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此世界的“人”(human being)不可避免是一“〔 生〕成〔着的〕人”(human becoming)。(《生民之本:< 孝经> 的哲学
诠释及英译》,第83 页) 个性在西方社会中是作为创造性和**力的标志而受到珍视的;在中国,个性发展的目标则关涉通过实现个体之间共享的整体情感获得彼此信赖。(《通过孔子而思》,第25 页) 从人类作为独立、分离的自我无限扩展的意义之**的角度思考,人就是“自我”与“他者”、“我”与“我们”、“主体”与“客体”、“此刻”与“彼时”之间不可分割的连续统一体。(《通过孔子而思》,第140 页) 每个( 儒) 人都是****的,而通过那些使其独特突出的诸重要关系的培养,他们当然会逐渐更个人化。但这些人是角色人(roles-bearers)而非权利人(rightsbearers);他们的自由并非在独立(being independent)的意义上,因为他们的生活无法避免与许多其他人的生活密切交织着。他们也并非自主,因为他们所做或能做的事情极少与其他人的生活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儒家是关系性自我(relationalselves)。我们是孩子、姊妹、父母、邻居、朋友、学生、同事、爱人等等。当我们生活(live)——而非扮演(play)——的所有这些特定角色全部表达出来,其相互链接也很清楚时,我们每个人就都会****被确定为一个人,则无法再去拼凑出一个纯然自主个体自我的人。(《生民之本:< 孝经> 的哲学诠释及英译》,第38 页) 天
对于“天”这个词,我们打算采用音译。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通常所用的英文译法“Heaven”,为之强加了若干中国文化没有的,源自耶稣—基督传统的意象;而“Nature”也同样不可取。在很多语境中,单独使用的“天”字实际上是在指代“天地”——它暗示“天”
并不是独立于世的。《圣经》中的上帝常常被转喻为创世之“Heaven”,而文言文中的“天”即是世界。
“天”既包含有世界是什么之意,又隐喻了世界如何为之的反思。“万物”是中国人指代所有客观事物的成语。但是,万物并不是独立于秩序世界之外的“天”的创造物;恰恰相反,万物构成了“天”。“天”既是造物者,又是滋养创造物的沃土。在秩序本身及其规定性之间并不存在严格的界限。正是因为超秩序的缺失,道家之“道”和佛教的dharma 这两个概念才颇具相似性;而且二者都曾经提及具体现象和从中总结出来的规律。
因此,“天”应该是一种从其自身组成成分中抽绎出来的、自在自现的秩序。但是,“天”并不仅仅是“事物”;它是一种活生生的文化——发生、流传,直至成为人类社会中不可替代的元素。“天”是一个神、人同形同性的概念。这种性质揭示出它与“神话即历史”的观念的密切联系——历史人物被尊崇为神灵——此即中国人祖先崇拜的渊源。很可能,正是祖先崇拜这个共同基础,使得商代的人文化的“帝”,与盘踞于黄河谷地的如罗马人一般嗜血好战的周人所拜的“天”相融合。……由于并不存在什么超然的造物主作为真、善、美的源泉,“天”似乎是一种聚焦于前人精神的,经年叠累而成就的文化遗产。因而,当我们发现在这种文化中,神话、理性和历史的纷繁关系与西方传统迥然不同时,并不感到丝毫诧异。诸如周公和孔子这样的重要文化人物常常被神化为“天”;而“天”本身也在与人合一的过程中具体化为上述人物。
不言不语的“天”通过神谕、反常的气候现象和自然条件的改变等方式与人类进行有效的、但意图并不总是那么明确的交流。“天”由此进入人类社会的话语系统——并且成为其中为重要的元素。儒家世界中的各种秩序相互依存,相互影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文社会的衰败紊乱将会波及自然环境。尽管“天”不是耶稣—基督文化传统中的那种回应个人需要的人格神,但是作为祖先的集合体,“天”毫不偏颇地护佑其子嗣尽可能地在所有方面实现和谐圆满。也就是说,“天”不是先验的,而是尽心尽责地服务于子孙后代。对此,《尚书》早已明言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论语〉的哲学诠释》,第47—48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