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落叶纷飞,秋风瑟瑟,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有些潮湿。
天北**医院,手术室外的灯亮着,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打下白光,心电监测仪上光点闪动。
嘀—嘀—嘀—
静谧的手术室中,监测仪突然发出预警声。
这时,女人急切的声音打破了手术室的寂静。
“时医生,病人的血压突然下降。”
“时医生,病人心率加快!”
女人的语气越来越急切:“时医生,病人体温下降,血氧饱和度降低。”
“时医生—”
女人的声音骤然被打断,主刀医师缓缓地道:“安静。”
不带情绪的声音敲在耳膜上,却格外温润柔和,当真是一副好嗓子!
女护士在惊愕中闭了嘴。
三四位穿着蓝色无菌手术衣的医护人员似乎对此见怪不怪,并无任何反应,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在白色无影灯下专心致志的男人。柔和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虽然他戴了消毒口罩,但也依稀能看出男人的轮廓立体分明。他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眉头微蹙,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男人睫毛低垂,嗓音温润:“抽吸。”
他冷静、沉着而且优雅,动作慢条斯理,这是刚才那位惊慌失措的护士对主刀医师的印象。
男人依旧用轻描淡写的语调说道:“血管钳。”
“镊子。”
只见他一双戴着无菌手套的手修长而纤细,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南女子的手还要纤柔三分。那双手正有条不紊地剖开病人的心脏,随后,手术刀干脆利索地落下。
嘀—
心电监测仪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数据恢复正常,警报解除。
仪器旁的女护士松了一口气:“病人的血压和脉搏都正常了。”
主刀的男人只是扫了一眼仪器,便开始进行手术缝合,手法娴熟,动作干脆,不过十多分钟便缝合完毕。
温润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周医生。”
对面的一助应道:“我明白,扫尾嘛。”周医生带着笑意说,“时医生,辛苦了。”
男人颔首道:“大家辛苦了。”
他放下手术刀,转身走出了无影灯区域,身影修长,即便是千篇一律的蓝色手术衣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看头。
这是个连背影都极其迷人的男人,让人移不开眼。
女护士赶紧收回目光,拍拍胸口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真的好险,病人差点儿就—”
一旁的刘护士长抬头道:“**次进手术室?”
“嗯。”
女护士叫叶岚,在门诊部做了三年护士,调来心外科不久,确实是**次进手术室。
“以后别一惊一乍的了,时医生不喜欢做手术的时候太吵,”刘护士长照时医生的原话转述道,“会影响时医生动刀的心情。”
叶护士:“……”
难道大名鼎鼎的天才全能外科医生是看心情动刀的吗?
“可是刚才病人真的很危险!”
“危险?”刘护士长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没听说过医院里的传闻?”
“什么传闻?”
不待刘护士长开口,做扫尾工作的周医生已经接话道:“时医生从医五年,六百七十二台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五以下的四十三台,失误死亡率,”他特意着重咬字道,“零。”
小护士满脸迷茫,这么神?
刘护士长补充道:“可以说,只要时医生点头了,病人就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也能被时医生给拉回来。当然哈,这有点夸张了,但足以见时医生的医术很高。”
果然是天北**医院的**,手术技能**。
叶岚作星星眼状:“时医生好厉害啊!”
周医生笑道:“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守在走廊里的家属立马冲上前道:“时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病人家属是个老人,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显得有些苍老,正抓着男人的手腕。男人用另一只手取下口罩,对老人道:“手术很成功。”
好个俊朗干净的男人,口罩下的五官精致得胜过女子,却没有半分女气,只是唇色有些淡,不像他的眉眼那般耀眼。
老人愣了一下才移开眼睛。
老人是患者的父亲,大抵是年轻时从事过和化学物料相关的工作,指甲有些发黄。他激动地抓着时医生的手,不停地道谢:“谢谢时医生,谢谢时医生。”
男人温和地笑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谢,谢谢,要是没有时医生,我儿子他……”
老人语不成调,被他抓着手的时医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了句“我还有病人”,便转身离开了。
老人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时医生的手真凉。
这位医生是他儿子的主治医师,他打听过,大家都说这位时医生医术高超,待人和善,是个极好的人。
时医生有个温柔的名字,时瑾。
从手术室外这条走廊一直往里走,然后右拐,便是消毒清洁室。这时候已近黄昏,消毒清洁室里没有人,即便亮着灯,还是有些暗。
时瑾低头站着,半边脸隐在暗处。他一遍一遍地清洗着方才被老人碰到的手腕,涂抹皂液,用软刷重重地刷着。直到手腕上的皮肤变得通红,他才淋水 冲去手上暗黄色的消毒泡沫,取了无菌布慢条斯理地擦去水渍。
他抬起头,光滑的金属消毒柜上映出了他精致的容貌以及一双深邃的眼眸……
这会儿外科楼大厅里的液晶电视上播放着异常吵闹喧嚣的画面,像是某演唱会的现场,尖叫声与欢呼声震耳欲聋。
咨询台后的两个小护士正趁着没人看电视。
座无虚席的体育馆里,绚丽的镁光灯下,一个女人站在舞台上,化着浓重的烟熏妆,用沙哑而独特的嗓音唱出*后一个转音,她举起手里的吉他亲吻了一下琴弦,然后高声道:“我的荣耀,与你们同在。”
话音刚落,粉丝狂乱的尖叫声与掌声雷鸣般响起。
隔着屏幕,电视外也有人发出一阵狼嚎:“啊—啊—啊—”
咨询台后的小韩护士喊道:“我要晕了!快扶住我!”
同事小赵护士瞟了一眼电视机里的女人。
唱摇滚、弹吉他的女人确实很美,冷艳又神秘,笑起来带着三分纯洁、七分魅惑,可……
“要不要这么夸张?”
小韩对着电视机一脸花痴地道:“你不懂,身为**‘笙粉’,没有一个人不想嫁给我家笙爷。我家笙爷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击男人这种生物!”
笙爷。
演艺圈只有一个女人被称为爷,那就是创作摇滚**姜九笙,一个邪气又冷酷的女人,笑容总是带着三分凉意。
小韩还在心神荡漾呢,转头就看见一个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似的人,连忙甜甜地喊了声:“时医生。”
时瑾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看得专心致志。
“您也是……‘笙粉’?”小韩护士被自己的这个猜想惊到了。
时瑾摇了摇头。这时电视被人换了台,他取了咨询台上的巡查表,便转身离开了。
小赵护士盯着时医生那两条逆天的大长腿,说道:“难道时医生也被你的偶像打击到了?”
“怎么可能?别的男人就算了,时医生可是处于食物链顶端啊。”小韩护士春心荡漾地道,“不过我怎么觉得时医生看我家笙爷的眼神比我还狂热?”
小赵护士推了她一把:“别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脑残。”
“我这是‘老婆粉’!”小韩护士抗议,瞅了瞅走远了的美人医生,“真的,我上次去时医生的办公室,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电脑桌面,就是我女神的高清照片。时医生藏得这么深,难道是‘私生饭’(指狂热甚至失去理智的粉丝)?”
小赵护士一巴掌拍了过去:“时医生那样清风朗月一般的贵公子,你可别把他拉下神坛。不过我倒是真的好奇,时医生这样的男人,喜欢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样子?”小赵护士摇头,“完全想象不出来。”
见过时瑾的人都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是二十一世纪*后一位**,不仅有风度,还有一身傲骨。
心外科,时瑾。
办公室门口的**上只有这简单明了的五个字。
时瑾打开电脑,将医生长袍脱下,坐下揉了揉眉头,抬眸看着电脑屏幕,目光痴迷。许久,他抬起手,抚着屏幕上的女子的脸。
“笙笙。”他温柔地念着这两个字,缓缓倾身,将唇贴在凉凉的屏幕上,描摹图片里她的唇。
他的目光,已痴迷到有些阴沉。
“我的荣耀,与你们同在。”
绚烂的镁光灯下,女人的长发随意地卷着,她化了烟熏妆,嘴角衔了一缕发,亲吻着她的吉他。
*后一个音符落下,粉丝疯狂地尖叫起来。
娱乐报纸上曾经刊登过一句关于摇滚**姜九笙的话:前后十年,摇滚乐坛再无第二个姜九笙。
三张专辑销售破亿,开了七场演唱会,她用三年时间登顶摇滚乐坛,是国内**个在**体育馆里开演唱会的女歌手。
演唱会后台,一个女人背靠着化妆台,勾唇笑道:“演唱会很成功,现场效果好到爆表。”
女人叫莫冰,是姜九笙的经纪人。
莫冰比姜九笙大四岁,入行已经满六个年头,在带姜九笙之前,她只是天宇传媒旗下一个不起眼的经纪人。
莫冰曾问过姜九笙,为什么挑她做经纪人。姜九笙的回答很敷衍,口气却很认真:因为顺眼。
事实证明,姜九笙很会挑,莫冰能力够强,手腕够硬,处事干脆利落,对
懒散随性的姜九笙来说,“铁娘子”莫冰是*好的选择。*重要的一点是,莫冰生得美艳,身材火辣,姜九笙喜欢赏心悦目的人与事物。
两人关系不错,相处也很随意。
姜九笙回了莫冰一个浅笑:“辛苦了,我想抽根烟,你介意吗?”
莫冰反问道:“我介意你就不抽了吗?”
“我会去隔壁抽。”
姜九笙的烟瘾很重,尤其是写歌的时候,整盒整盒地抽。莫冰不止一次让她戒烟,可始终拿她没办法,只能千方百计地给她找各种气味与成分对人伤害小的女士烟—姜九笙毕竟是歌手,嗓子是饭碗。
莫冰笑骂道:“你这个小妖精!”说着她摸出抽屉里的烟盒递给姜九笙,“悠着点儿,你的肺不太好。”
绿摩尔,这种烟味道很淡,姜九笙觉得抽起来没什么味道。她喜欢*浓的烟、*烈的酒,还有*美的人。
这些莫冰自然是不让她碰的。
“遵命。”姜九笙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把烟接过去点了一根。她用的是摩擦轮式的打火机,男士的,她却觉得很顺手。
细长的烟被夹在手指间,薄烟袅袅地升起,让她侧脸的轮廓模糊起来。姜九笙微眯起眼,懒懒地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起来。
莫冰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抽个烟还能美成这样,迷人得不行。严格来说,姜九笙的模样在美人云集的演艺圈里并不算**的,却独树一帜。她不笑时显得很冷艳,稍稍勾唇,眉眼间便全是英气与慵懒,给人的感觉是神秘又优雅的。
莫冰*开始给她定的人设是高岭之花,奈何姜九笙懒得装样子,怎么舒服怎么来。好在粉丝偏偏喜欢她随性潇洒的性子,用粉丝的话说就是:“攻”气十足,仙气也十足。
一根烟燃尽,姜九笙掐了烟蒂,眉宇间难掩倦怠之色。
莫冰喊了化妆师过来给她卸妆,道:“他们已经去会所了。”
姜九笙并不是单独出道,莫冰口中的“他们”便是乐队的成员,因为*后一首歌是姜九笙的独唱,所以其他成员先她一步结束了演出。
姜九笙揉了揉眉心,道:“我先回家洗个澡,两个小时后来接我。”
莫冰做了个OK的手势。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五官端正,相貌堂堂。
莫冰自然认得这人,上前一步,嘴上挂着商业式的笑容,道:“简先生,下次请记得敲门。”
这位简先生大名简成宗,是简氏地产的二公子。他近来对乐坛颇有兴趣,姜九笙的演唱会算是他的**娱乐投资。
地产大亨嘛,哪个不爱香车美人?这简二公子更是花名在外。
简成宗穿着一身裁剪讲究的西装,胸前口袋里的红色方巾露出一角,他颇为风流倜傥地说道:“我投了三千万,这个特例都没有?”
“不是特例。”莫冰面无表情地指正道,“是教养。”
姜九笙垂着眼,表情似笑非笑。她家莫冰真是朵带刺的娇花,一般人在莫冰手里可讨不到好。
简成宗果然当场就变了脸色,可能顾及风度,他忍着没有发作。
莫冰仍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简先生有事?我家艺人还要换服装,您可能需要回避。”
简成宗冷着脸,视线越过莫冰,将手里的一大束玫瑰递到姜九笙面前,道:“晚上一起吃饭。”
姜九笙随意地将修长的腿搭在椅子上:“抱歉,我不接受陌生人的单独邀请。”她的语气礼貌又淡漠。
圈里没有人不知道,姜九笙对谁都没脾气,偏偏又是*难接近的那个。
“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简成宗笑道,贵公子做派十足,“你的巡回演出还有几场?我想继续赞助,一回生,二回熟。”
姜九笙抬眸,笑着问道:“那三回呢?”
姜九笙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神总带着几分冷、几分妖,还有疏离懒散的媚,迷人得要命!
简成宗眯了眯眼,眼底有着藏不住的侵略性:“我以为姜小姐懂我的意思。”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姜九笙百无聊赖,手指拂了拂红玫瑰的花瓣,收了笑容说道,“你想追我?”
简成宗很诚实:“各取所需。”
姜九笙是摇滚**,可专业歌手和圈中的流量艺人到底不一样,至少商业价值不在一个层面上。
显然,这简公子有几个钱。
他不是**个想追姜九笙的人,当然也不会是*后一个。
姜九笙接过了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