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
候鸟逐巢 北方月[1] 北方的月 照耀着北中国苍辽的梦乡 奔腾的月光在夜色里 逐着黄河澎湃激昂 北方的月 说着朴实的方言 古铜色的汉子血液里流淌着 银色的忧伤 北方的月 很少委婉 永远大开大合地倾泻 洗刷着直来直去的豪爽 北方的月 照耀过祖先的旱烟袋 照耀过爷爷的犁铧 照耀过父亲的耕牛 皎洁的坟茔埋葬着祖祖辈辈 遗传的苦难和反刍的胃 纵横捭阖的笔 描绘山峦的飞翔与降落 用呐喊挥洒出上弦月所有的幕景 史书汹涌的墨水 在夜晚的天空中泼洒得星星点点 没有人在意这些裂开又愈合的伤口 曾经有多么痛 如果你见过大海 你就会理解北方的月 汹涌澎湃的月光呼啸而来 把我七尺男儿的身体拍倒在 远方银白色的沙滩上 北方的月 此刻请用月光 将我埋葬…… 阳光是柔软的玻璃[2] 阳光是柔软的玻璃 为我隔绝整个世界的安静 色彩之外的绚烂 像凡·高孤独的油画 浓墨重彩地忧伤着 一顶透明的帐篷 把北方的天空撑成穹隆形 北的黑土地 孕育了我的思想 等待收割的季节 高粱舞动着刀枪,玉米舞动着刀枪 我不怕,不怕黑色绚丽的呐喊 阳光是柔软的玻璃 为我隔绝了整���世俗 白色的云绘出光晕 隔着玻璃纵声歌唱 演奏时空之外的乐声 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贴着玻璃肆意表演 安静地穿行 这村子,多像一棵树 这村子,多像一棵树 树干笔直地从县道伸出 一直抵达村尾庄稼地里 在那儿安静地倾诉 路的两旁会不断地伸出枝干 枝干的叶子上结满了 红色或灰色的屋 有夕阳的傍晚 家家户户的烟囱会蹲在屋顶 沉默地抽上一支烟 就如这树的呼吸吞吐暮色的迷离 这村子,多像一棵树 树干里来来往往的是光合作用后 繁忙的运输 有人哼着歌曲拉来一车希望 有人喊着号子运进一车幸福 就连老的奶奶也颠着小脚 整理胡同外杂乱的小路 这村子多像一棵树 村子的**是祖辈的老屋 村子的外围是年轻的建筑 多像一圈圈年轮 把村庄的过去 写成一本无字的书 这村子多像一棵树啊 我站在树的 一阵风吹来 我好像随着树的枝叶 来回摇摆…… 种子 你被移植过吗 那种从故乡的土里被挖出来的创伤 很多年都无法愈合 多年以前你风尘仆仆带着故乡的土 被种植在这座城市的钢筋丛林里 我们带着不同的地域风俗 在同一个城市里相遇 用被修剪得很整齐的枝杈 彼此寒暄,伪装是一道绿色的风景 可是暗的根系 却始终在熟睡的夜里伸向故乡 故乡的老树在一年年地张望中 驮着驮着就驮弯了夕阳 你趁着回忆里故乡的月光 假装和城市的路灯一样 拉着沉重的犁铧耕种 满是沥青和柏油的田埂 你把自己当成一颗种在城市的种子 头顶的土再硬再重 哪怕头破血流,也要破土而出 然后在省亲的季节 包好伤口假装衣锦还乡 还会继续回到城市 倔强地野蛮生长…… [1] 2018年国庆节期间返乡,10月3日夜,豫北小村月光皎洁,平原作物如山峰影影绰绰起伏不定,百感交集,遂有此作。 [2] 2018年秋,《野生厨房》录制于黑龙江省双鸭山市的853农场,阳光明媚,空气冰凉沁肤,遂有此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