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民国31年(1942)10月末尾,我和同事杨、程、周三
君,突然奉到命令:“到新疆去,愈快愈好。”而且一定
得从空中去。“到新疆去”,在这样的时候,是多么使人兴
奋的消息。尤其是在我,更是兴奋到极点。记得我**
次梦想到新疆去是在民国16年(1927)春,当中瑞西北科
学考察团在斯文·赫定和徐炳昶两先生领导之下,由北平
西直门出发的时候,那天我们地质系的几个学生,包括已
故的朱森、发现北京人的裴文中和现在大连地质调查所
的赤濑川安彦在内,随李四光教授之后,搭上中瑞考察团
的专车,兴高采烈的到了包头。我们看见他们露宿,野
餐,骑骆驼,看见他们准备到新疆去的一切,我自己不觉
几回神往:我想假如我能同他们一起到伟大的**亚细
亚去,我应该是多么幸福!事实上我是一个还未毕业的
学生,没有参加的资格,一切不过是幻想罢了。五年之后
这样的幻想又复活起来,这是当蔡元培先生倡议组织西
陲学术考察团的时候。记得民国21年(1932)春我随翁
文灏先生到南京参加中国地质学会年会,适逢蔡先生亲
来我们寓所与翁先生晤谈,而西陲学术考察团的事体恰
是会谈的主要目标。当时我私心很愿意加入这样一个团
体,以偿我“到新疆去”的宿愿,不过没有勇气向翁先生表
示罢了。后来西陲考察团的组织因故终止,我第二次的
机会竟又成泡幻。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十年光阴匆匆的又过去了!
在这十年里我是特别得忙,竟把到新疆去的老志愿丢到
九霄云外。说来也奇怪,天下事有屡求不得,不求而反得
之甚易者,我的到新疆去恰是这样。所以读者们不难想
像,当时我接到“到新疆去”的命令的时候,我的兴奋情绪
确是与众不同的。而且重要的一点是,不是走路去,坐车
去,乃是从天空飞去。过去虽然也飞过几次,都是短距离
的,由重庆到迪化八千里路的飞程,这岂是一件平凡的事
情,而且新疆又岂是一个平凡的省份?我那时的情绪真
有说不出的微妙!还有使我十分担心的是身体的健康。
前两年我曾坐飞机到昆明,当飞机迅速上升到四千米时,
我总感觉呼吸逼促,脉搏**到每分钟一百一十六。我
总以为心脏有病,从此就怕坐飞机。现在因公务又不得
不坐飞机了,为郑重计,我跑到医院去检查身体。医生
说:你的心脏、肺脏都很好,没有病。医生的诊断自然可
靠的。去罢,飞到新疆去罢,十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