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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伯珣 颜伯璟诗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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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伯珣 颜伯璟诗校注

  • 作者:樊英民 徐复岭
  • 出版社:线装书局
  • ISBN:9787512045569
  • 出版日期:2021年08月01日
  • 页数:568
  • 定价:¥9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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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
    本书对清初曲阜知名诗人颜伯珣及其兄长颜伯璟的存世诗作进行校注整理。颜伯珣(1637 — 1710),山东曲阜人,康熙间官寿州同知,有政声。其诗集《秪芳园集》,得当时名流顾炎武、施闰章、王士祯、李克敬、宋犖等赞赏,现存五百多首,内容丰富,有很高文献价 值和认识价值。颜伯珣诗学杜甫,在艺术上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他的有些诗作堪与文学史 上的某些名作媲美。其书流传甚少,现以嘉庆二十五年(1820)刻本为底本,校以《海岱人文》和《颜氏三家诗》 两个抄本及一些选本,订正讹误,并对每首诗所涉及的人物、背景、 本事等进行考证,对诗中典故及疑难字词进行注释,并编出作者生平年表。颜伯璟也是清初 曲阜有名的诗人,并与贾凫西、孔栗如等明朝遗老组成“晚香诗社”,相互唱和。可惜颜伯 璟存世诗作不多,只有十余首,本书据**图书馆藏《孝靖祖诗》雍正抄本为底本,参考《海岱人文》本等加以整理。本书是对颜伯珣、颜伯璟其人其诗进行系统深入综合研究的结果,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文章节选
    颜伯珣诗校注 颜伯珣和他的诗(代前言) 清初,山东曲阜孔、颜两个家族都名人迭出。孔氏以孔尚任为代表,颜氏以颜光敏为代表,这早已为人熟知。但与其同时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无论其人生功业还是文学成就,都足以与他们相埒,他就是颜光敏的叔父颜伯珣。 颜伯珣的知名度远不如他的侄子光敏兄弟,甚至也不如曾孙辈的懋侨兄弟。光猷、光敏、光敩,以其“一母三进士”的科举佳话,数百年来在其故乡几乎妇孺皆知;光敏又被称为“金台十子”之首而见诸载籍。懋侨曾供职内廷,和达官名士交往,又与懋伦兄弟数人唱和,诗酒翰墨,一门风雅,才名流传数世。相比起来,伯珣几乎成了一位被湮没的人物。 数百年的时间足以淘洗掉表面的浮华和世俗的好恶,使我们可以冷静客观地观察颜伯珣其人其诗。此时我们发现,颜伯珣的价值被严重忽略了,他是一个值得崇敬的历史人物,又是一位杰出的诗人。他人生的功业和信念,在今天也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他的诗作对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忠实记录和认真思考,其深度和广度,有一些是同时代其他作者难以望其项背的,其中一些甚至可以与文学史上的杰作名篇相媲美。 颜伯珣现存的五百多首诗歌,是一个蕴含丰富的矿藏,值得努力开釆发掘,其价值不应局限于地方文史。 一 颜伯珣,字石珍,又字季相、相叔。1637年(明崇祯十年丁丑)生。 颜伯珣的父亲颜胤绍(又作孕绍),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凭着刻苦攻读而成进士,历任凤阳、江都、邯郸知县,所至有政声。其时已是明亡的前夜,崇祯十五年(1642)清兵南下时,他临危受命任河间知府,率众守城,但城终被攻破,于是阖家六口自焚殉国。当时伯珣只有6岁,被亲兵吕有年从火中抢出,得免一死,流落民间,后来被跣行千里寻父尸的长兄颜伯璟找到,带回曲阜家中。 伯珣在长兄的关爱下长大。伯璟入清后拒绝参加科举,与孔贞璠、颜伯显、魏孟宣、刘显斯诸遗民文人高相唱和,加意教育伯珣和光猷、光敏兄弟。叔侄三人年龄相近,一起读书。但颜伯珣的科举道路远不及其侄子顺畅。 伯珣15岁进学成秀才,却迟迟不能中举。这里应该说明,至少从明代起,曲阜就设有四氏学,供孔、颜、曾、孟的子弟入读。朝廷在岁贡名额、经费以及任用等方面有种种恩渥和优待。在康熙十四年乡试时,颜伯珣已经考中,“发号登榜”,*后却“以二颜不合例,易去”。(《颜氏族谱》) 所谓“二颜不合例”,说白了就是一科不能取两个颜姓,因为当时朝廷给四氏学的名额是两个,如果两个颜姓,就等于孔姓失去了中举机会,这是孔氏不能容忍的。其实,当初提学道施闰章上疏时定的章程是“不拘孔颜曾孟,凭文取中”,但孔姓觉得另三姓是沾了孔姓的光,无论如何每科必须有一孔姓中举,心理才能平衡。例如顺治十四年(1657),颜光敏在考试中七试均为**,就因他不姓孔,硬是拿下;康熙二年(1663)终于中举,而“孔族诸无赖”得到消息后,居然“哗于门,扯去报帖”(颜肇维《颜修来先生年谱》)。可见族大人多的孔姓对颜姓有多么仇视。清·吴振棫《养吉斋丛录》卷九记:“曲阜设四氏学,乡试编耳字号,中一名,每科取中皆至圣裔。故有‘无孔不开榜’之谣。顺治乙酉,给事中严沆典山东试,疏请取二人,康熙间增一名,颜、曾、孟三氏及各贤裔始有中式者……”所说就是此事。乙酉是顺治二年(1645),看来严沆的疏当时并未起作用。 《曲阜县志》载康熙十四年举人为颜光是和孔兴琏。看来当年颜光是和颜伯珣成绩*好,因为孔族的激烈反对,才终于撤下了颜伯珣换上了孔兴琏。在这次孔族和学政的博弈中,形成的共识就是必须保证每科都至少有一名孔姓。所谓“二颜不合例”,其实是“无孔不合例”。不管怎样,作为曲阜这个孔氏王国治下的小民,颜伯珣也只好忍气吞声承受这样的结果了。 孔贞瑄为《秪芳园集》所作序说伯珣“不耐场屋之屈辱,绝意科举,甘由恩例出身”,其中“屈辱”,应该包括上述遭遇。所谓“恩例”,一是康熙八年(1669),康熙帝亲政后初行释奠礼,伯珣参加助祭而被赐为贡生。二是康熙二十三年(1684),因康熙帝亲临曲阜,伯珣被以恩授官,此时,他已48岁,当年同窗共读的两个侄子都早已中进士做了官,功成名就,而他正在家乡经营他的秪芳园,以渔樵为友,啸傲烟霞,琴书自娱,并打算终老于此。 顾炎武在致颜光敏的一封信中说:“石珍社翁想闭户著书,卧游五岳,胸中当别具一丘壑,而鸿文大制日新富有,则两君固并驱中原矣……”(《颜氏家藏尺牍》卷一)其中“闭户著书,卧游五岳”八字,可说是颜伯珣其时生活方式的绝妙写照。 李克敬说颜伯珣“以河间贵公子,有良田广宅足以自娱。余尝观于其秪芳之园,周览其池阁竹树之美,慨然太息,谓人生有此,南面王岂屑易哉!”(《秪芳园集》序)即使有夸张的成分,也可见他的生活质量颇为不恶。按世俗的眼光看,已是晩年的颜伯珣对于这个做官的机会,原本是应该放弃的,故《颜氏族谱》说他“初隐泗水上,弹琴赋诗,有终焉之志。晩以圣恩倅寿州,人皆为愤惜,夷然处之”。所谓“人皆为愤惜”,“愤惜”二字极堪玩味,是不是指当时他本该有更优的机会而因某种原因失去?已不可考。 但是,像颜伯珣这种读圣贤书出身的人,天生具有强烈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理想和情结,对官职的大小他可以夷然处之,这个报效**的机会却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虽已是接近知天命之年,仍义无反顾地束装就道,走上仕途,进入官场,开始了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 关于颜伯珣以恩授职前的情况,目前所知很少。从他早年的诗和书牍中可以看到,他除了“闭户著书,卧游五岳”之外,似乎还从事过诸如经商之类活动。例如他曾远行到陕西、山西等地,居外八个月之久,显然不是纯粹的旅游;又如他书牍中曾提到“铜觔”,提到“缴还亦与十万”“发回原物”等(《颜氏家藏尺牍》卷三),都给人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指出这一点是想说明,他不是一个纯粹甚至迂腐的书生,而是一个具有处理世俗事件的能力和丰富社会经验的实干者,所以他在走上仕途之后,多年一直从事出差和筑坝之类工作,并不是偶然的。 二 颜伯珣的仕履,可以划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期是从48岁到54岁,所谓任虹县和定远知县,后期是从54岁任寿州同知到去世。但我们对于前期6年情况了解甚少,还充满疑问。 《颜氏族谱》说:“甲子以帝幸阙里,恩授江南凤阳府寿州同知,摄虹与定远两县事。”是把他的仕履综合叙述的。事实是他任寿州同知是康熙二十九年以后的事,摄虹与定远两县事,应在其前。 虹县、定远县和寿州清初都属凤阳府所辖。乾隆四十二年(1703),裁虹县并入泗县。但我们查现存光绪《泗虹合志》,在《职官志》查不到颜伯珣的名字;道光《定远县志》也一样;还又査了乾隆《泗州志》(虹县曾是泗州属县),也是毫无所获。当然,这几部志书对康熙二十年前后的知县几乎都没有记载,所以不能因为查不到记载就证明颜伯珣任职两县是子虚乌有。 排比颜伯珣这几年的行踪,可知他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五月由曲阜进京参加吏部考试,得四氏学恩贡州同**,六月归(见颜光敏《京师日历》)。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底时他在曲阜,有自注年月的《雪甚》诗为证。康熙二十八年(1689)赴京谒选,得官。从二十四年下半年到二十八年下半年这四年的时间,有可能是在虹县和定远县的任上。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虽经吏部考试,但并未谒选,即去吏部办抽签之类手续之前,他可以做县令之类实职吗?再说,这四年中的康熙二十五年七月,还有光敏“遣二仆还为季父寿”(见《京师日历》)的记载,看来他的五十大寿是在曲阜庆的。此年九月光敏亡故于京师,治丧种种,他必参加。这样算来,他在任的时间更短。而且,作为一县父母官,是否能长期离任回籍?凡此种种,甚至令人怀疑所谓“摄虹与定远两县事”的真实性。 但也有他确曾任职的证据。一是他有《卖马行》七古一首,开首就说:“虹县署官贫卖马,两载瓜代栖荒社。”明说在虹县任职两年。诗中又有“三年共汝识辛苦,东走吴会北还鲁。瘦骨岁伴犊池云,危心几排龙江怒”。说得还很具体。二是还有一首诗写到了他在虹县的一个隶人韩正,在他到寿州后还去看他,令他感动。三是他有一组《与四约诗》,分别写对四个乡约的感情和教诲,乡约是知县任命的乡村小吏,这可间接地证明他曾任知县。这几点证据也是很难推翻的。 关于在定远县,证据只有乾隆《曲阜县志·颜伯珣传》所记的一个故事,说定远县有个叫周老虎的人,因为嫉妒邻居陈生富有,居然杀掉自己的儿子来诬陷他。陈生被捕入狱,多次审讯坚不承认,无法结案。颜伯珣到任后,到包公祠去上香祷告,这时奇迹出现了:周老虎儿子的魂附到了他弟弟身上,说出了事情真相,陈生冤案得以昭雪。 这事自然荒诞不经。把这事附会到颜伯珣身上,至少可以说明《颜氏族谱》说他“洁己利民,执法不屈,辨冤狱,革耗羡,别奸厘弊,廉明正直之声震远迩……”不是空穴来风。 资料所限,我们对他前期仕履只能了解到这个程度。我们知道得相对较多的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他任寿州同知以后的事。 光绪《寿州志·职官表》“州同”一栏,康熙二十九年是颜伯珣的名字,到康熙三十八年(1697),换成了李廷相。原因就是此后他专职“奉檄督修芍陂”。所以他在寿州的21年,还可以再分为两段。前段是从康熙二十九年到康熙三十七年,他54岁到62岁,任同知;后段是以同知的身份专职从事芍陂工程。 《清史稿·职官志》载,州同是从六品,无定员,与州判“分掌粮务、水利、防海、管河诸职”。用现在的话说,州同是州里的二把手,是一个抓具体事务的职位。这在颜伯珣的诗中也有充分的体现。 他自己屡次说过,“矧惟参佐吏,材微备驱驰”(《仲冬述行二十二韵》)、“官微受指麾”(《有事阚疃》)、“吏微行役频”(《已达天津述兴》),频繁地出差是他仕宦生涯的一大特点。如从南京到京师的护领转饷,在炎热的夏秋之交,率领着“烝徒三百人,流汗衣裳沾”(《秋日护领转饷京师发江宁府》),单程就用了近两个月。还有水路运铜去京师宝泉局那次,从寿州到天津就走了三个月,不仅受尽了折磨留难,经济上也赔累严重,*终要卖掉家产赔补亏空。即使他被任命专职修芍陂后,上司还是会临时抽调他。如那次“监采丹锡入贡京师”,“省檄清晨下,公徒辍何速”;在邵宝湖遭遇狂风恶浪,命悬一线,“性命呼吸回,出险方觳觫”;接着还又患上疟疾,“惊定旋作疾,疟鬼旬乃戮”。(均见《十月安丰大筑西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想必是他的能干和敬业已经名声在外,使他成了上级抽调完成各种临时性任务的*优人选。而且指名抽调他的,还包括两江总督和安徽巡抚这样权高威重的封疆大吏。他长时间远距离的行役,现知的至少有康熙三十一年、三十五年、三十八年、四十一年、四十二年5次,有时他在芍陂工程正忙中也照抽不误,*后两次抽调时他已年近古稀。 颜伯珣做官后,因为忙于公务,很少重回故乡。只有乾隆三十八年那次奉檄监釆丹锡入贡京师,返回时经过曲阜已是年底,在故乡过年并住到四月。这应是他二十年中**一次休假。 主持修筑芍陂工程,是颜伯珣在寿州任上*重要的政绩。 芍陂又叫安丰塘,位于寿州城南六十里,*早建于春秋时。芍陂周围三百余里,蓄三条河流之水,用以灌溉农田。两千年中各代都有修葺,但有时是旋修旋圮,更经常因管理不善,使其难以发挥作用。 康熙三十六年秋,芍陂附近的秀才沈捷给知州傅君锡上书,要求政府主持修复芍陂,并请求上级委任颜伯珣董其事。沈秀才并不是修陂工程*大的受益者;他积极倡议,是缘于他有范仲淹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抱负。他知道颜伯珣也是具有这样情怀的人,所以向知府提出这样的要求。沈捷又带头向环陂各地发出倡议,捐钱捐物,使这一工程于三十七年春正式动工。 颜伯珣“广咨访,妙区画”(《孙公新庙记》)、“询其利弊,区画尽善”(张逵《颜公重修芍陂碑记》),前期做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和规划设计,堪称工程的总指挥和总工程师。他又长期深入施工**线,还经常亲自参加劳动:“操筑日日芍陂头”(《芍陂堤上课各门监者种柳》),甚至因此而遭人讪笑:“胡为乘轩复课畚?于思遭讥听者愁!”(《老庙堤头歌》)他还对施工管理方式进行了创新,例如利用旗帜和鼓声指挥劳动者,“门长司鼓旗。锹者、篑者、版者、杵者,一视旗为向为域,听鼓声与邪许声相答和取进止”(《重修芍陂碑记》),提高了劳动效率。 工程除修复旧有设施和疏浚河道外,还新筑了两条新堤,新开多个闸门,在堤上种柳树千余株,改建了孙叔敖庙。建立了一整套有奖有罚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以保证工程竣工后能长期发挥作用。整个工程历时七年,竣工后能“灌输四万顷”,实现了“庾积属不收,群类蕃始育。晴波市鱼菱,晚景喧樵牧”(《十月筑安丰大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一派丰收祥和景象。 在颜伯珣现存诗中,与芍陂有关的就有四十多首;芍陂共有二十七个“门”(闸口),他为每一个门都赋五言律诗一首,成《安丰陂二十七门诗》。由此可见这一工程在他人生中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此后寿州的各种志书都对颜伯珣修芍陂的功绩有记载,当地百姓还为他建了生祠。直到今天,安丰塘边孙公祠里还供祀着他的木主——孙公祠正殿供孙叔敖,东庑供明代黄克缵,西庑供清代颜伯珣。从这种安排,不难看出当地人对颜伯珣的尊重程度。可以说,颜伯珣用这一造福百姓的工程,在寿州为自己建立了一座**的纪念碑。 “腐儒实少匡时力,版筑聊通利济穷。”(《春日大筑芍陂即赠刘生》)颜伯珣就是以这种心态在寿州默默无闻埋头实干。这样的官员,极受百姓的拥戴,却未必能得上司的欢心,他在寿州二十年都没得到升迁就是明证。正如李克敬所说,他始终是个“崎岖穷困”的“偃蹇卑僚”(《秪芳园集》序)。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在诗中流露过失落颓丧的心情。他说过“微名隐恨多”(《六月将去安丰有感》):在成功的背后,隐藏着多少难言的苦恼?他诗中的“半柝抱关遭叱骂”“小吏敢避长官嗔?”说明了他在官场上不知承受过多少屈辱!还有“一篑未就口流血”(均见《酬杨子润九赠菊种二十二即用述怀兼简张子宛庐》),其事虽详情难知,已足以令人扼腕。又如前面提到的以垂老之身多次出差,沐风栉雨,甚至以家产赔偿亏欠,这都给人以他的做人未免失败窝囊的印象。面对这些,他总以“莫笑冯唐老不迁”(《戊子元日》)“志士勋名岂尽同?”(《春日大筑芍陂即赠刘生》)来说服自己,尤其在看到芍陂在自己手下完工并产生效益时,他“喜心翻歌哭”(《十月筑安丰大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高兴得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颜伯珣留下的诗中有多首写到了千多年前的孙叔敖。孙叔敖是春秋时楚国令尹(宰相),他的重要事迹之一就是主持治淮,是芍陂工程*早的修筑者,《史记·循吏传》将他列为**人。颜伯珣诗《孙叔敖庙》说:“高下朱门零落尽,前贤岂不后人期?”——古今多少名公巨卿朱门高第都在漫长的历史中渐渐被人遗忘,只有像孙叔敖这样的人才能永垂不朽!可以说,作者是把孙叔敖作为榜样和精神偶像崇拜的。这就是颜伯珣的人生观和事功观。这一观点,在他一首题为《淮堤》的诗中有更明确的反映:“独奏平成数载中,**含笑进三公。居徒不省八年意,共说当年朱靳功。”这首诗是他得知康熙帝因“河工告成”而“加张鹏翮太子太保”后作的。诗末句的“朱靳”,指的是在治河中出力*大的两任治河总督朱之锡和靳辅。颜伯珣认为,比起他俩来,张鹏翮的功绩实在算不了什么,是以朱、靳两人付出终生心血取得的治河成绩做基础,才使张鹏翮轻易地获得了成功。当然,此时朱、靳两人死去已久,张鹏翮也不能说是钻营谋利的小人,康熙帝为他“进三公”也自有其道理,只能说是因缘际会成就了张鹏翮。颜伯珣诗中未提张鹏翮之名,却借“居徒”即沿河老百姓之口说,关于治河工程,他们只知道朱之锡和靳辅!可见颜伯珣对浪得虚名的张鹏翮不以为然,他*尊重真正实干的人。所以我们不难理解,在他的仕宦道路中为什么对个人的升迁以及吃苦受累、受委屈、赔钱,从来都是不萦于心。 据记载,颜伯珣还有关于芍陂的著作,即《安丰塘志》三卷,可惜没有流传下来。《寿州志·艺文》著录此书,说“稿本藏州人夏氏家”,据了解,今寿州城西南保义镇,有夏氏为当地望族。保义东濒瓦埠湖,西邻安丰塘,正是颜伯珣足迹常到之地。现存一部关于芍陂的专著《芍陂纪事》,笔者认为很可能就是以颜伯珣的《安丰塘志》为蓝本而再行编撰的。此书作者夏尚忠,应是收藏颜稿的夏氏家的后人。他字绍姒,号容川,博学能文,热心公益。《芍陂纪事》完成于嘉庆六年(1801),晩于颜伯珣近百年,他在书中以不少篇幅写了颜伯珣其人和对芍陂的贡献,多次引用“颜志”文字。这个颜志,我认为就是《安丰塘志》①。 芍陂工程竣工后,颜伯珣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他早已几次提出退休,总是未得如愿,其中一个原因大概是康熙四十四年(1705)皇帝又一次南巡,他参加了迎驾工程的准备;另外,他还惦记着芍陂工程后续的使用管理,一年四季经常去巡视按察,及时处理问题,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芍陂度过的:“毎春则亲巡堤上,恐其损处也。夏秋更躬历垄亩,视其将涸,则发钥启闸,务令水利均占。至冬犹自按查,恐不知大计者或减水以资蓄牧,或泄水以取鱼虾也。其中稍有不完者则补葺之,以为来岁计焉。每岁四时不回署,即回,岁不过月余耳。”他对芍陂这个他付出了无数心血和精力的工程,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舍不得离开那里,他挂念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更挂念那里的贫民百姓。他“或驾扁舟于陂内,或乘肩舆于陂堤。时而散步林间,时而讴吟泽畔。抑豪强,问疾苦,随便经纪焉”。当地人有时会留他吃饭,他也乐于接受,但只能备一味莱肴,否则他会拒绝,因为他知道那里的百姓还很贫穷。他这样爱民到无微不至,百姓也对他报以同样深情,听到他将要退休的消息,“绅士呑声,田夫号痛,祖道徘徊,如失怙恃。攀辕无计,立生祠而尸祝焉”。(均见《芍陂纪事·颜公传》) “不卑其官而秘其道,俭苦其身以忧其民,二十年如一日也。”这句话可说是对颜伯珣仕宦生涯的*好概括②。 康熙四十九年(1710),颜伯珣终于被批准致仕回山东养老。大约这年五月,他去芍陂向当地百姓作*后的告别。此前不久他刚得了一场大病,身体已经很衰弱,但他还是“力疾享父老于陂上,曰,吾南对陂光,北眺八公峰,如对故园,便觉莼芦之思不能终日。今当别去,尔子孙其勉图久远,勿如**恃老夫也。父老皆为流涕”(颜崇椝《种李园诗话》卷二)。他有一首《五月之安丰四十店旅馆题壁》诗,就是此次在芍陂之作,也可说是他的绝笔: 腐儒一宦老,野馆百回过。病后人还到,春归燕更多。长烟新饭麦,短巷旧垂萝。饥馑频年岁,相看庆若何! 这诗末句说安丰一带的百姓吃不上饭的事频频发生,现在新麦终于上了饭桌,这真是值得高兴和庆祝的事啊!这新麦里,必然有芍陂的灌溉之功。不难看出,颜伯珣对百姓的饥渴冷暖是多么关怀备至,感同身受。 在这次安丰之行后不久,他就猝然死于寿丞之署。时为康熙四十九年(1710),他74岁③。 颜伯珣死后,棺敛不具,士民号泣奔走,共为治丧。可以说,颜伯珣是真正做到了为寿州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三 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颜伯珣是以一位诗人的身份被我们审视的。他的政绩和人格,固然会赢得我们无限的尊重,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他的诗作本身,能否以其自身价值和魅力打动当代的读者。 答案应是肯定的。 打开颜伯珣诗集可以发现,他的诗中酬答之类作品比较少,而记事咏怀之类相当多。这是他有别于同时代人的一大特点。记事之作多釆用组诗的形式,康熙三十一年(1692)他护领转饷赴京师,一路写了40首五言古体,涉及所经城镇的现状历史及所见所感,实为一部诗体的行记。康熙三十五年(1696)他又以水路运铜到京师宝泉局,此次行役所作诗,在后人编集时颇有窜乱,有些经过考证才可确认,但至少有20首以上。另外,《忆正阳际堂八子》五古8首、《舟中杂兴》七律12首、《秪芳园拟山水诗》五古12首,也有可能是枯坐船上时的排遣寂寞之作。其中《忆正阳际堂八子》是有意为当时的寿州文人立传,《舟中杂兴》写各种功用的船只,相当于咏物诗;《秪芳园拟山水诗》则是对故乡自家园林的回忆描写。前文曾提到《安丰陂二十七门诗》,当作于芍陂工程竣工之后。作年不详的《淮上军》七律15首,写出了寿春驻军的诸方面,早期作品《金陵绝句》20首,以竹枝词的形式写金陵风土人情。这些组诗,再加上如《赠郑子非文》《金陵应檄监领转饷京师,六月溽暑,羁留久不得发,感旧述怀,遂成长韵》《题诗勺江水》《十月安丰大筑西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等五古长篇,构成了他作品中*具价值的部分。 这种组诗的形式当然不是自颜伯珣始,但像他那样以40首五古的篇幅写自己的行程,还是很少见的。这说明他的写作有明确计划性,可以借用一个当代美术上的词汇,叫作“主题性创作”,以区别于通常即兴的赠答应酬和吟风弄月。 颜伯珣是一位干实事的官员,从事的多是具体事务,这使他能深入地接触社会底层,又能从较高的角度把握所写事件的整体面貌。他所写到的诸如筑坝、行役等,未必是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却是当时社会生活的重要内容,以这些事件入诗,同样具有以诗证史的功能,而其生动性和真实感,远非一般叙述所能及。如他写护领转饷行程中的《磨盘山》: 盘盘复盘盘,诸岭如釜覆。车马旋上头,势若穷宇宙。大柳与池河,方左仍复右。两头二十里,作息合昏昼。我旅大火余,口干不得吼。集壑有蹋翼,号林仍穷兽。同官尤少年,朱颜欻非旧。侧闻秦陇长,此道一襟袖。难矣行路难,臣职实奔奏。欲陋虎兕吟,兹义或缺究。 诗写运饷的车马队伍在酷暑炎热中登山越岭,作者和社会下层劳动者们一起出力流汗。整首诗的基调豪迈昂扬,毫无悲切哀怨之情,而是颇有主人翁的自豪感。尤其末句,按《论语·季氏》有“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以“虎兕”喻将伐颛臾的季氏,故《虎兕吟》应是反对暴政的歌谣。作者说“欲陋虎兕吟,兹义或缺究”,分明是认为转饷所受的苦不能和古代暴政下的百姓受苦相提并论,说那种把一切苦难都认为是暴政所致的观点是浅薄错误值得反思的。 再如写芍陂工程的《重筑安丰陂修孙相国庙乐神章即属陂父老三首》之二: ……原自岁摄提,望古兴凿筑。千徒被冈野,阴魄在盈朒。错杂百五旗,如将令始肃。鼍鼓声夕迟,壮夫歌振谷。其始或惮烦,其后忘拘束。畚锸羞戟鋋,勿亟同且速。春女饷馌还,摘花各盈掬…… 诗中展现出一个集体劳动的场景:山冈平野上,有上千人在紧张地劳动。旗帜挥舞,鼓声咚咚,号子声振动山谷,仿佛在将令指挥下千军万马的战斗。从冬天到春天,有白天有月夜,这是多么气势壮阔充满动感的画面!尤其是作者又捕捉到送饭的村姑归途采摘一把野花的细节,可谓得刚柔相济之妙。作者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记录所见,而是人在其中,仿佛拍摄宏大场面的长镜头电影。 作者所写的芍陂,是为民造福的工程;护领转饷则是为了赈济康熙三十一年陕西凤翔的灾民,都具有天然的正义性。这样的诗在题材上是新颖的,其全景式的描写角度和所反映的集体劳动场面,在古代诗歌中也是很少见的。 相对于明末政治的黑暗、人性的没落和社会的动乱,清初社会无疑有一种健康光明蒸蒸日上的气象。颜伯珣的这些诗不是庸俗可厌的颂圣之作,而是真诚的对劳动的礼赞,可以认为是这种社会面貌和精神的反映。 当然,说清初社会健康光明只是相对而言,从微观局部上看,种种不尽人意的现象仍然不少。具体到颜伯珣本人,如前文曾说过的多年得不到升迁,就有时令他苦恼。关键在于他如何对待。请看这首《老庙堤头歌》: 丈夫不封万户侯,便应一耒老田畴。胡为乘轩复课畚,于思遭讥听者愁?丈夫事不盖棺未可问,鼓刀饭牛性所近。唐丧七尺应有托,塞责五斗聊足奋。皇天高高白日疾,蛟龙霖雨兮草木结实。乘时利物无区殊,贤豪汨没何代无? 建功立业当然是每个人的愿望,但真能实现者又有几人?自己也算是个朝廷官员,又一大把胡子了,却还在工地上干着被人视为低贱的活儿,被认为有失身份而讥笑、瞧不起,这样值得吗?但是转而想想,天生万物,各自都有自己的位置,恰似蛟龙行雨,草木结实,纵有高低贵贱之分,却都是于世于人有用的。任何时代都有被埋没的人才,所以不值得一味抱怨,关键是把握机会和时势,做有益于万物之事!这诗中虽然也有无奈的感慨,却没有颓丧牢骚和自怨自艾,尤其后半部,格调昂扬,心态宽容,真是充满了正能量!这也许是作者在工地上长期深入接触了社会下层而得到的心灵升华吧。“末僚亦名器,志士在沟渎”(《十月筑安丰大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颜伯珣就是以这样的心态对待人生中的种种不如意的。 解铜入京的纪行诗,现存约二十首,其中至少有三首反映了他面对沿途黑恶势力巧取豪夺所表现的愤怒和无奈。当时河道上,官船民船都被盘剥,甚至遭公开勒索。《突溜阻雨望天津卫》写道: 我行逢秋东风急,清源以北水皆立。柁危倒牵高帆卧,计程一旬百二十。樯竿如林悬索号,估泊渔网兼嘈嘈。系缆鸣铙无颜色,微吟强餐同疲劳。须知气悽必苦雨,即恐畿南无干土。骨髓尽捜付长辕,面目何以对圜府!卫人尽道迎官船,官船到关仍索钱。岂知有儒愁箪食,穷秋更卖负郭田! 十天才走一百二十里,简直是蜗牛速度。船上系缆鸣锣的工人营养不良面有菜色,因为换船改走旱路又要多付几倍运费,预算早已突破,但船到天津后关上要索钱,到目的地后还要贿赂宝泉局……看来,只有卖家里的田产来填补亏空了! 终于到了天津,作《已达天津述兴》: 吏微行役频,疚心力衰惰。天路虽多艰,臣职难高卧。涉江累殊候,风涛饱经过。水驿期有常,况复严*课。所求匪章程,天远望帝座。亲戚满路隅,不瞻穷途饿。九旬达津门,故吏俨僚佐。岂惜升斗活,难为苍颜破。关深豺虎骄,日入鼋鼍大…… 他们的船已严重超期,这要受到严厉处罚。亲戚朋友看到的,是几乎像叫花子的一行人。自己固然不是为升斗之禄而做官,可面对这些不快之事,也真难以高兴起来。尤其是就要面对那些索要钱财的恶吏,觉得他们简直就是豺狼虎豹乌龟王八…… 这次出差是以赔累告终的,《运铜返寿州答寿民》说: 州贰微细职,亦备守土臣。官铜输有吏,滥责安所循。吏解苦累钱,岂念官更贫?无乃教之贪?交征亏至仁。破产尽宝泉,达官犹怒嗔。十月衣葛回,返顾西灞津。蒸黎为我哭,愿偿官累银。感激谢蒸黎,剜肉宁一身!…… 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官,可也负有守土爱民之责。这次赔累责任也许在我,那些索钱的吏员哪能想到我比他们更穷?朝廷制定的制度总不能鼓励贪污吧?那是违反至仁的原则的。卖家产填补亏空,宝泉局官员还不满意,对我态度很不友好。狼狈地回到寿州,百姓们闻讯痛哭,说愿意集资为我赔偿。我岂能再连累百姓?剜肉补疮,就自己承担吧。以下作者又以当时正进行的康熙帝征阿鲁特的战争为榜样,说远征中皇帝每天才吃一顿饭,自己吃点亏算不了什么:“君看征戍儿,我何怨苦辛?” 在这里,我们看到当时社会的黑暗,也看到了作者的高尚:他对这种种不公虽只能无奈地承受;却又无怨无悔,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百姓受累,平和通达,毫不矫情。诗真实地记录了现实生活中作者的愤懑苦恼和担当。 颜伯珣诗中反映了作者对社会底层弱者的深切关注和悲悯,展示了作者浓厚的人文情怀。 请看《雪甚》: 跨马出鲁门,还村渡泗水。雨雪积昏昼,原隰平如坻。六合归太素,万物尽为滓。放犊惜及目,殭鳞赤赪尾。村遇曝背人,有怀兼忧喜。喜者春得耕,忧者即饿死。称贷绝亲戚,况乃问邻比。两岁俱无���,泰瑞反成否。明年幸蠲租,六郡受帝祉。愿得少延活,共待春阳起。使君罢于田,豢卢日一豕。饿者拾余去,且得饱妻子。请为将卢役,虞人闻之耻。侧颈吁使君,公门如万里! 前面数句写大雪。然后说这场大雪对于春耕固然有好处,对于极贫之家来说,却意味着有可能被饿死。因为连续两年歉收,他们已山穷水尽借贷无门了。接下来笔锋一转,说知府大人*近没兴趣打猎了,可每天单喂他心爱的猎犬就要用一头猪!饥饿的人捡拾其余,也可以让妻子儿女活下来。如此强烈的对比,岂不比杜甫传诵千古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要尖锐?接着作者又写道,假设自己去做个养狗的差役,拾些剩余养活妻儿,那一定会引起人们的耻笑;而想向知府大人呼吁,却官衙深如海,难以上达……这是对官府多么深刻的讽刺!叙事寄情,委婉曲折,为民请命,正气凛然,这样的诗,堪称诗史式的杰作! 尤其须要指出的是,诗中的鲁门和泗水都是曲阜眼前实景,曲阜是兖州府属县,而且题后注明“康熙二十八年十二月作”,所以读者不难判定,作者笔下的“使君”就是现任的兖州知府,很容易地就能查出此人是官声颇为狼藉的祖允图,但他毕竟是现任官员,作者竟如此直接地在诗中对他批评,真的需要相当胆量。 再如《舟中感兴》组诗中有一首《流民船》,诗云: 并包樵爨才盈尺,数口栖迟即是家。不敢中流随画桨,乱来斜日倚苍葭。恩归旧垄仍官种,诏启新河少涨沙。满目仳离无郑监,小臣惭附上天槎。 所谓流民,就是没有固定居止之处的穷苦百姓,他们大概是因洪水冲没或者开河筑堤而失去土地的农民,全家人寄身于一叶小舟,生活境况困窘。作者对他们寄予无限同情,末句用宋代郑侠典故,以自己无力帮助他们而深深自责。 同样的自责还表现在《二月苦雨》中: 冥冥甲子侵耕雨,早度元宵更四旬。即恐春长无陇麦,独看花放正愁人。涨沙重失龙头堰,远树初红燕子津。不免追呼余旧赋,哀鸿满目岁何频。 古人认为甲子日下雨是时势的预兆:“春雨甲子,赤地千里。”现在正是春天,看来老百姓又要受苦了!面对霪雨,他想到的是麦田受水淹而无收,闸坝因淤积而失去作用。而接下来的必是普遍缺粮,但历年积欠的赋税恐怕还要追缴,那就免不了要用暴力对付百姓了……他是以官员的角度看待灾害的,首先想到的是赋税,感叹受灾的年份何其频繁。唐·高适《封丘作》有“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句,反映了一个未泯良知的地方官员面对现实的无奈,此诗末联两句立意庶几近之。 颜伯珣在寿州已工作了整整二十年。所干的都是些修坝种树押运物资之类的事,频繁地出远差,沐风栉雨而升迁无望,经常在诗中发些不如归去的感叹。在对官场充满厌倦和无奈的同时,也对寿州这个地方产生了深切的感情,尤其是对这里的普通人和贫苦百姓充满了同情。从此诗中,我们不难体会到他的一颗赤子之心。 又有一首《仲冬喜雨行》,虽云喜雨,并没有欣然的情绪,却以很大的篇幅写春夏之交连绵雨水所造成的内涝和洪灾,写灾后饥饿疫疠造成的居民流离死亡相继。如:“今年遍地舞商羊,正月繁雷龙不藏。四月五月天如漏,嗷嗷万户户无粮。孤城不没才三尺,中原无地号天苍。咫尺但愁外水入,城内雨水已拍床。老夫卧病心肺裂,除生羽翼凌空翔……”而大涝过后又是大旱:“时晚种麦土又干,高者种枯幸下滩。仲冬至后雨细霏,却望畴陇麦苗肥。嗟尔淮南民余几?饿者离散疫多死!冬雨活麦麦有秋,即恐明春更泛长淮水!”这无疑是他在淮南多年经常见到的场面。面对这种情况,他无能为力,只能向虚无中的天帝呼吁,说“愿将残躯饱蛰龙,尽驱雷公龙不起!”只要能解民于倒悬,情愿把自己这把老骨头去喂那司雨的蛟龙。这是多么崇高的情怀,使人想起佛陀的舍身饲虎。这诗写于他去世的前一年,耄耋衰老之年,白发疾病之身,他已是把自己自觉地当成了一个寿州人了,念念不忘的是这里的黎民百姓。 《秋日下窑广住寺编甲恭讲上谕》诗中有“鸠鹄纷在眼,焉用桁与杨?”说这里的百姓们鸠形鹄面,不用戴上刑具也和在押囚犯无异了。在那个时代,官员以“民之父母”自居,称百姓为“子民”。“子民”对“父母”只有服从和奉养的义务,但太多的“父母”对“子民”的生存状态无动于衷。正如杜甫之“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颜伯珣即使无力改变什么,只此一颗仁心,一声叹息,已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前文曾提到的“父老向我哭”“蒸黎为我哭”,都是证明。 “致君尧舜上,务使风俗淳。”(杜甫)这应是颜伯珣内心深处的人生愿景。但官卑职微,对很多事无能为力,只能在对社会现象的关注和发声中透露出某种理念和情怀。组诗《淮上军》有写绿营兵阅兵的一首: 百队貔貅屡合围,龙旗不动豹旗飞,清天过鸟回鱼阵,六月寒霜拥铁衣。父老分明闻步伐,宾僚谈有光辉。防危此日需军实,岂效虚名振旅归! 前几句从阵法变换步伐整齐及宾客反映等极言阅兵仪式的成功,*后笔锋一转,说军队训练的目的是为了实战时具有强大的战斗力,而不是为了得虚名的表演。两句可谓对热衷于形式主义者的当头棒喝。 只图好看以取悦上级的形式主义,在中国可说是源远流长甚至积重难返,已成为中国文化的一大痼疾。满洲八旗兵本有着生龙活虎般的马上优势,进关后就迅速腐败到不堪一击;无奈之下组建的绿营兵,从顺治初到作者的时代也就三四十年的样子,又已问题丛生。如这组诗里写到了的军官腐化:“衔杯十日宾能醉,纵博千场家不贫”,“鸣弓昼猎尽纨绔,戍夜寒更有菜傭”,等等,都令人触目惊心。作者能发现和提出这些问题,足以说明他是一个清醒而有见识的观察者。 颜伯珣出生于故明仕宦之家,少年时有过惊心动魄的经历,兄长师长的民族意识会在他心中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从他的诗中颇可感到欲说还休的遗民意识及对故明倾亡的反思。如“回首五十年,依轩有余恸”(《清流关》);“万国方一家,颠复哀彼祚”(《德州》);“*耻扬灶檄,一旦如溃痈。忧国存至计,空忆北地公”(《东平州》);“鼎钟残代改,生死荩臣俱”(《邯郸哭先严行祠十一韵》);等等。他说明代的衰亡从嘉靖时就已开始:“当在世宗朝,患萌已说輹”(《任丘县》);他说明亡的原因是大臣们的空谈误国:“洎乎光怀季,空言惑**。三策在彤陛,七庙拥黄巾。殿上陈道德,歘墮齐梁尘。名实一乖舛,万乘莫容身。徒令襄城血,夜青螭头磷”(《赠郑子非文》)。《题诗勺江水》一篇,写他一叶扁舟漂泊在滔滔长江上时所思所感,直接为晚明南京小朝廷的覆亡而惋惜:“黄史文武器,天命实斩削。哀彼误国人,讵足称元恶?……马公欻登朝,余羽同燕雀。所重知己恩,感昔王事托……”认为晚明福王小朝廷的大臣黄得功、史可法等其实都是安邦治国之才,只是大明天命已终,才未成功。他勺水当酒,悼念故国,披发长啸,意幽声厉,实为压抑已久的内心积郁的发泄,其情其状,几令神惊而鬼愕。 幸亏颜伯珣的诗是去世后很久才刻印的!否则,如果有人从中找出若干违碍之语上奏天听,他也许就会成为文字狱的主角,诗集被销毁,我们今天就见不到这书了。 颜伯珣的遗民意识,还表现在他自觉地为在野的读书人以诗立传。这成为他“主题性创作”的一项重要内容。他的《忆正阳际堂八子》中吴亮工、陈苞九、张鸿渐等八人,此外还有郑非文、张鋐、杨岩公等,都是操守高洁学识高明的布衣。作者对他们的道德文章推许备至,说他们“麟角世莫俦”(《吴亮工》);“稷皋许齐肩”“文章机云流”(《费又侨》);“高霞灿四海,皓鹤翀长天”(《张鸿渐》);他们鄙薄功名利禄,瞧不起没有独立人格的人,以向权势者推销自己为耻:“实耻和氏泣,难为下女求”(《吴亮工》);“长啸哂许由,帝言猥入耳”(《陈苞九》);宁可做社会底层的劳动者:“长淮拥短褐,辛苦伐轮类”(《费又侨》);安于贫困亦不改素志:“原宪贫已甚,曹植笔犹捷”(《沈湘民》);“哲士守困穷,丰啬理亦宜”( 《程宗伊》)。作者感叹这些士子们的“有才蹇莫用,汩没恒似此”(《陈苞九》),他们逃名遁世,却与作者这个入世做官者有着精神上的共鸣。作者满怀深情地写这些畸人隐士,其实何尝不是自怜自叹。而且,他所写的这些人物,极少有被史志记录者,这些诗留下了宝贵的人文资料。 四 关于颜伯珣诗的艺术成就,古人评价各有所见。有的是专就某具体作品而言:如孔贞瑄评价他的《淮上军》七律15首,说“风调之高浑、气象之舂容,不闻刁斗而壁严令肃,穆然儒将临戎之概。亦可知诗品之贵已!”(《秪芳园集》序)再如宋犖评价《金陵感旧》及《秋日护领转饷京师发江宁府》等40余首五古,说:“五古极摹杜少陵自秦中入蜀所作,刻画苍秀,何止形似!有才如此,而奔走下僚,穷愁抑郁,岂亦诗能穷人之效耶?为之怃然。”另有一位陕西泾阳的张姓评论家评其《秪芳园拟山水》12首五古,说“不啻高寻白帝三峰,奇丽尚复犹人境耶?”(均见刻本《秪芳园遗诗·赠言》) 也有的是就总体而言。如孔贞瑄说:“石珍早年游金陵,为诗风流跌宕,脱口而出,不事追琢。晚年乃臻平淡静深之境。今读其诗终卷,如对数十年面壁老僧,令人矜蹻之气不涤自净。”(《秪芳园集》序)李克敬说:“余尝于乐圃壁间得读先生诗,疏古瘦硬,峭僻绝俗。后又闻先生诸孙说先生佐州,况甚冷,时时取诸家以自给,日苦吟不辍。因慕见其光仪不可得,味其诗,如或遇之。”(《秪芳园集》序)那位泾阳张先生说:“五言古体毎篇必险峭刻厉,正如鲁公书法,铁画银钩,一笔不肯犹人平近,就中风味弥长耳。”(刻本《秪芳园遗诗赠言》) 以上这些说法或有所溢美和片面,但至少在某个方面和某种程度上抓住了颜诗的一些基本特征,是值得重视和参考的。 其实,颜伯珣诗歌的艺术特征,在上举宋犖的评价中已说得很清楚,虽然那是讲某一具体作品,就总体言之亦未尝不可:极摹杜少陵,不止形似,已得其神。 杜甫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诗人。至少从宋代起,学诗应以杜甫为宗,几乎已成为学界的共识。颜伯珣也不例外,他在为《秪芳园集》所作的自序中,叙述自己的学诗经过: 方余为童子时,及两舍侄光猷、光敏,龄俱八九岁,伯兄日捉吻训以调四声之道,而各录唐诗十余首分授之,教熟诵而歌焉……其授予诗十余首,虽杂录初、盛诸公之作,而杜工部诗为多……既而受经于先师秀子孔先生之门……己亥,先生见珣私所为《鲁王宫》诗,喜谓珣曰:“子幼时喜歌诗,今乃学为诗耶?子学诗毋学为世俗诗,学杜工部诗可矣。今子诗非仿工部《哀江头》耶?”珣唯唯…… 己亥是顺治十六年(1659),他23岁。在此之前他对唐代初盛之名作已多有涉猎,但从那时起,他立志以杜诗为学习楷模。此后他与光敏兄弟及吴懋谦等切磋唱和,渐有文名。文坛名宿顾炎武、施闰章、王士祯等人都对他很器重推崇。 也有人对他的专门学杜表示质疑,如《自序》所说: 客曰:“子之学工部诗,欲以传耶?是犹假衣冠以欺人,即佳,亦无过于工部集中增一赘旒耳。”予曰:“非敢然也。余学陋且俭,乌能效古人?然有感而发,不觉窃仿其律调而成声。久之不知其所以,譬孺子之于父母,其声音笑貌,动而相肖者,殆亦不知其所以然也。敢曰传世乎哉!” “欲以传”,是把传之后世当作作诗的*终目的,这自然也不算错,但前提是必须有可传的价值。颜伯珣看重的不是传与不传,而是“有感而发”,写自己的真切感受,这恰是杜甫诗之所以伟大的根本原因。“余学陋且俭”,与其看作是自谦,毋宁看作是实事求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开宗立派的大家,所以,他并不在乎别人说自己是“假衣冠以欺人”和“赘旒”,而敢于公开声称“譬孺子之于父母”。 杜甫对颜伯珣诗作的深刻影响,从上文的介绍中至少可以归纳为两点,一是继承诗史传统,自觉地写当前事,写身历事,记录社会生活诸方面,而且其组诗的形式使得记录更具规模,包括了前人所不曾涉猎过的内容。二是他对民间疾苦的高度关注和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情怀。因为是出自内心感受,所以其真切感人的程度与杜诗相比并不逊色。 在诗题材的选择上,颜伯珣写了不少咏史诗,如《吊古三首》《有感五首》《岳阳》《长沙》《南岳》等,借思古之幽情,抒心中之块垒,使人想起杜甫的《咏怀古迹》等。杜甫多题画诗,颜伯珣也有多首,这里不再列举。 在外在形式方面,颜伯珣受杜诗影响也很深。杜甫长于五古,工于七律,颜伯珣对这两种体裁也情有独钟。读他的《金陵感旧》《十月安丰大筑西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使我们立刻想到《北征》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读《忆正阳际堂八子》,也容易想起《八哀诗》;读《淮上军》,也容易想起《秋兴八首》;等等。另外在语言和文字风格方面,颜伯珣也是一个和杜甫一样的苦吟诗人,他的诗无论布局谋篇还是遣词造句,都煞费苦心,字斟句酌,推敲锤炼,所以耐咀嚼,有含蕴,绝无率易之弊。 杜甫诗艺术风格和表现形式多样,如秦观所言,“穷高妙之格,极豪逸之气,包冲淡之趣,兼俊洁之姿,备藻丽之态”(《韩愈论》),颜伯珣的诗在题材和表现形式上也具有丰富多彩的面貌。下边选择几首说明此点: 生成幽谷骨棱棱,际会金天气自矜。营目中原非一饱,下鞲百中讵争能。趋炎旧耻同春燕,无用方看避海鹏。省识阴阳当肃杀,须教狐兔莫凭陵。 这首《秋鹰》深有寄托:“营目”一联说鹰在长空飞翔,并不仅仅是为了觅食充饥;百发百中地抓捕猎物也不是为了争强好胜炫技逞能。“趋炎”一联说鹰不像燕子那样趋炎附势投机取��,而是如海上鹏鸟,到时候会主动离开主人,此喻功成身退。末联是对鹰的规劝,也是对自己的提醒:要懂得万事万物此消彼长的规律,不要总认为自己永远是威猛的胜利者;在这肃杀的季节,不要让那些猥琐的狼犬狐兔们得势猖獗!这首诗明为咏鹰,实为写人,写出了作者对做官做人所持的原则和追求,秋鹰的棱棱风骨,恰是自己人格和志向的象征。 再看《长干园老鹤行》: 长干古园大江浒,朝游游人集如堵。清波为堂菡萏阁,栖飞珍翼夹文羽。游人争羡锦鹈,有鹤踉跄独踽踽。伊鹤之来兮匪饵非矰,勉随喧而畏人兮离匹寡朋。指招摇兮目迷,听钟鼓兮魂惊。杜鹃叹息燕为贺,乌鹜嗔吓不得争。君不见,碧沙白石分江涛,长松玉栋青天高。宠异于汝殊群曹,胡为引吭长悲号?沧海可涉江可泳,衔恩未驯苍骨劲。乘轩食禄古所讥,踯躅羁笯失本性。 这只养在园林中的老鹤,孤独地踽踽而行,它不适应这里喧闹的环境,经常处于头昏目眩胆战心惊的状态。它离开了伴侣,没有朋友。各种鸟类对它态度不一:杜鹃表示同情,燕子表示祝贺,乌鸦生气,野鸭威吓它,但它不表示抗争…… 作者说,老鹤啊,碧沙白石和滔滔江水,长松玉栋和蓝天白云,那才是应该属于你的地方啊,你怎么到这牢笼一样的地方来了?被人驯养受人施舍,那是违反鹤**的本性的。我懂得你为什么要引吭悲鸣了…… 此诗以拟人的方式,写出了有高尚追求者与恶浊世界的格格不入。那其实是作者多年官场生活中所形成的深刻的无奈和感慨。 这种诗无疑受到杜甫《义鹘行》的影响。他的这种充满寓言味道的作品,还有不少。如《双白鸟叹》说官署中的两只白鸟:“既无孤鹤万里翮,还厌群鸡稻粱求”,空有孤高之志却无法摆脱世俗羁绊,只能长期生活在痛苦中。《孤琴叹》以琴为喻,写失去朋友后的落寞孤独。《卖马行》从卖掉心爱的老马一事说起,*后发出“有用岂必腾骧才”之叹。《干梁行》写一座干涸河道上暂时无用的桥梁,批评了“鸟尽弓藏”的短视者,表扬了仍坚持担石补辙的山僧,*后发出“时平须念济艰才”的呼吁——两诗均着眼于人才的命运和使用,足见作者对此事的感受之深。而《长嘴乌行》和《赋得对案不能食》两首,前者以乌鸦、后者以苍蝇为喻,形象地揭示出猥琐卑鄙之徒是怎样侵占污染社会环境,*终令正直之士归于无所措足之境的。 《秪芳园遗诗》卷五有一首《乞诗》诗,可以看作颜伯珣的诗学宣言: 寺僧乞诗毫濡墨,我思欲苦心无力。伛偻一月走江边,诗意惨澹无颜色。世人嗜巧不嗜古,黄钟毀弃鸣瓦缶。正变不得问真源,茫茫过卫与返鲁。 有人乞诗,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冥思苦想,写出的诗却黯无光彩,不能令人满意。作者由此发出感慨,说现在的人好巧恶古,喜新厌旧,孔子当年通过《诗经》提倡的正变美刺原则,已经成为历史了…… 在这里,巧与古是一对不能相容的概念。他反对巧而崇尚古。在他的观念中,巧是虚伪的、市俗的、轻佻浅薄的;而古就是孔子所谓“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这种观点,其实是儒家一以贯之的价值取向,在中国美学史中由来有自,不仅可以用之于诗,也可用于其他艺术形式,例如书法绘画的“宁拙毋巧,宁丑毋媚”。 颜伯珣在这诗中与其说是讲作诗,不如说是讲做人。这里的“巧”,是“巧言令色”“投机取巧”的巧,是为达目的而放弃原则的圆滑乡愿。而与之相对的正直刚强有所不为,就是作者心目中的“古”,这正是从古以来圣贤志士的普遍追求,也是颜伯珣的为人和性格。中国人从来强调诗格即人格,诗品即人品。作品所达到的高度,*终决定于作者的品格。 和感时伤世诸作不同,颜伯珣诗中也有不少纯属个人情感的抒发。如《咏女生日》: 官闲知琐细,儿女慰春堂。欲雪看成咏,探梅早试妆。新书楚语半,旧彩越罗凉。次第催余老,汝今身又长。 清闲无事时对家中琐屑细微的身边事格外关注,也能充分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此诗语言平白如话,笔触细腻温柔,用了谢道韫、寿阳公主还有老莱子的典故,却几乎令人难以察觉。寥寥五十六字生动地写出对尚未成年的小女儿的喜爱,充分反映了作者内心柔软温情的一面。 与此类似的还有《长吟》,也是写平常的家庭生活: 五日经封印,摊书坐到今。任催残腊景,预懒隔年心。彩胜频朝直,春裳逐夜针。妻孥贫点缀,瞋我只长吟。 诗有“封印”“残腊”等语,是春节假期中作,闲适慵懒中透露出一份温馨:妻子在灯下赶做过年的新衣,女儿忙着用彩胜打扮自己,全家人都为过年忙碌,自己却只会读书吟诗,惹得老婆都不高兴了…… 下边这首《再见红蓼》,写的似乎不是蓼花,而是一段感情: 青帘远道舫,红蓼暮江滩。相对似相识,北风吹汝寒。柔情追窈窕,别意想阑干。浓露如双泪,秋深几度干。 傍晚时分,从远路来的船上,又见到了你。相对之间似曾相识,在深秋的北风中,你有点儿瑟缩,好像怕冷。看到你窈窕的身姿,想起当年的柔情;分别以来思念的心绪是多么纷乱难解!滩头红蓼花叶上的露珠,多像你的泪水。这泪水流了,干了,又流了……已经多少次了? 相比于这种温柔旖旎的儿女之情,他晚年思念家乡和亲人的作品,更使人生一种悲凉无助之感。乾隆三十一年他解饷进京,路过兖州府,那里距他曲阜城西的秪芳园只有二十三里。“亲故相候迎,问答颇无次。矫首泗上村,数有闺中使。老妻致寒裳,回札了数字。三载长妇没,望哭翻无泪。莫怪不入门,衰颜尤多愧……”(《兖州府》)这平淡朴素的白描,使人想起杜甫的《羌村三首》。下边再举一首前文曾提到的《庚寅元日忆内》: 元日逼春早怕春,筵前椒柏惜芳辰。通宵市鼓何曾歇,独夜寒灯自照人。不远各天双白发,难归并命一残身。虚拈百岁葛生句,漫唱无声久伤神。 首句的“逼春”是接近新春,“早怕春”是怕因此引发想家之情。眼前的椒柏酒和通宵的鼓乐声,更加重了这种感情。两人都已七十多岁,大限将至,却难以相守在一起。不由想起《诗经·葛生》,那是悼念亡妻之作,其中反复说的“予美亡此,谁与独处?”“百岁之后,归於其居!”我爱的人走了,谁伴我守空房?我死之后,要和你葬在一起! 庚寅是康熙四十九年(1710),正是作者人生的*后一年。在异乡过年,遥忆故乡独夜寒灯下的原配老妻,怎能不暗自伤神!细品此诗,平实中蕴含着椎心销骨的沉痛,足以催人泪下。 颜伯珣把自己的诗集定名为《秪芳园集》,饱含着对故乡的怀念。按“秪”字音dī,义为谷物初熟,与其把秪芳园看作一般意义上的园林名字,不如视为他对自家庄园的爱称。如前所述,他早已有终老园林之志,所以在他终于走上仕途之后,对这里的怀念成了他诗中重要的题材。那年他运铜进京,孤坐船上的三个多月,成了他写作的丰收期,其中就应有《秪芳园拟山水诗十二首》。这组五言古体分写秪芳园十二景,笔者曾去秪芳园所在地去实地考察,那里实在找不到诗中所描写的峻峦飞瀑,长岭绝壁,即使两百年中有巨大变化,基本地形地貌也不至于毫无形迹吧?于是忽有所悟,那诗中注入了他丰富的感情和想象,进行了夸张和美化,使原本平常无奇的自然风景,变成瑰丽奇绝的人间仙境,他自己流连其中,也使后人无限向往,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应该指出的是,颜伯珣受杜诗影响很深,但他的诗**不是优孟衣冠,而是自有其面貌特征。前文曾引评论者所拈出的高浑从容、苍秀奇丽、平淡静深、疏古瘦硬、峭僻绝俗等诸种说法,并非无根之谈。 实事求是地说,颜伯珣不是开宗立派的诗人。颜诗的器局无法达到杜诗的博大精深,风格也有逊于他的沉郁顿挫,并且由于他推崇古拙力避甜熟的审美取向,他的一些作品也流于晦涩。但他自觉继承杜甫忧国忧民的传统,坚信诗是“有感而发”“感于其心之不能已”,他的诗正像他的做人,扎实诚挚,清通开明,不迂腐,不矫揉造作,不无病呻吟,无肤浅浮华之弊,既是他内心世界的真实流露,也可说是清初社会健康开放的精神面貌的真实反映,而且拜时代之赐,在题材上还有所开拓。这样的诗,不仅具有丰富的社会价值,也是具有相当高美学水准的。 五 颜伯珣的诗在生前未得刊印,去世后稿本藏于家,后来出现了抄本和刻本。 作者生前大概曾对自己认为重要的作品进行了初步编辑,写了自序,这就是抄本《秪芳园集》上中下三集。作者去世之后,其第三子颜光教曾“手写全集”,并请孔贞瑄和李克敬作序,又陆续收集佚作而成《秪芳园集》续集。李克敬大约在康熙四十六年(1707)前后曾在曲阜教书,颜伯珣时在寿州,两人无缘见面。康熙四十九年(1710)颜伯珣故于寿州,回曲阜安葬,是家人请李克敬撰的墓志。颜光教请李克敬为父亲诗集作序,大约应在康熙五十八年(1719)前后的事。此后八九十年中,伯珣后人都无力付梓,诗只以抄本方式流行。在传抄过程中,出现了至少三种版本,一是作者嫡曾孙颜懋塽提供给刘杰凤据以刊刻整理的底本,一是《海岱人文》本,一是《颜氏三家诗集》本。 《海岱人文》本共收颜氏家族14人的作品三十三种45卷,包括颜伯珣诗5卷(《秖芳园集》4卷,《秋雨草堂集》1卷)。《颜氏三家诗集》所收三家是颜光敏、颜伯珣和颜懋侨。以两个本子中的颜伯珣诗相校,差别不大,应该说基本保存了作者生前自编集的原貌,唯后者无《秋雨草堂集》而已。两种抄本均藏山东省博物馆,现已收入山东大学出版社近年出版的大型丛书《山东文献集成》。 两种抄本《秪芳园集》四卷,又《秋雨草堂集》一卷,共有诗277首。 《海岱人文》本应是颜崇椝收集整理的,书中时见他的题识。颜崇椝之父颜懋企,祖颜肇维,曾祖颜光敏,故颜伯珣是他的从高祖父。颜崇椝卒于嘉庆十六年(1811)。 颜伯珣诗的刻本出现在嘉庆二十五年(1820),即在他去世90年之后,祟椝去世9年之后。 颜伯珣诗集的刻本扉页题“嘉庆庚辰刊《秪芳园遗诗》”,版心下端有“锄月轩校刊”。山东省图书馆藏,王绍曾《山东文献书目》著录。全书七卷,即《秪芳园遗诗》卷一至卷四,《秪芳园遗诗别集》卷上、卷下和《秪芳园遗诗》补遗。刻本卷首有刘杰凤的《校刻秪芳园遗诗序》及孔传钺的《跋》。每卷卷首题“曲阜颜伯珣字石珍相叔著,曾孙懋塽敬录藏,洪洞刘杰凤竹圃选刻”,卷末署“平陵王家宾、 陈于宣同校”,可见刻本是由刘杰凤依据颜懋塽抄录的底本刊刻的。 査《颜氏族谱》,颜懋塽是颜伯珣第三子颜光教之孙,字塏轩,号西山,嘉庆六年拔贡,九年举人。他嘉庆二十二年(1817)在省城济南候补时结识了山西人刘杰凤。刘杰凤字仪庭,号竹圃,是乾隆五十九年岁贡,官山东运学,人称其“水部”,应是黄河河务官员,在济南泺口任职。刘杰凤在颜懋塽处读到了《秪芳园遗诗》的抄本,认为很有价值;而颜懋塽在去高密任县学训导时,便把抄本留在刘杰凤处,并托他代为厘订。想不到半年后传来了颜懋塽去世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显示了刘杰凤的高风亮节:他担心这“卓然可传之文终或湮灭”,于是毅然担起了整理和刻印的重任,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财力。说他是颜氏功臣毫不过分。 刘杰凤序中提到卢见曾选编的《山左诗钞》,说该书选伯珣诗凡14首,而见于颜懋塽藏本者乃未及半,由此断定伯珣诗佚失很多。按《山左诗钞》卷二十七所收伯珣诗中,只有4首见于《秪芳园遗诗》前四卷,有9首见于刻本的卷七《秪芳园遗诗补遗》,这一事实说明刻本卷七补遗编于此序作成之后;而这9首中有8首出自《旧雨草堂集》。可见刻本的编者是从《山左诗钞》上收集到这8首诗的。 刘杰凤为《秪芳园遗诗》的校订制定的原则是:“阙者仍之,讹者非显系笔误毫无疑义之字,宁缺勿改,务存庐山真面目,冀他日善本倘出,或博雅更加是正焉”,态度是严肃认真的。 但这个刻本是“撷其英华”的“选刻”,所以对所据的底本有所删削。现知的删除就有47首④。这些删除,有的还可以从抄本补上;大部分是已永远消失于天壤之间。也许在删除者看来这些诗无关紧要,但对后人来说,其中所包含的信息便永远失去,未免令人遗憾。 刻本共收诗442首,比抄本多165首之多。刻本《秪芳园集》流传甚稀。200年后的今天,已成为秘藏于图书馆中的孤本珍本。济宁学院颜氏丛书编委会将其纳入整理计划,使之化身千万,这是弘扬传统文化造福后世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作者以及转抄、刊刻者若地下有知,也必当含笑九泉。 如上所述,刻本《秪芳园遗诗》和抄本《秪芳园集》是两个版本系统,很难确定哪个的编排方式更接近作者的原意。几经斟酌,此次整理决定以刻本为底本,校以抄本列为一至七卷,是为上编;抄本列为八至十二四卷,其中与刻本重复者存目,是为下编。两编相加去其重复,共收诗556首。 颜伯珣的诗有明确纪年者很少,除了《旧雨草堂集》一卷可以确认是出仕前之作,其他诗的编排方式比较混乱,这给研究其生平带来麻烦,但为慎重起见,此次整理不拟作此类调整,只在各诗注中作出说明。经过梳理,笔者对其中一些作品的写作年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尝试编为《颜伯珣年表》。连同辑得的颜伯珣的书信等佚文和研究资料、评论等附于书后,于深入了解颜伯珣其人其诗或有小助。 对颜诗注释,除一般地注出其中涉及的名物典故外,尽量疏通其句意,探讨发掘其历史文化的背景,以期对该诗有较深入的了解。但笔者水平有限,所注所解是否正确,则有待于广大读者的批评指正。此书只能说是拋砖引玉,希望能引起学界对颜伯珣其人其诗的重视。 感谢“颜氏文献丛书”编委会的厚爱,邀我参加这一具有重大意义的文化工程。几年来得到了济宁学院中文系王钦鸿主任、王永超主任以及年高德劭的徐复岭教授的指导和大力协助,尤其是徐教授不顾年高,相陪出发考察颜氏遗迹,相处中获益良多。另外,学院颜健先生、王祥先生以及兖州韩佑正先生也都给予种种襄助,使我得以勉力完成任务。谨一并致以谢忱。 [《颜伯珣诗���注》是由樊英民执笔完成的。] 【注】 ①《芍陂纪事》上下两卷,上卷内容是芍陂论、陂水源流考、闸坝、二十八门考、惠政、三公列传、名宦及兴治塘工乡先辈姓氏等,下卷为祠祀、祭田、古迹、碑记、文牍等。视其内容体例,颇有志的规模,称为纪事,并不贴切。我认为其中很多内容应是来自颜伯珣《安丰塘志》。现有李松、陶立明辑校本,题《芍陂纪事校注暨芍陂史料汇编》,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16年出版。 ②见《颜氏族谱》。笔者怀疑出自李克敬所撰《颜伯珣墓志铭》。 ③按,颜伯珣其实是“卒于官”,即死于任所,并未得退休回到故里,这在族谱和故乡的地方志中记得很清楚。但是寿州的地方志包括《凤阳府志》都似乎并不了解这一点,这些志书只说“立生祠祀之”,揆其原因,当是志书的资料均来自夏尚忠的《芍陂志·颜公传》。 ④据刻本各题下所示,现知的删除有:《八月十五夜》三首抄二,删1首;《于役过里祗芳园杂诗》四十首抄九,删31首;《辛巳三月上刺使乞休状拟归六绝句》六首抄四,删2首;《立夏前三日过方端木木香阁》二首抄一,删1首;《八忆》八首抄三,删5首;《九日寄张宛庐》二首抄一,删1首;《读杨岩公行状感而吊之再赋情见乎辞》二首抄一,删1首;《述旧德》八首抄六,删2首;《淮上军》十首抄八,删2首;《淮堤》二首抄一,删1首;以上共删除47首。 上编 秪芳园遗诗
    目录
    目录 “颜氏文献丛书”编辑出版说明1 “颜氏文献丛书”序(杜泽逊)1 颜伯珣诗校注 颜伯珣和他的诗(代前言) 上编秪芳园遗诗 校刻秪芳园遗诗序(刘杰凤) 自序 跋(孔传钺) 卷一秪芳园遗诗卷一古今体诗五十二首 春宫词 和孔西园贞灿山溪西施海棠绝句 赠从侄大 寄单县朱方来绂并酬其见遗水仙 寄朱武林 送林卓子守戎调迁关中 呈凤阳太守丁公 重过龙江关忆亡侄光敏 报恩寺赠友人 赠张子隐中 答单父朱武林寄书 赠吕子 自正阳关再旋寿州舟中作 秋日下窑广住寺编甲恭讲上谕 拟线杨馆送别词 秋日谒迎水寺前岸禹庙 阁后星星草短歌 孤琴叹 晓起 双白鸟叹 闻笛 寿州署中自种眉豆大熟,摘新佐餐,率尔成兴 人送秋海棠 赠熊老人歌 示儿光叙 忆叙儿 归燕 寄示叙敷两儿 赠郑子非文 张节妇诗十七韵 八月十五夜(三首抄二) 八月望后,际堂诸子携酒过馆舍,时将去正阳,颇添离愁,因索 赋诗二首 奉酬九日际堂诸子见忆 秋柳 秋鹰 [与四约诗] 赵居一 王谏 沈迪 许起 正月六日正阳道中 正月十一日留别际堂诸子四首 春分喜雨 考城道上 厌归 凤阳 春日呈佟使君 凤阳府送太守丁公还京师 再送丁公 酬胡生 金陵水西门赠僧 卷二秪芳园遗诗卷二古今体诗四十四首 金陵应檄监领转饷京师,六月溽暑,羁留久不得发,感旧述怀, 遂成长韵 秋日护领转饷京师发江宁府 龙江关 江浦县 滁州 丰乐亭 醉翁亭 清流关 大柳驿 磨盘山 池河驿 红新驿 临淮县 王庄驿 宿州 徐州 滕县 邹县 黎国驿 沂山湖 邹峄山 连青山 兖州府 泗水桥 汶上县 东平州 东阿县 茌平县 高唐州 恩县 德州 景州 阜城县 献县 河间府 任丘县 雄县 新城 涿州 良乡 广宁门 赠张生石阁嗣龄,兼呈何广文琴雅 赠分镇寿州副都署俞公 张生阁送炭,诗以答之 卷三秪芳园遗诗卷三古今体诗七十六首 城南周氏庄夕憩即赠 送何广文琴雅致仕归里,遣书致诗,惜不亲别 卖马行 王节妇诗 滁州朝行 秦淮水关 石头城怀古 长干里故佟中丞园亭感旧 关山寿亭侯庙 濠右 病闲 五十九叹 咏女生日 赠方生 前代 宓子祠 韩城夜 齐王庙 八公山口占 有事阚疃 孙叔敖庙 长吟 奉调监运课铜赴京师,赠别家人口号。 十五夜泊 [舟中感兴] 西江竹船 节使船 游船 送客船 估船 官粮船 水战船 流民船 报船 竞渡船 百花船 铜板船 扬州 [忆正阳际堂八子诗] 吴亮工 陈苞九 张鸿渐 张赤城 程宗伊 费又侨 陈羽高 沈湘民 羁舟 逢乡人,得孔垣三贞灿近状,并寄口号戏问 寄六侄光敩 [秪芳园拟山水诗十二首] 璇玑泉 舟门 太松台 秪芳阁 中陂 廿一岭 竹谿 合欢矶 原山 楷林 红津桥 樱桃园 七月十一日得家书 涨水 七月望日 晓行 决口 天津 突溜阻雨望天津卫 寄杨润九索画石(二首) 已达天津述兴 客思 独夜 八月十五日书怀二十韵 九日作柬张子赤城 忆寿阳家人 干梁行 运铜返寿州答寿民 卷四秪芳园遗诗卷四古今体诗八十七首 五凤歌赠谢荫林兄弟 韩正,虹县故隶人也,数顾余寿州。余非能庇正者,正审矣; 嘉厥义不寻常,而赐之诗 生日忆孙继顺 问讯吴立久 赠金广文三郎 春日大筑芍陂即赠刘生 暮春芍陂口号 送金卓云迎亲归华亭 诵张生菊花诗 呈王公永偀前寿州刺史 康熙三十七年十二月重访正阳,费又侨、程宗伊、张鸿渐各赠言五韵, 工力弥上,合赋奉酬,兼有怀于羽高、湘民二子 芍陂堤上课各门监者种柳 题故宜宾令谢公开宠梦游图 题谢子□□□村图 老庙堤头歌 酬丁虎贯见忆 彭口十字河阻浅九日,病余作 三十八年冬十二月以于役过里,憇二侄之乐圃,余作圃中山水,迄兹 十有八年,今复手为删置,感往悼逝,遂有述焉(二首) [于役过里秪芳园杂诗](四十首抄九) 渔艇 过桥吟 分花径 北外桥 惜花林 春水 分与从孙女菊种 示叙儿构松下亭 哀侄光敏题阁中十四字 赠南郭老张生宛庐亲 夏日东津招提小台寺遣兴十六韵 钝止老僧醉归一月矣,诗讯消息 灵壁县西故汴水上奇石十余里,磊砢相望,意即宋花石纲所遗也。 感赋两绝句 三十九年春诏旨屡问邵口、更楼诸决口,伏读感赋 仲冬述行二十二韵 题毕七凫洲山水障子歌 喜昙若上人弹琴 孙叔敖庙重题 辛巳三月上刺史乞休状,拟归六绝句(抄四) 立夏前一日过方端木木香阁(二首抄一) 重筑安丰陂修孙相国庙乐神章,即属陂父老三首 又不归行 简程彝仲 题江老吴小仙老子图 沈周桂岭图 故御史巡按山东刘公允谦殁十三年,公子笏无以自存,感旧赠歌 官阁后墙角丛竹如林,晚起朝雾未散,述兴 立秋夜二首 为张山人作悬墨几歌 菊秀 钝上人赠胡麻籼稻,绝句代柬 钝上人既得菊花见酬绝句即柬和答 枣子门 十月安丰大筑西堤,寓李莫店旧馆,感成四十韵 [安丰陂二十七门诗] 井字门 利泽门 新开门 流惠门(旧名会) 存流门 土字门 土门 西守门 三陡门 小香门 回字门 辛夷门 黄茂门 竹子下门 上门 沙涧门 庙盘门 永福下门 上门 酒黄门 土坝门 深潭门 清水门 下双门 上门 沱河门 高门 卷五秪芳园遗诗别集卷上古今体诗八十四首 赠杭氏兄弟短歌行 列山舟行 题诗勺江水 述老 遣兴 [八忆](抄三) 张赤城 吴亮工 陈羽高 望九华 梁山 忆邢命石 赠丁鹤园 乌衣道中 山中叹 酬杨子润九赠菊种二十二,即用述怀,兼简张子宛庐 樊圻山水障子歌 题江子独坐石溪图 楚相国庙大树 宿霍邱宝林寺 六月六日内寄薏苡一囊,是时迁居泗南吕村,均重有感焉,涉笔遣怀, 遥情曷已 客馆凤仙吟 长嘴乌行 七月一日西风来 再得古文乌螭斝,喜成口号,先寄张子二首 七月十五日孝陵监送白果总督府,感赋 赠颍州太守孙公寅 九日寄毕凫洲 九日寄张隐中 九日寄陈邗江 九日寄张宛庐二首(钞一) 买得红豆树 寄张鸿渐 戒涂 十五日夕 雨行 述事 堤上 塔殿 别院 伤逝 [山行短歌七首,忆旧感时,杂所见闻并为一体焉] 有老 述闻 所见 晨起 诵施愚山先生卖船诗 望仙 乞诗 读杨岩公行状,感而吊之,一韵再赋,情见乎辞(二首抄一) 立春日张子宛庐过饮,即邀柳青载定盟肄业,继之以诗,走笔步和 赋得对案不能食 闻过广文于飞消息 赠钟离山人尚滨画秪芳园拟山水图歌 登舟 泊石城桥 将去金陵同游人游秦淮 寄家书即发石头城 泊燕子矶 仪真二首 海音寺二首 红桥 邵伯镇 淮堤 高邮感旧 十日忆中宛二子 重忆中子 板闸忆旧 老贫 骆马湖口 赠安庆太守□公 野堤 再见红蓼 十月一日舟泊济宁,风雨望乡作 忆徐北村显庆 张秋 咏女生日 空瓦壶 雾树作花 诵李崆峒诗 闻西园翁孔垣三贞灿复营郭外水墅,余去旧舍已三年矣,感寄 一绝句 西园翁别作水墅,徐子北村殁已八年。闻其既成,感寄斯语 寄孔纶锡兴诏 卷六秪芳园遗诗别集卷下古近体诗六十六首 述旧德八首(抄六) 自临清夜抵泗南吕村 奉酬孔璧六贞瑄过访宛溪 桃山驿岳忠武王庙 题刊江山人为倪云林欲雪图十韵 题黄子久晩秋图 汉阳府 某县某店和壁间某过某关作 暮春留楚相国祠,风雨夜作,感成绝句。治陂始戊寅迄兹丁亥, 殆十年云 信宿相国祠 六月将去安丰有感二首 七月十九日得家书,溪竹繁大,喜占口号 竹种出孔建章家,并惠书有“他日龙孙干霄,老夫当更进一觞” 之词,誉喻莫称,乃竹实繁大,迄今三十载矣。公殁,无所 追缅,诗比于哀诔也 竹嘲 解竹嘲 寿春吊古 峡口 四石友诗(有序) 井亭 吊古三首 仲冬安丰陂水始至即戒众父老 赠万方来兼简张子襄七 喜张子宛庐疾少却 和杨润九雪中归雁诗 寿东亭咏春 春雪 瓦埠春祭先贤宓子庙 赠甘生雨祈 杨子送白丁香,绝句即酬 观谢荫邻家藏李寅仿郭河阳栈道图 哀寿州故刺史李公大生 淮上军十首 后五首 中桥漫述 读徐处士遇行状,感赋二十二韵 偶对瓶注菊花 仲冬四日见梅花 仲侄所佩两小倭刀,庚戌在金陵解其一佩余,偶出匣把玩,洒涕 为诗 仲冬喜雨行 曾节妇挽诗 赠郝子亭兰 庚寅元日忆内 五月之安丰四十店旅馆题壁 卷七秪芳园遗诗补遗古今体诗二十九首 奉酬孔璧六贞瑄过访双溪 独居怀吴六益 春闺曲 九月十日孔氏园宴集 沙丘 赠琴客李子 早秋寓意 感怀 早秋 雪甚 谒选吏部寓亡侄敏故宅 谢甘生除夕送炭 访孟玉尺故宅不见 坠马 博头河村观放莲花灯 月行柳林渡 风便 见西山吊亡侄光敏 春竹 中桥吟 樱结子 柳围 釆藻 筑墙 桔槔 熊老人见过口号二绝句(抄一) 逆风 淮堤(其二抄一) 岳阳楼 下编秪芳园集 卷八秪芳园集卷上古近体诗六首存目五十三首 自序(已见前,略) 秪芳园集序(孔贞瑄) 秪芳园集序(李克敬) 春宫词(已见卷一,略) 得舍侄敏报书 赴京发双溪前一日作 重过龙江关忆亡侄敏(已见卷一,略) 访孟玉尺故宅不见(已见卷七,略) 秦淮怀大姚令孔璧六 答单父朱武林寄书(已见卷一,略) 拟线扬馆送别词(已见卷一,略) 秋日谒迎水寺前岸禹庙(已见卷一,略) 秋怀 孤琴叹(已见卷一,略) 闻笛 八月十五夜(已见卷一,略) 正月六日正阳道中(已见卷一,略) 陶山见海棠 考城道上(已见卷一,略) 厌归(已见卷一,略) 凤阳(已见卷一,略) 金陵感旧(已见卷二,略) 秋日护领转饷京师发江宁府(已见卷二,略) 龙江关(已见卷二,略) 江浦县(已见卷二,略) 滁州(已见卷二,略) 丰乐亭(已见卷二,略) 醉翁亭(已见卷二,略) 清流关(已见卷二,略) 大柳驿(已见卷二,略) 磨盘山(已见卷二,略) 池河驿(已见卷二,略) 红新驿(已见卷二,略) 临淮县(已见卷二,略) 王庄驿(已见卷二,略) 宿州(已见卷二,略) 徐州(已见卷二,略) 滕县(已见卷二,略) 邹县(已见卷二,略) 黎国驿(已见卷二,略) 微山湖(已见卷二,略) 邹峄山(已见卷二,略) 连青山(已见卷二,略) 兖州府(已见卷二,略) 泗水桥(已见卷二,略) 汶上县(已见卷二,略) 东平州(已见卷二,略) 东阿县(已见卷二,略) 茌平县(已见卷二,略) 高唐州(已见卷二,略) 恩县(已见卷二,略) 德州(已见卷二,略) 景州(已见卷二,略) 阜城县(已见卷二,略) 献县(已见卷二,略) 河间府(已见卷二,略) 任丘县(已见卷二,略) 雄县(已见卷二,略) 新城(已见卷二,略) 涿州(已见卷二,略) 良乡(已见卷二,略) 广宁门(已见卷二,略) 卷九秪芳园集卷中古近体诗十六首存目五十四首 和邓其章邀看杏花元韵 送何广文致仕归里,遣书致诗,惜不亲别(已见卷三,略) 卖马行(已见卷三,略) 寒食稜角嘴舟中作 九日金陵道中 滁州朝行(已见卷三,略) 秦淮水关(已见卷三,略) 石头城怀古(已见卷三,略) 长干里故佟中丞园亭感旧(已见卷三,略) 关山寿亭侯庙(已见卷三,略) 感旧 至日寿州朝贺感怀 齐王庙(已见卷三,略) 八公山口占(已见卷三,略) 江上食鲥鱼忆亡侄敏 江上 [舟中感兴] 西江竹船(已见卷三,略) 节使船(已见卷三,略) 游船(已见卷三,略) 送客船(已见卷三,略) 官粮船(已见卷三,略) 水战船(已见卷三,略) 流民船(已见卷三,略) 报船(已见卷三,略) 竞渡船(已见卷三,略) 百花船(已见卷三,略) 铜板船(已见卷三,略) 扬州感旧(已见卷三,略) [忆正阳际堂八子诗] 吴亮工(已见卷三,略) 陈苞九(已见卷三,略) 张鸿渐(已见卷三,略) 张赤城(已见卷三,略) 程宗伊(已见卷三,略) 费又侨(已见卷三,略) 陈羽高(已见卷三,略) 沈湘民(已见卷三,略) 舟次济宁 怀徐子 [秪芳园拟山水诗十二首] 璇玑泉(已见卷三,略) 舟门(已见卷三,略) 太松台(已见卷三,略) 秪芳阁(已见卷三,略) 中陂(已见卷三,略) 廿一岭(已见卷三,略) 竹谿(已见卷三,略) 合欢矶(已见卷三,略) 原山(已见卷三,略) 楷林(已见卷三,略) 红津桥(已见卷三,略) 樱桃园(已见卷三,略) 月行柳林渡(已见卷七,略) 决口(已见卷三,略) 望天津 见西山吊侄敏(已见卷七,略) 靖海县午泊 寄杨润九索画石(已见卷三,略) 已达天津述兴(已见卷三,略) 十月自京师南归别从侄是 春日大筑芍陂即赠刘生(已见卷四,略) 金广文德藩罢官归华亭 芍陂堤上课各门监者种柳(已见卷四,略) 分与从孙女菊种(已见卷四,略) 丹青行赠张山人 荆途雪中 赠郝庭兰 拟归(已见卷四,略) 立夏前一日过方端木木香阁(已见卷四,略) 简程彝仲(已见卷四,略) 官阁后墙角丛竹如林,晚起朝雾未散,述兴(已见卷四,略) 井亭村 卷十祗芳园集卷下古近体诗十八首存目三十九首 饮苗生竹馆 题诗勺江水(已见卷五,略) 望九华(已见卷五,略) 梁山(已见卷五,略) 钟山 感旧 赠丁鹤园(已见卷五,略) 乌衣道中(已见卷五,略) 酬杨子润九赠菊种二十二,即用述怀,兼简张子宛庐 (已见卷五,略) 樊圻山水障子歌(已见卷五,略) 宿霍邱宝林寺(已见卷五,略) 长干园老鹤行 长嘴乌行(已见卷五,略) 七月十五日孝陵监送白果总督府,感赋��已见卷五,略) 小关道中 述事(已见卷五,略) 塔殿(已见卷五,略) 泊石城桥(已见卷五,略) 将去金陵同游人游秦淮(已见卷五,略) 寄家书即发石头城(已见卷五,略) 泊燕子矶(已见卷五,略) 燕子矶 骆马湖口(已见卷五,略) 北野堤(已见卷五,略) 再见红蓼(已见卷五,略) 雾树作花(已见卷五,略) 自临清夜抵泗南村(已见卷六,略) 奉酬孔璧六过访宛溪(已见卷六,略) 桃山驿岳忠武王庙(已见卷六、卷七,略) 汉阳府(已见卷六,略) 杨润九赠水仙花和其来韵 涌泉寺 戊子元日 二月苦雨 武昌 汉阳 岳阳 洞庭 长沙 南岳 梁山 浦口 淮上军(已见卷六,略) 后五首(已见卷六,略) 卷十一秪芳园续集古近体诗十首存目九首 示敷叙两儿(已见卷一,略) 赠郑子非文(已见卷一,略) 重阳前五日际堂诸子招集熙春台分韵 劝约四章章八句 次上窑 谒选吏部寓亡侄敏故宅(已见卷七,略) 金陵水西门赠僧(已见卷一,略) 濠口(已见卷三,略) 送寿州守黄朗山使君迁户部郎赴京 突溜阻雨望天津卫(已见卷三,略) 客思(已见卷三,略) 闻再征阿鲁朝议 南归复走仓州道作 奉使将之金陵,菊花前别家人 三十八年冬十二月以于役过里,憩二侄之乐圃。余作圃中山水 迄兹十有八年,今复手为删置,感往悼逝,遂有述焉二首 (已见卷四,略) 卷十二旧雨草堂集古近体诗六十首存目七首 旧雨草堂集序(吴懋谦) 赠隐者吴六益 过少昊墟 暮秋 古迹 恨别 残夜 春日孔林阁对酒有怀 寒食怀吴子 有感五首 春日游邹峄山(二首) 感怀(已见卷七,略) 兖州城北对酒 春闺曲(已见卷七,略) 早秋寓意(已见卷七,略) 对菊 九月十日孔氏园宴集(已见卷七,略) 西郭寒望 独居怀吴六益(已见卷七,略) 有叹 早秋(已见卷七,略) 秋日怀泗上西阁 十六夜对月 醉歌 沙丘(已见卷七,略) 宿尚氏别业*高楼 聊城晓发 邯郸 邯郸哭先严行祠十一韵 照眉池 兴教寺夜阑作 晩寺 漫兴 怀朱方来 金山 奔牛镇 明霞墓 即事 晚春 金陵绝句 补遗: 皂口 韩马河送光敏入京联句 附编 附录1:颜伯珣文辑 与侄光敏书(一) 与侄光敏书(二) 与侄光敏书(三) 与侄光敏书(四) 与侄光敏书(五) 与侄光敏书(六) 与侄光敏书(七) 与侄光敏书(八) 与侄光敏书(九) 与侄光敏书(十) 重修芍陂碑记 孙公新庙记 附录2:颜伯珣年表 附录3:资料辑存 附录4:诸家评论 颜伯璟诗校注 颜伯璟诗校注前言 颜伯璟诗(凡十一题十四首) 六月苦雨 无题(仲冬会作) 登少陵台望鲁王故宫 秋霁登楼 庚寅五月会赞兄处咏榴花;庚子复会此,主人以新榴为题率赋 咏柳 醉言 挽同社养微兄诗未就,值栗兄柩归,书此志恸 春望 拟大战露布 咏蝉 附录 一、颜伯璟与光敏书(一通) 二、颜伯璟生平事迹资料辑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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