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方之谜 2005年11月30日理应是弟弟大卫作为白马城科尔斯书店经理**天上班的日子,他却无故缺席。在温哥华的经理人培训结束后,他返回白马城亲自参与了书店的筹备工作:录用新员工,调试系统设备。然而,开业那**,他没有出现。 第二天,12月1日,他的卡车在市**以南30英里的阿拉斯加高速公路旁的一个休息区被发现。这个休息区紧邻横跨育空河的马歇尔湖桥。弟弟曾经的一位女同事**次看到卡车时以为它因为临时故障暂时停放在休息区。然而,8天后,她发现它原地未动便报告了加拿大**警局。警察赶到后发现车身已有积雪,燃油耗尽,车窗摇下,车门未锁。更不祥的是,他们在河边的空地上找到了大卫的牛仔帽。他们联络了弟弟的妻子凯瑟琳, 对方随后拨通了我爸妈的电话。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妈妈给人在多伦多的我打电话说,弟弟大卫“失踪” 了。 “失踪了?” “嗯,他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回家。” “多久了?” “10 天了。” 我的**个反应是他会不会因为想要逃离自己现在的 婚姻而和另外一个女人私奔了,去了之前刚去过的温哥华。我很紧张,又觉得应该没事。他也许只是想暂时逃离,一如西部乡村音乐里经常唱的那样,红尘做伴,浪迹天涯。尽管“10天了”听上去让人心神不安,我和妈妈还是互相安慰说“不辞而别”从来都是大卫性格中一部分,没事的,他一定还会回来。为什么要放弃书店的新工作呢?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当天晚些时候,我和妹妹也通了电话。我有些焦虑不安,心想如果是去温哥华, 为什么会不驾车呢? 加拿大**警局出动了警犬和飞机在事发地周围展开搜索。育空河沿岸都已经搜过了。此时,河面一大半也已结冰,在冰冻的河水中实施打捞作业不仅费用昂贵且对环境不利,所以这项工作没能继续。北方经常有各种失踪案。人们往往带着逃离婚姻、工作、东部生活的无聊压抑、法律制裁、赡养费甚或是他们自己,一路北上寻求新机。现在,弟弟大卫也正式成为了他们中���一员。 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大卫的任何消息。全家人陷落在流言蜚语与正式通知之间那残酷的空白里。我们焦急地等待着。我打电话给警局,对方表示弟弟已被正式列入失踪者名单,同时不排除自杀或“危险游戏”的可能。“危险游戏”,警察沿用至今的指代谋杀的委婉语,似乎如此称呼可以减轻对家属的打击。 我打电话给凯瑟琳想要一些弟弟经常来往的朋友姓名和他们的电话号码。她只给了我一个。没关系,有一个就会有许多个。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我都不认识。我打了一圈电话,十几个人下来,形成了一个有关大卫的奇怪证据链。大家给我讲了不少大卫的逸闻趣事。对于他 的失踪,大都表示难以置信。一些朋友觉得大卫可能只是上演了一场自己的“死亡”,人实际上早已在温哥华或者墨西哥。我给大卫的私人医生也打了好多次电话,但对方始终既没有接听也没有回复。我不知道这种回避是不是出于保护病人隐私的考虑。大卫长期吸烟、有不良嗜好,患有结核性咳嗽,再加上他饮食糟糕,缺乏锻炼, 所以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我有时会想,他会不会是在独自承受一个极其糟糕的健康问题? *后,我找到了在温哥华负责书店经理人培训的主管。他告诉我大卫在培训期间表现很不错,看上去很开心。对目前的状况,他表示难以理解,因为他没有在大卫身上看岀任何不妥。 我在心里慢慢有了一条大卫失踪前的时间线。11月29 日,他入住河景酒店。大卫的一位朋友说他身上总会带有很多现金。后来证明他兑现了自己的*后两张工资支票。凯瑟琳告诉我她当晚曾开车满城找大卫,*后看见他的卡车停在河景酒店。她下车走到前台,发现大卫 的确入住,并以现金预付了房款。她在酒店大堂拨通了大卫入住房间的电话号码。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连忙挂断了电话,也没有上去找他,而是转身离开了酒店。出来以后,她给大卫写了张纸条,并将纸条夹在了大卫卡车的挡风玻璃上。她觉得大卫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幡然醒悟,乞求原谅。 我还找到大卫前乐队的一名成员雷。他告诉我大卫直到1990年代中期才开始喝酒。他说大卫对主流文化真心叛逆,觉得喝酒不过是迪安•马丁那一代人才干的事儿。然而,人到中年,他却加入了酗酒大军行列。 几年后,大卫的生活中还有了毒品。雷说:“一开始,我们俩都在苦溪岸边乐队,后来单飞成立了双人组。 我们俩一度参加各种婚礼,靠演出挣钱。他女朋友离开那会儿,他情况特别糟糕,整个人的状态也越来越差。应该是肝脏出了问题,有一次还被救护车拉去医院。医生说,如果不戒酒,也就剩下两到四年了。在电台工作的时候,他午间休息都要喝酒,各种酒——啤酒,烈性酒,就是一次一小杯一饮而尽的那种。他和女生之间也总是牵扯不清。他有负于安娜•梅,也背叛了自己的老婆凯瑟琳。就和他喝酒一个样,没够。” 雷说白马城曾经派系林立,尽管很久之前并不是这样。“七八年前,大家基本上都互相认识,也没什么暴力问题。”他不清楚大卫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和警察的怀疑 一样,不排除“危险游戏”的可能。 “大卫善于隐藏问题,”雷接着说,“是个好演员。有可能过着另外一种我们并不了解的生活。他或许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样子。怎么说呢,应该就是演得好。” 弟弟大卫的画像开始在我心里逐渐浮现。然而,一切都矛盾重重。过去十几年,他的生活充满问题。但就在过去两年间,一切又好像在重新洗牌,给人一种他想要告别过去的感觉;似乎就要开心起来却又极度难过,给 人一种他将被完全套牢的感觉。他为人忠诚,讲义气, 却又总在出轨,同时还一直债务累累。 时光流逝,依然没有大卫的任何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我们开始设想有可能的三种情况。*乐观的是他已远走他乡,准备从头再来。事实上,他的一些朋友对此 坚信不疑,时不时有人说大卫可能去了阿拉斯加、温哥华或者墨西哥并已在当地安居乐业。然而,在我们的心 底,这份美好的希望已越来越渺茫。第二种可能性就是 “危险游戏”。这个隐晦的表达时不时地出现在我和大卫朋友们的对话中。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他已亲手结束了 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