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月亮像个大玉盘,在天上发着黄灿灿的光。中秋了,我又一个人待在家里。爸爸妈妈去医院加班了,当他们的小孩就是这么开心—经常有大块的自由时光! 我盯着桌上的月饼,心想,怎样把月饼送给月亮上的玉兔吃呢? “嘀嘀嘀嘀嘀嘀!”有人在按我家门的密码。 陈愉辰扑了进来,一起扑进来的还有甜甜的桂花香。 “小远,”她摇晃着手里的桂花枝,“我们去祭拜月神娘娘吧!” “好呀!”我扫了一眼桌上的月饼,“你瞧,我还有供品呢!” 不用说,陈愉辰的爸爸肯定也加班去了。 带着月饼和桂花枝,我们来到秘密据点—桂花树下。桂花树种在我们两家院子的分界线上,半棵属于我,半棵属于愉辰。 把月饼摆好,我双手合拢,双眼微闭,开始念念有词。 “玉兔,玉兔,赶紧下来吃月饼,圆的是榴莲馅,方的是豆沙馅,三角形的是芥末馅,梅花形的是玫瑰花馅……”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又一闪。啊,一定是月神娘娘显灵了,又或者是玉兔那对明亮的眼睛! 睁开了眼睛看,真的,两只发光的“萤火虫”就趴在我们面前,而月饼却不翼而飞了。再仔细一打量,原来是两块发光的小石头,一块是椭圆形的,另一块是长方形的,石头中间各有一个小孔。 “一定是月神娘娘的谢礼,一人一块。”愉辰把长方形的那块递给了我。 “既然是神的礼物,那当然得天天带着。”我兴奋地提议。 愉辰从家里拿来两根红绳,穿过石头中间的小孔,再打上一个结。椭圆形的那块挂上了她的脖子,长方形的那块别在了我的腰上。 “你的那块叫‘天圆’,我的这块叫‘地方’。”我觉得自己太有才了。 “月神娘娘保佑,让我们不要长大,天天遇见好玩到飞起的事。”沐浴着从树缝间漏下来的月光,我俩真诚地祈祷。 **章 跳皮筋派发礼物 放学回到家,我的“地方”闪了一下,照亮了书架上的《山海经》。 是不是月神娘娘在召唤我? 我兴奋地跑到院子里,恰好,愉辰也在。天,灰蒙蒙的,一朵乌云压在我们头顶,好像马上会变成一大盆雨点倾倒下来。 月神,月神,你在哪里呀? 这时,乌云上飘下来一个红色的气球,慢慢地,慢慢地,悬浮在我和愉辰面前,不动了。气球真大呀,足有两层楼这么高,宽度横跨了我家和愉辰家的主卧室。 再一看,也不是气球,而是一头巨大的神兽。他的身子像一个火红的、充满气的气囊,背上支起两对大翅膀,还长着六条小短腿、一条尾巴。神兽没有头,更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这不就是帝江吗?”我惊讶地叫起来。我可是一个神兽小专家。 “是的,我就是帝江。”神兽说话了,我注意到他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原来他是用肚子说话的。 “想不到真的会遇见神兽!”愉辰紧紧搂住帝江的一条腿,生怕他跑了。 “快下雨了,你们有伞吗?”帝江问。 “有有有!”我连忙从窗台上拿起一把大雨伞,递给帝江,然后学着愉辰的样子,抱住了帝江的另一条腿。 帝江将雨伞高高举起,然后,他开始旋转,我们就像坐上了旋转木马,慢慢地向空中升腾,房子变小了,草坪变小了,桂花树看不到了…… “天哪,我们变成风了。”愉辰说。 “我们这是去哪儿呀?帝江神。”抱着他的腿,我既兴奋又忐忑。 “到站了。”一眨眼的工夫,旋转停止,帝江收拢雨伞,放进自己胸前的大口袋里。 他居然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可顾不上提意见了,因为我们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石头山,山上寸草不生,连条小溪流也没有。天空中间有一个黛青色的大洞,红色的云霞一圈圈盘旋在洞周围。 唉,我真担心会有一只秃鹫猛地从洞里蹿出来,啄瞎我的眼睛,或者叼走我的鼻子。 帝江肚子一鼓,说:“大家都出来吧,送礼物的人来了。” 山背后,慢吞吞地挪出来几个人,他们的耳朵实在太大太长了,只能用双手托着。要不然,双耳可能会垂到地面上,可以当成拖把来拖地了。 “什么?你把我们当成礼物送人了?”愉辰嚷嚷起来。 “嘻嘻嘻。”帝江发出不好意思的笑声,“这里是聂(sh-)耳国,国民们需要礼物。” “可我没带礼物呀。”我挠了挠耳朵,帝江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 “随便什么都可以。”一个脸圆圆的大耳朵人说,“喏,你背上的包包里有什么?” 他用手指着我的书包时,一侧的大耳朵“哗啦”垂了下来,在地上堆起一座小小的“肉山”。 对啊,我这才想起来,放学回家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呢。我把手伸进书包里:这是课本,不能送人;这是作业本,明天得交给老师;这是橡皮,是从同桌李大牙那里借来的…… 就在我东掏西掏的当口,山背后走出更多的大耳朵人,他们都双手托耳,双眼圆睁,似乎要吃了我的书包。 陈愉辰一脸轻松地摆摆手:“我可没带书包,找袁小远去。” 有了!我的手碰到一包种子,是外公前几天送给蓝猫喜喜的。据说,这些种子会发芽,*后会长成茂盛的青草,喜喜吃了后就不会老是生病了。 猫草种子送了就送了,明天再向外公要一包吧。这样想着,我就把种子掏了出来。小巧的透明纸袋里,种子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就像一粒粒金子。 “种子行吗?”我觉得自己有点小气,怎么着也得带点巧克力或冰激凌当礼物吧。 “太行了,就是有点少。”帝江的肚子里吹出一口气,装种子的口袋“呼”一下变大了。接下来,大种子生小种子,小种子生小小种子,生啊生啊,种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沉得我弯下了腰。 “赶紧派发礼物吧。”愉辰催促我。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团橡皮筋,两个大耳朵人拉长了皮筋。愉辰深吸一口气,钩起右腿,她就像飞起来一样,两条腿在皮筋上跨过来跨过去,嘴里唱起脆生生的歌谣。 “小皮球,驾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 愉辰的腿,每次跨过皮筋时,准会不偏不倚地踢到种子袋上。每踢一次,种子就像天女散花一样到处乱飞。飞啊飞啊,全飞到光秃秃的山石上去了。 再后来,大耳朵人也纷纷加入了跳皮筋的队伍。种子,无数的种子,就像被揉碎的阳光,在空中洋洋洒洒地飞舞。这样派发礼物,真是拉风!我暗暗佩服愉辰。 终于,大种子、小种子、小小种子,全派发完了。帝江的肚子里吹出“呜呜”的口哨声,山后面慢吞吞地移出一个小小的人,耷拉着小小的脑袋,两条手臂垂在身体两侧,他没有耳朵! “他叫小耳。”一个大耳朵人告诉我。 “他明明没有耳朵!”愉辰反驳他。 “所以,我要种植耳朵。”小耳努力抬起头。他有一张干净的小脸,白白的,带点樱花粉,两只眼睛清澈得可以见到底。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大耳朵人告诉我,小耳生下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别的小孩都会长高,他从不长个儿。*不可思议的是,他没有耳朵,只用两个耳洞来接收声波。小耳做梦都想拥有一对大耳朵。要知道,在聂耳国,耳朵越大的人就越有力量。 有**,小耳梦见一条鱼。鱼儿告诉他,你得学会种植耳朵,因为就算你长出了耳朵,在日落之后也会脱落。也就是说,小耳每天都需要一对新耳朵。 “没有耳朵,你也照样可爱呀。”我安慰小耳。 “对呀,”愉辰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没有耳朵有什么关系呢!” “嗯嗯嗯。”帝江的肚子又发声了,而且,我似乎看到他笑了一下,可他明明没有脸,怎么回事呢?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是种子们在发芽,在抽条,在长叶,然后,它们陆续开出了浅粉色的耳朵花。耳朵花不停地长大,那些坚硬的山石,全被柔软的花瓣覆盖了。 小耳的眼睛亮了,他一蹦一跳地采来一对耳朵花,一左一右戴好,这下,他也变成大耳朵人了。 “谢谢你的礼物。”小耳对我笑。 “还要谢谢我为你派发礼物呢。”愉辰毫不客气地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