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常常会消失的狗 我的狗狗亚历克和邻居家的狗狗里亚布奇克是好朋友,它们整天都在一起玩耍。一星期后,我带着亚历克离开这个城市,住到僻静的森林小屋里去了,小屋距离里亚布奇克的家有六俄里远。 还没等我安顿好,视察一下新地方,亚历克就忽然消失了。我找了它一整天,一晚上没睡觉,每隔一小时都走到凉台上,吹着口哨召唤它。 第二天一早,我刚准备去城里的警察局报备我的狗丢了,这时,几个孩子带着亚历克出现了。原来,它跑里亚布奇克家做客去了。我一点儿都不反对小狗之间的友谊,但也不允许亚历克这样擅离职守。 “这样不行,”我严厉地对亚历克说,“老兄,这样的工作态度是不对的,哪有你这样工作的?另外,你没戴口套就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每一个朝你迎面走来的人都有权对你进行惩罚。你这只狗也太不像话了!” 我声色俱厉地对亚历克说着。它听了我的话,趴在草地上,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完全不像平时的亚历克——一只高傲的金色爱尔兰塞特犬,反倒像是一只羞愧的棕红色扁乌龟。 “你不会再擅自跑去里亚布奇克家了,对吗?”我用稍微温柔一点的口气问道。 亚历克立刻跳到我的胸前开始撒娇,我明白这对它而言意味着:“我再也不去了,好主人。” “别撒娇了!”我假装严厉地说。其实,我已经原谅了它。 亚历克在草地上打了一阵滚儿,站起来浑身抖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样子,成了一只乖乖的小狗亚历克。 我们只友好相处了一个星期,它又消失了。孩子们知道我担心亚历克,很快就将这个“逃犯”领了回来,它再次违规拜访了里亚布奇克。 这次,我没有同它交谈,而是将它打发到了黑暗的地下室里。我交代孩子们,如果下次再出现同样的情况,让他们跑来通知我一下,但不用将亚历克送回来,在那儿也不要给它喂吃的,因为我希望它自己主动回来。 “旅行家”亚历克在家里黑暗的地下室里待了**一夜。然后和之前一样,我和它严肃地聊了聊,再次原谅了它。地下室的惩罚只发挥了两个星期的作用,孩子们再次从城里跑来告诉我:“亚历克在我们那儿!” “那你们就什么吃的都不要给它,”我叮嘱道,“就让它饿了自己回来,我准备一下,好好迎接它。” **过去了。夜幕开始降临,我点了一盏灯,坐在沙发上,开始看书。许多飞蛾和甲虫朝着亮光飞了过来,围着灯打转。飞虫们跌落到我面前的书上、我的脖子里,有的还飞到我的头发里乱撞。但我不能过去关上凉台门,因为我等待的亚历克要从那儿进来。 此刻,我正读得入迷,并不想理会飞蛾和甲虫���微风从森林中飘来,如丝绸一般拂过,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我一边读着书,一边聆听着森林奏响的乐曲。 突然,有个东西闯进我眼角的余光里,我赶紧抬起头,那个东西却消失了。随后,我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读书的时候不用抬头就能观察到门槛那边的动静。 很快,凉台门那里露出了一个棕红色的东西,它开始蹑手蹑脚地绕过桌子往里溜。我觉得,同这个悄悄爬到沙发底下的大家伙相比,老鼠跑过去的声音都要大得多。 那熟悉的、不均匀的呼吸声在提示我,此刻亚历克就在沙发底下,刚好躺在我脚边。我装作不知道,继续读了一会儿书,等待着它主动现身。但我渐渐地失去了耐心,我站起来,走到凉台上,开始呼唤亚历克。 我的语调忽而严厉,忽而柔和;嗓门一会儿大点,一会儿小点;时而吹响口哨,时而又吹起了角笛。就这样,我让躺在沙发底下的亚历克相信,我对它的归来是一无所知的。 为了挡住飞蛾和甲虫,我关上门,还大声地说:“想必亚历克不会回来了,这会儿我该吃晚饭了。” 亚历克对“ 吃晚饭”这个词非常熟悉。我能感觉到,我的话音刚落,沙发下面的呼吸声仿佛停止了。 我搁置猎物的桌子上放着熏肠,它越干越美味。我非常喜欢吃干的熏肠,平日里总和亚历克分享。有时候,我只需要拉动一下抽屉,蜷缩成一团正在睡觉的亚历克就会立刻站起来,就像一根弹簧一样,弹到桌子跟前,眼睛里放着光。 今晚,我拉了一下抽屉,沙发下面居然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将膝盖分开,低头看地板上有没有露出红鼻子。没有!没有看到红鼻子!我切了一块熏肠,故意大声地嚼着,偷偷朝下面看一眼,还是没有!也没有看见抖动的尾巴。 我开始有些担心,怀疑会不会是我太过期待,产生了看见棕红色影子的错觉,而其实亚历克根本不在沙发下面。 很难想象,连熏肠都没能诱惑犯了错误的亚历克,要知道平日里它多么喜爱熏肠啊!以前,只要我拿出一块熏肠,切开一个小口,然后剥掉一点肠衣,用手指捏住肠衣一头,熏肠块悬在肠衣上,像挂在线上一样,亚历克就会抬起头,原地抖动尾巴,久久地注视着,然后突然跳起来,将熏肠收入口中。不仅如此,如果我在它跳起时故意抬起拿着熏肠的手,那么亚历克就会像人一样,蹲在后腿上作揖。我拎着熏肠在屋里走,亚历克也会用两条后腿跟着我走。它的两条前腿像胳膊一样垂下来,我们就这样在房间里走一圈、两圈甚至更多圈。我甚至希望将来能利用熏肠教会它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希望有**能牵着这位长着棕红色尾巴的同志,和它一起出现在城市游园会上。 既然知道亚历克喜爱熏肠,我就不能允许它一直躲在沙发下面。于是我进行了*后的试探,没有往地上扔熏肠块,而是只扔了一片肠衣,然后在一旁观察着。但肠衣好像自己消失了一样,无论我多么认真地看,仍旧没有看到亚历克的身影。很快,到下一个回合的时候,我达到了目的,看到一个小舌头一闪而过。 亚历克就在那儿,在沙发下面。 之后,我切了一块带尖儿的圆熏肠头,在尖儿上系了根线。然后,慢慢地从两膝之间放了下去,舌头出现了。我一拉绳子,舌头又消失了。没等多久,我再次将熏肠头放了下去。这次红鼻子出现了,然后爪子也露了出来。 捉迷藏的游戏已经玩不下去了,我看见了它,它也看到了我。我将熏肠头提得高高的,亚历克用后腿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像个人一样立着,跟在我后面走着,它走到凉台,按照狗的方式用四个爪子爬下了台阶,然后又站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走到了地下室前面,这时,它才明白我可怕的阴谋。它像扁乌龟一样,赖着趴在地上。我打开了地下室的门,说道:“年轻人,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