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元十九年,长安。
初春的曲江 1 池岸边,一位着青衫、踩麻鞋的男子,骑着一匹稍显疲弱的枣红马,缓缓而行。他神态悠然,饶有兴致地赏着春景:岸边的杨柳虽已发出嫩芽,在微风中摇曳,但草地尚未返青,一片枯草里,偶尔能看到隐隐透出的绿意。
“冰销泉脉动,雪尽草芽生。”男子一边轻声吟诗,一边频频回头,好似在寻找什么。
身后空无一人,四周也静悄悄的。男子悻悻然,转而将目光投向池水。
池中有几只水禽在欢快地嬉戏,发出细弱的鸣叫。水池**,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随着微风轻摇。
突然,身后的小路上传来吵杂声,男子勒马停下,顺着声音看去。一群游人蜂拥而至,随即拐向了另一条小路。
吵杂声由强变弱,直至消失。男子轻叹一声,俯下身,拍了拍马首后,双腿一夹,枣红马昂首嘶鸣一声,沿着游客刚刚走过的小路轻跑起来,后在一片杏树林里停下。
这里是曲江池观赏价值的杏园,杏花盛开时,一树树的杏花灿若云霞,发出淡淡的香味,很是诱人。因而杏花的花季,也就成了曲江池热闹的地方,游人如织。
不过,此时杏树上只能看到一些花骨朵,也就没有什么游人。
男子轻快地从马背上跳下,将枣红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杏花树上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酒葫芦。摇了摇,仰头喝下一口后,倚树坐下。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了他的脸上。男子看样子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脸庞清瘦,留着短须。
一阵微风吹来,几片杏叶从树上飘落下来,一片落在男子怀里。男子捡起杏叶看了看,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在将杏叶完全吞咽下去后,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然后又拿起酒葫芦,咕咚咕咚连喝几口。
好酒!男子抹抹嘴巴,仰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在将葫芦里的后一滴酒也倒进嘴里后,他满意地咂了咂嘴,靠在树上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间,男子看到一个骑马的模糊身影裹挟着一股轻风,从他面前晃过。那道身影在走出很远后,又缓缓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男子一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朝四下看看,杏园里除了微风轻扫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没有其他声音。正待还要再睡,却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随后,他听到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在喊:“阿兄!”“白二十二!”
“元八、知退,我在这儿!”男子回应一声。
叫男子“阿兄”的是白行简,小名知退,是男子的弟弟;叫男子“白二十二”的是元宗简,又名元八,是男子的朋友。男子是白居易。
白行简和元宗简骑着马,一前一后来到白居易面前。
元宗简一边下马,一边说:“白二十二啊白二十二,你让我们找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