华无疑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他们各有各的特点。在我的印象中,繁华的特点可用四个字概括:心灵手敏。
所谓心“灵”,是指他的感觉和思维相当灵敏锐利。他的感觉器官和思维器官就像一架高速运转着的雷达,随时捕捉着这个大干世界每时每刻发生着、发展着、运行着、矛盾着、死亡着……的事物和现象,特别是精神领域、文化领域、文艺领域的事物和现象,并且能够迅速地进行分析综合、加工制作,纷乱变成有序,模糊变成清晰,掩埋者得以显现,无形者赋之以形。*近我读了繁华几个月前出版的一本新书《众神狂欢——当代中国的文化冲突问题》,我惊叹繁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够把那么多的重要文化现象捕捉住,并且做了精彩的分析和评说。从民间价值观念的流变到精英文艺的迁动,从96金秋的“红色狂澜”到闲适潮的兴起,从“准歌星”到“职业球迷”,从“白领的文化形象”到“镜头里的乡村中国”,从“后现代的颓然下场”到人文精神大讨论……他滔滔不绝地诉说得头头是道。尤其不容易的是,繁华所捕捉的这形形色色的文化现象和文化冲突,不是历史上已经相对定型的,而是当下正在我们身边发生着的、变幻着的、捉摸不定的,有些是还没有成形的,有些是在其他现象掩盖下模糊不清的。当然,我并不是说繁华的所有分析和评说都完全准确、无可挑剔,也不是说繁华的所有见解我都完全同意。事实上,这本相当精彩的书,似乎写得仓促了些,如果有时间,还可以打磨得、锤炼得更好些。但是,能够同步地把当下*不易把握的精神现象和文化现象条分缕析,变成一个有序的话语系统,实属难能可贵。而且,我所谓繁华的心“灵”,还不只是说他“灵”在能够迅速敏捷地把握到那些风云变幻的精神现象和文化现象,使之有序化,给予定性、定位的分析;而且还特别指他“灵”在善于发现和提出隐藏在这些现象背后具有重大意义的问题。譬如说,他在1996年第4期《文艺争鸣》上发表的《民粹主义与20世纪中国文学》,揭示出此间民粹主义经过了“东方化”之后,被置换成诸如“平民”“大众”等本土话语,形成了一种民众崇拜的文化信念,并且从文化信念变成了一种文学精神。近年来,在某些作家那里,民粹主义又从一种信仰变成了一种策略。此文一面世,立即在学界引起反响,引起争论、商榷,并因其影响而获得了1996年度“文艺争鸣”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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