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眼前没有红,没有绿,是一片灰黄。 这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是不折不扣的身边琐事,使我终生受用不尽。它有时候能激励我前进,有时候能鼓舞我振作。 世事多变,人生易老,真叫作没有法子! 我活到了八十多,参透了人生真谛。人生无常,无法抗御。我在**的快乐中,往往心头闪过一丝暗影: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家这一出十分美满的戏,早晚会有煞戏的时候。 我一生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我的那个母亲;一个是我的祖国母亲。 人间毕竟是温暖的,生活毕竟是“美丽的”。 怎样在十几年的漂泊生活以后,回到故乡来,听到母亲的一声含有温热的呼唤,仿佛饮一杯甘露似的,给疲惫的心加一点儿生气,然后再冲到人世里去。 虽然白天和夜仍然交替着来,我却只觉到有夜。在白天,我有颗夜的心。在夜里,夜长,也黑,长得莫名其妙,黑得更莫名其妙;更黑的还是我的心。 天不会总是晴的,人世间也绝不会永远风平浪静。 在脆弱中有坚强,在简单中有深刻,在淳朴中有繁缛,在平淡中有浓烈。 我觉得,一个作家*重要的品德是爱祖国、爱人民、爱人类。在这“三爱”的基础上,那些皇皇巨著才能有益于人,无愧于己。 在北大五十余年中,我走过的并不是一条阳关大道。有光风霁月,也有阴霾漫天;有“山重水复疑无路”,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而后者远远超过前者。 我于此时此地极目楚天,心旷神怡,仿佛能与天地共长久,与宇宙共呼吸。不由得心潮澎湃,浮想不已。我想到自己的祖国,想到自己的民族。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勤奋劳动,繁衍生息,如今创造了这样的锦绣山河万里。不管我们目前还有多少困难与问题,终究会一一解决,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我真有点儿手舞足蹈,不知老之将至了。 北京已经变化了,正在变化着,而且还将继续变化下去。我以垂暮之年,能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真是莫大的幸福。 我生也早,现在已近耄耋之年。早生有早生的好处,但也有早生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