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严峻的眼光下,隐藏着一丝微笑。大家都默无一言地注视陈伊玲:嫩绿色的绒线上衣,一条贴身的咖啡色西裤,宛如春天早晨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众目睽睽下,这个本来笑容自若的姑娘也不禁微微困惑了。
复试是在一个星期后举行的。录取与否都取决于此。这时将决定一个人终生的事业。经过初试这一关,剩下的人现在已是****。而复试将是在各方面更为严格的要求下进行的。本市有名的音乐界人士都到了。这些考试委员和旁听者,在评选时几乎都带着苛刻的挑剔神气。但是全体对陈伊玲都留下这样一个印象:如果合乎录取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么这惟一的一个人无疑应该是陈伊玲。
谁知道事实却出乎意料之外。陈伊玲是参加复试的*后一个人,唱的还是那两支歌,可是声音发涩,毫无光彩,听起来前后判若两人。是因为}去场、心慌,还是由于身体不适而影响了声音?人们甚至怀疑到她的生活作风上是否有不够慎重的地方!在座的人面面相觑,大家带着询问和疑惑的眼光举目望她。虽然她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困倦,一双聪颖的眼睛显得黯然无神,那顽皮的嘴角也流露出一种无可诉说的焦虑,可是就整个看来,她通体是明朗的,坦率的,可以使人信任的;仅仅只因为一点意外的事故使她遭受挫折了,而这正是人们感到不解之处。她抱歉地对大家笑笑,于是飘���走了。
苏林教授显然是大为生气了。他从来认为,要做一个真正为人民所爱戴的艺术家,首先要做一个各方面都能成为表率的人,一个高尚的人!歌唱家又何尝能例外!可是这样一个自暴自弃的女孩子,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有成就的歌唱家!他生气地侧过头去望着窗外。这个城市刚刚受到过一次今年*严重的台风袭击,窗外断枝残叶狼藉满地,整排竹篱委身在满是积水的地上,一片惨淡的景象。
考试委员会对陈伊玲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从两次考试可以看出陈伊玲的声音极不稳固,不扎实,很难造就;另一种则认为给她机会,让她再考试一次。苏林教授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觉得重要的是找到造成她先后两次声音悬殊的根本原因。如果问题在于她对事业和生活的态度,尽管声音的禀赋再好,也不能录取她!这是一切条件中的首要条件! 若谈现代散文作家撑起一片惠及后人的绿阴,当代散文则是要规划良畴,收获花果了。
从1949年至今,已近六十载,岁月的长度,远逾“现代”一段,检点一番,结果虽尚有不尽人意者,而毕竟地域辽阔,耕耘者众,红情绿意,便也能收获不少,便是精华之精华,以一书载之,戛戛乎难哉!
从正面说,“五四”时期开启的散文是准备期,草创期,延至当代,即已进入推广期,巩固期。其它先不论,以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以新文学代替旧文学,此一路径不变,将散文导人“万紫千红总是春”之新境,仍然是令人鼓舞。
诚然,作家在准备期、草创期,总是幸运的,一般说来,其劳作,其成就,会更受后人回望,因为少依傍,少比照,其身影更显兀然、独立。后来者的出场,便大抵会在看客“审美疲劳”之时,在众多交迭的阴影中,有些走不出来了。
我向以为,“天下文章一大超”。固然,也有“天下文章一大抄”,倘不是拙劣的抄袭,贪婪的剽窃,就是描红,临帖,模拟,蹈袭,其中未必不含有增量的差异,和些许的进步。“文章合为时而著”,任你再高妙玄远的文章,总与书写的“时”,脱不了一定干系--先秦是先秦的文章,魏晋是魏晋的文章,唐宋是唐宋的文章,明清是明清的文章,各自体貌、神情不同,这便是“超”。文章斯物,怕并无一个千古不变的****之度制与标准,只要不去虚拟和坚执这么一个度制与标准,就不能在不同时代的文章间评决高下。以是之故,在所谓“现代散文”与“当代散文”之间,亦不宜去说谁下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