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知晓一切,因为不存在将一切都聚集并组织起来的原则。世界并不存在。如果我们将“上帝”看作这样一种原则,那么上帝也将由此而不存在。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们总是处于寻找的过程中。正如克尔凯郭尔与海德格尔所指出的,我们正是这种始终身处找寻自我之路的生物。每一种仅仅通过一个简单的回答来打断这段寻找自我之旅的尝试,都是一种迷信与自我欺骗的形式。宗教是对世界进行说明的对立面。宗教与世界并不存在的论题关系紧密,这几乎不是偶然——从印度教认为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到耶稣的名言,他的王国不是这个世界,再到佛教对世界的��服。我们甚至可以略带挑衅意味地说,宗教的意义在于指出上帝并不存在,上帝不是保证了我们人生之意义的客体或**对象。若人们认为存在一个掌管宇宙与人生的宏大统治者,那么他们就犯了错。因为并不存在这样一种某人需要去加以统治的世界整体。但这并不意味着宗教或者对上帝的谈论都是无意义的。相反,宗教的意义应被看作是对我们自身有限性的承认。宗教采取一种保持程度的距离的态度。之后宗教又向着人类返回,通过与上帝的交互人类才得以进入到精神历史的历险中。没有宗教便绝不会有形而上学,没有形而上学便绝不会有科学,而没有科学便绝不会有我们如今能够表述出来的这些知识。并不能将在这一过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仅仅简单地视为启蒙的一种形式。宗教的分崩离析并非现代的标志,我们对自由的理解的不断扩张才是。此间处于现代中的人类认识到,他是精神并且该精神拥有一种历史。这一维度在过去对我们而言隐而不显或者只是初露端倪。所以人们同样不应将对精神及其历史的承认斥责为是前现代的或者一种退步。宗教已然建立在对精神的承认的基础上。宗教中自然也存在欠缺的形式,存在纯粹的迷信与操控性的教派。然而科学中同样也存在欠缺的形式,存在科学上的错误,离开了这种错误就不会有科学进步。人类的某种立场有发展为病变的危险,从中不能推论出我们应该将其废除。因为对精神的清除行为本身就是精神,诚然这只是精神的一种坏形式——如克尔凯郭尔所言,是对自己的拒斥与非本真的绝望的精神形式。因此,在处理“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时,我们应该比某些笨拙的教派或新无神论者所认为的更加谨慎。谁若在处理上帝的问题时不考虑精神的历史性,谁就已经真正地错失了这个问题。德国观念论者和伽达默尔都已正确地强调了这一点。上帝的存在问题不属于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围,因为上帝显然不出现在宇宙中。任何宗教认为上帝出现在宇宙中,人们便有充分理由将其作为一种错误、一种拜物教的形式而加以摒弃。然而并非一切宗教都是拜物教式的。毋宁说宗教本质上关涉的是人类及其在意义关系中的定位。我们无法通过求助于专家意见来“外包”这样一种定位,因为并没有通晓人之存在的专家能够替我们分担这一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