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书!(节选) 凌晨周围还黑着时候,古义人醒了过来。 去了洗手间并喝了水后又回到床上,将要睡去的时候,却听见琉璃鸟在空中的高处……更准确地说,是在空中的深处……鸣啼。再度睁开睡眼来到楼下一看,已是将近正午时分了。古义人觉察到昨夜他们喝酒并操作摄像机的地方已经被整理过了。 但是,古义人甚至都不愿意过去查看一下,就穿过餐厅,背起放置在玄关旁的旅行用小背包并戴上登山帽,离开了“小老头”之家。他知道,做早餐的食品材料已经用完了���通往“怪老头”之家的路上,可以看到人影在灌木和茂盛草丛深处晃动,即使沿着大学村私有道路开始往西走去,后面也没有传来招呼声,于是古义人继续往前走去。 越过大学村的地界,一条南北走向的宽幅铺沙道路出现在眼前。一旦天降大雨,坡道就如同河流一般,沿着这坡道,古义人的双脚在被水流冲刷出的沟槽里打着滑往上走。从那里穿越国道后,便走上一条被高大杉树围拥着的、略显昏暗的道路。在这条坡度缓和的上坡路走上大约二十分钟,就来到了超市和小店铺猬集的地方。刚才穿越过的国道在北轻井泽街区的尽头绕了一个大弯,便往浅间方向而去,而猬集着的超市和小店铺正对着这里。 先前刚刚越过国道,从背后那条铺沙路赶上来的汽车便沿着国道转弯驶去。看上去,好像是弗拉季米尔的那辆客货两用车。如果开车前往超市的话,这样选择路线是很自然的。赶到超市时,古义人停下脚步,向耸立着的两棵栗树和圆木房屋的展示场所之间望去。他在想,乘坐客货两用车而来的繁他们或许正在那一带。 虽说旺季已经开始,可由于泡沫经济冷却后的不景气仍在持续,超市中的顾客也是稀稀拉拉的。古义人购买了食品原料和饮用水,还买了一瓶贴有陈酒标签、产于琉球的烧酒。这与昨晚和繁喝酒、交谈直到深夜的趣事直接相关,只是下次要喝的,就是这烧酒了。 古义人并不是有条理地回想起繁所说的那些话。毋宁说,说着话的繁那醉得疲软无力的身体不时闪现出的狂妄劲儿,使得古义人回想起与壮年时代的繁喝酒时的情景,并为此而感怀不已。 不过,古义人认为,要将繁设想出的小说部分中两个老人的对话归纳为贝克特风格,就显得如同繁的作风那般粗糙了。有一次也曾对他说起过,除了贝克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体现出贝克特风格。可是,如果那么干-比如在用摄像机拍摄的同时,老人们进行谈话,倾听并反驳对方的意见-的话,不就可以与一度死去并已前往彼界的他们、觉得是和自己一同返回到此界来的朋友们自由展开对话了吗?而且,还可以用录像带记录下这一切…… 当然,摄像机并不能摄下从彼界返回来的那些朋友的姿势,也无法录下他们的声音。不过,我们可以看见他们的姿势,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尽管难以让摄像机感应到这一切,但我们如果重复自己耳朵听到的那声音,再与本人的发言对照起来,就可以留下那“对话”了。在昨天与繁的对话中,自己不就听到了吾良所说的声音,看到了他一个个瞬间的表情了吗?假如摄像机能够拍摄下我这边对此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