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猫/全国中考语文热点作家精选》:
虎子是二哥养的一条狗。说是正宗的狼狗,后来的事实一再证明,它只有狗的忠诚却无狼的凶狠,有点对不住“狼狗”这俩字。
说它是二哥养的狗,一点都不夸张。1976年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很多人的记忆应该还很深刻——贫穷与饥饿。因为直到1985年我上初中了,到学校带的干粮还是杂粮为主,红薯、玉米糕、糜面馍馍,似乎没有哪个同学来学校只带麦面馍。
1976年的一个冬日,二哥推门进来时怀里抱着一只狗,蔫不拉几半死不活的样子。母亲连声说,扔了扔了,赶紧扔了——连你都吃不饱还想养狗?
二哥没有回应。母亲急了,冲过来就要夺了小狗。二哥转身护着狗,还是低头不作声。母亲气得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反了你了r要养狗你就喝西北风去!
二哥一向很听话,那次却表现得很是固执,任谁劝都不听,就是要留住怀里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可怜。
那只小狗,就在大家都很嫌恶中勉强地留了下来,二哥给它取名“虎子”。大哥戏谑道,就那半死不活的熊样,叫“狗熊”都糟蹋了狗熊,还想跟老虎攀亲?可二哥才不理会大哥的挖苦,依旧**八次声音响亮地“虎子”“虎子”地喊。
起初的虎子在家里真的没有任何地位,除了二哥,谁都可以以挡路绊脚为理踹它一脚,它立马走开。只有二哥,再忙也会得空抱抱它。那会儿的虎子顿时未了精神,伸长舌头,在二哥脸上舔来舔去。即使二哥忙得没工夫逗它,只要它看见二哥,也会摇着尾巴围着二哥转圈儿。晚上,它就早早跳上炕,靠着二哥的被子外面躺下,很是乖巧。谁过去揪它耳朵或是拍打它,它都温顺地承受——似乎让它上炕,它已经很感激很感激了。
虎子很孱弱,二哥为它啥事都干过。
家里只有八十多岁的姥姥一直吃麦面馍馍。母亲总说,你们小,享福的日子长着呢,吃坏吃好都能撑住。姥姥不行,得吃好的。二哥就瞄上了姥姥的麦面馍馍,偷来泡给虎子吃。曾有一次可恶到姑姑给姥姥带来一罐麦乳精,我们都没舔过一口,他竟偷偷舀了一勺子和给虎子喝。瞧瞧,为了虎子,他连姥姥的主意也敢打。
村里一有杀猪的,二哥就跑得欢了,殷勤地帮忙烧开水,递家伙,就是想要一点下水给虎子增加营养。更气人的是,母亲给我们盛饭时,二哥眼尖手快,总是把稠的那碗端走。背过大人,偷偷地挑出来一些分给虎子。
在二哥千方百计尽心尽力的照顾下,虎子慢慢壮实了,凶悍也暴露出来了。它往门口一站,村里从大人到孩子都害怕路过我家门口。尽管母亲一直给大家伙解释,说虎子就是看起来凶,其实根本没性子,边说还叫过虎子拍打拍打来证明。事实是,虎子已经比村里任何一只狗都高大威猛了。
家里人也已经完全接受了它,不过该踢照踢,该踹照踹。它依旧很是温顺,不会有任何抵触,只有一次例外:二哥做错了什么,父���气得举起扫帚要打他,虎子不依了,“汪汪汪”地叫着就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了扫帚,插到他们中间,盯着父亲虎视眈眈,父亲只好作罢——虎子俨然成了二哥的保护神!
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是那次收麦时我对虎子的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