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尤葫芦]
过去的生活积累,好像一座无形的仓库,打开它的大门,那些活生生的人物成群地簇现在眼前,让我回忆起许多的“故
事”“情节”……我从生活中领会了所谓传神的“神”,就是人物个性充分表现的概括语。从此我暗自规定:以后画肖像,
一定先分析研究,掌握了人物的个性及表现特征后再动手。我在义县县城的回民饭铺里看到一个小贩,他身矮体壮,面色
红润,络腮胡子好像刺猬。可能生意不佳,他正用酒浇愁,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和饭铺掌柜牢骚。他既讽刺别人也嘲笑自己。
他说的俏皮话都是我从未听过的,例如“挺大的嘴巴子守着一个小鸟食罐”就是他自嘲中的警句。后来在画《十五贯》里
的尤葫芦时,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他。[ 关于娄阿鼠 ]
对人物的爱憎,一定要有生活的真实感受,这样笔下的爱憎
方才真切。如果单纯从故事中的英雄或坏蛋的概念出发,画起 来就不���手。以娄阿鼠为例,我在童年时,有个远亲姓杨,爱赌 钱,也爱偷东西。当地把叶子牌的“二梭”叫“二狗”,因他爱赌,
大家管他叫“杨二狗”,而他在他所不怕的人面前都自称“二爷”。 有一次,春节前后的一个晚上,祖母把给我买的蛋糕放在门旁 柜子上,杨二狗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拿起蛋糕,整个塞进嘴 里,还唯恐我要回去,又用手指往里填了几下,然后对我先笑一 笑又瞪瞪眼睛……我对这种人物的憎恶之心多少年来一直未减 退,我就用这种心情来画娄阿鼠。但是娄阿鼠这个人物没有画好, 外形夸张得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