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吸引人之处,就在于和真实人生的贴合,教化的成分少,分享的意味浓。于是,就让人愿意任思绪追逐在作者的字里行间之中。

1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一,鲍勃注意到总裁办公室的灯依然亮到很晚。他特别注意不去打扰,直到总裁离开办公室,才进去打扫。
又到了星期一,鲍勃像往常一样,在打扫工作开始之前,先为自己泡了一杯绿茶。喝完这杯绿茶,他会在两个小时之内,毫不间断地上上下下打扫完整个办公区域。这份工作是鲍勃从自己蓬勃发展的事业中隐退后,为了让自己走出家门,保持活力,同时又有所贡献而乐意开始从事的。
鲍勃已经习惯了这份规律的工作,他真是乐在其中,这份工作帮助他释放了自己的头脑,让思考得以成形。从他的妻子艾丽丝两年前去世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夜晚是如此难熬;以前,他俩总会在夜幕降临之时,坐在一起,聊聊**当中发生的一切。鲍勃常常思念艾丽丝的那些小细节,枕头上她发丝的清香,早上她帮他叠报纸的方式——这样他会在看到新闻之前先读到漫画版。艾丽斯总说,早上**件事如果是读到坏消息,那是对心灵有害的。她总是那样和蔼可亲,又是那样聪明善良。他们拥有一段长长的甜蜜时光,三个聪明美丽的孩子以及三个健康活泼的孙子让他们尽享天伦之乐。
在等水烧开的空档里,鲍勃在他的桔黄色的小活页笔记本上不时记下些什么。无论去哪里,他总是随身带着这个笔记本。身后的门开了,年轻的总裁端着一个空杯子走了进来。
“晚上好,金布罗先生。”鲍勃打了个招呼。
“叫我罗杰好了。非常抱歉,我忘记了您的名字。”
“鲍勃•蒂德韦尔。”鲍勃一边回答,一边开始泡茶。
“您在写些什么,鲍勃?”
“哦,这是我的一个小癖好。我不断地记下一些心得,再想办法完善它。我这么做已经有两年了。”鲍勃指指罗杰的空杯子,“要我帮你倒点儿什么吗?”
“我自己来吧。您坐下来,给我讲讲关于歌剧的事。您在喝什么?”
鲍勃觉得角色的逆转很有趣,“绿茶,对你应该有益。”
“好吧,那我也来点儿。”
鲍勃坐了下来,罗杰倒了两杯绿茶,递给鲍勃一杯,然后,他在桌子对面坐下,用手摸了摸鼻梁。
“累了吧?”鲍勃关切地问道。
“伙计,是啊。”总裁回答。
“我注意到你经常工作到很晚。”鲍勃试探地询问。
“不是‘经常’,而是‘总是’。我喜欢加班,几乎住在办公室。我曾经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不觉得享受了?”
“我也不清楚。感觉上,我的生活就是工作。回到家里,老婆孩子都已经睡了。**,我总得出席一些典礼什么的,所以,也没时间和家人在一起。”
“真遗憾,孩子们长得很快啊!”
“您有孩子吗?”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三个孙子。”
“带他们的照片了吗?”
“当然!”鲍勃掏出钱包,把夹在其中的全家福展示给总裁看。在钱包的夹层里,放着每一位家庭成员的照片,**张是艾丽斯的。
“这位是您的妻子?”
“是的,这是艾丽斯,她去世已经两年了。”鲍勃紧了紧双唇。
“非常抱歉。”罗杰说到。
“我每天都很想念她,她是我一生的挚爱。我们共度了很多美好时光。”
“真的吗?近来很少听人这样描述自己的婚姻生活了。”
“我很确定哦。艾丽斯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她**是个贤妻良母。她非常聪明,让我爱上了歌剧和古典音乐。她爱好广泛,喜欢为朋友们烹饪各种美食,任何简单的事情经过她的手都会变得美好起来。她教会了我怎样生活。我记下的心得就是她教我的快乐生活和工作的‘六真谛’,常记常新。”
“听起来很吸引人啊,为什么是‘六真谛’?”罗杰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俅得去问艾丽斯,”鲍勃轻笑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们还真管用。”
“能让我读读‘六真谛’吗?”罗杰指指鲍勃手上的小笔记本。
“哦,还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鲍勃说着,把笔记本塞回衬衫口袋里。
“试试看,鲍勃。没准我能帮你完善它。”
“真的吗?你真的感兴趣?”
“看看我,老婆要带着孩子和一半的家产离我而去,更糟的是,我很有可能心脏病发作,就在这间办公里死掉。”
“情况有这么糟?”鲍勃的声调不觉柔和了起来。
“让我说给你听听。上周是我老婆三十岁的生日,”罗杰继续说到,“我答应过要和她共进晚餐,就我们两个,很浪漫的那种。我还在餐厅预订了座位。可到了那天晚上,我竟然忘记了!我深夜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家门口的桌子上,放着一大束花,上面插着签着我名字的生日卡。可那并不是我送的,我的助理贝基记得她的生日,用我的名义送了花给她。贝基曾经试着提醒我,但我正在和中国的一家大客户谈生意,所以把手机关掉了。为了这单生意,我已经忙活了好几个月了。本来,那个会谈定在前**,但他们的航班取消了,所以晚到了**,会谈就顺延了**。我不得不紧急修改我的所有日程,真叫一个乱啊。但没办法,他们当晚就要乘飞机离开。我和翻译带他们出去吃晚饭,*后是在机场签的约,就在他们起飞前!所有的事情都疯转起来,我记得开着自己的豪华车回家的路上,我还觉得自己像个超人呢。直到进了家门,看到桌上的花,我才意识到忘记了老婆的生日,我的呼吸都差点停止了。从那天开始,她就没再和我说过话。鲍勃,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二只蟑螂。”
“没有啊!”鲍勃答道。
“怎么没有?”
“在我听来,你是个很体贴的人,只是你工作得太辛苦了。”
“我的家现在就像是个战场。我时常感觉自己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支付账单。”
“伙计,看来你是真的需要‘六真谛’,”鲍勃思索了片刻,然后做了个决定,“你看这样好吗,给我一周的时间,下星期一我为你准备好**条真谛。在未来的六周里,我每周帮助你了解一条真谛,希望能帮助你改变自己的生活,重获家庭和工作的快乐。”
“我并不想拒绝你的好意,鲍勃。但是,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
“可是,有人一分钟前还求着我要看‘六真谛’呢,不是吗?”鲍勃掏出小笔记本,冲着罗杰摇晃着。
“是啊,我是欲罢不能了。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呢?”罗杰**次露出了笑容。
“这就对了!”鲍勃也笑了起来,“你只要每周一的晚上用一杯绿茶款待我,这样我就会早来半个小时,和你分享‘六真谛’中的一条。你一定要给我时间做准备,所以,一周一条,可以吗?”
“就这么定了!”罗杰指着喝空了的茶杯,“看来,这茶对你更有益啊,不过说真的,这茶还真好喝!”
两人畅快地笑了起来,然后,各自回去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2
罗杰•金布罗穿过厨房门,走进静寂无声漆黑的家。在厨房的操作台上,放着一个保鲜膜蒙着的大盘子,上面附着一张便条,便条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爸爸的晚餐,贝卡”。罗杰的疲累已经压过了饥饿感,但他还是强打精神把盘子放进了微波炉。他把便条拿起来又看了一遍,发现背面还画着些什么,那是一颗大大的心,旁边用简笔画画着爸爸、妈妈和两个小姑娘。罗杰看着贝卡的签名笑了起来。他们的大女儿莎拉在小女儿丽贝卡出生的时候只有两岁,叫妹妹的名字的时候只会发出“贝卡”的声音,这个昵称一直叫到现在,莎拉七岁,丽贝卡已经五岁了。大多数昵称可能都是这样诞生的。哥哥姐姐叫错了弟弟妹妹的名字,于是,就一直这样叫了下来。
罗杰这才意识到,他的小贝卡已经能够给他写便条了,孩子长大的速度真是惊人啊!而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是那样的模糊,好像贝卡直接从摇篮里跳进了幼儿园里。不过,贝卡确实还是家里那个小宝贝,在家里喋喋不休地谈论幼儿园里的小伙伴或者她和虚幻世界里的朋友查克的历险。莎拉已经长成了一个独立自主的小姑娘,她在学校里从不惹事生非,在家里也总是规规矩矩的。相比之下,罗杰对莎拉更操心。
微波炉不合时宜地“哔哔”响了起来,和厨房里静谧的气氛极不和谐。罗杰把他的晚饭从微波炉里端了出来。烤鸡肉配着玉米和菠菜,妻子达琳是个好厨师,她总是精心准备健康的菜肴。烤鸡肉原本应该是很美味的,但罗杰在微波炉里加热的时间太长了,现在,鸡肉嚼起来就像是一坨橡胶。
罗杰倒了一杯水,吞下了两片阿司匹林,好缓解一下僵硬的脖子。罗杰草草吃完了晚餐,把脏盘子放进了洗碗机里。他意识到自己犯错的时候已经晚了,洗碗机已经完成了一次清洗的程序,里面码放着清洁的餐具,他脏盘子上残余的食物溅在了那些干净的碗碟上——女儿们装饰着自己名字字母的彩色盘子、他们的杯子以及达琳晚餐用的其他餐具。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悲伤袭来。他的脏盘子和那些在他错过的家庭晚餐上使用过的干净整洁的餐具是那样的不相称。他和整个的家都是那样的疏离。
罗杰在上楼前脱了鞋,这样就不会吵醒乖女儿们了,他静悄悄地往孩子们的卧室走去。借着泻进门缝的光线,他能辨认出贝卡披散在枕头上的金色卷发。莎拉睡在另一张床上,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罗杰轻轻地亲吻贝卡,闻了闻她头发上苹果香波的味道,然后,他转过身去,亲吻莎拉。
“我听到你开车回来的声音了。”莎拉用睡意朦胧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我没想吵醒你。”罗杰带着歉意说道。
“看到你的晚餐了吗?”莎拉说起话来真像小女主人一样。
“是的,甜心,谢谢你,晚餐非常可口。接着睡吧,我爱你。”
莎拉嘟嘟囔囔着又睡去了。
罗杰走进了自己和达琳的主卧室,他没有开灯,达琳通常都会为他开着浴室的灯。他静静地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可是实在太累了,累得难以人睡。各种数字、会议和电子邮件的细节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无法关闭大脑中掌管工作的部分。可是,如果他还是不能顺利入睡,早上就无法按时起床,无法让所有的事情按部就班起来,这可是他无论如何承受不起的。
他把闹钟定在早上六点,然后走进浴室,吞了一片达琳的安眠药,好让自己放松下来。他在床上清醒着躺了好久,盯着闹钟蓝色的液晶数字显示屏,数着达琳顺畅平稳的呼吸。
一声尖叫划破了房间里的寂静,是女儿的声音。达琳跳下床,径直冲进了女儿们的卧室。罗杰赶到的时候,达琳正把莎拉抱在胸前,温柔地安抚着。莎拉颤抖着,轻轻啜泣,汗水浸透了她的全身。
“出什么事了?”罗杰问道。
“她做了个噩梦。”达琳接着安抚女儿,“莎拉,亲
爱的,没事了。”她摇晃着女儿,哄她重新入睡,“回去睡觉吧,罗杰。莎拉没事了。”
“你确定吗?”罗杰问道,他感到安眠药的药效还没过去。
“是的,我们不要大惊小怪,她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的。”达琳的声音听起来很生硬。
罗杰回到了卧室,不一会儿,达琳也回来了。
“莎拉好了吗?”罗杰问道。
“她不好。她已经连续三天被噩梦惊醒了。”达琳的声音冷冷的,“你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你很少呆在家里。”
“有什么事情在困扰她吗?”罗杰问。
“我不知道。她早上醒来时,一点也不记得噩梦的事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带她去看医生?”
“‘我们’的意思是指‘我’吧!”达琳挑衅地拱起了她的眉毛。她气呼呼地拍打着枕头。
“达琳,你知道我实在是太忙了,在这些事上,我只能依靠你了。”罗杰躲避着问题的实质。
“是,你不得不依靠我。我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罗杰沉默下来,安眠药的药效还在起作用,他很难集中起精神。
“你什么意思,”罗杰挣扎着说,“我不可靠?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弦外之音。”达琳回答。
“啊?”罗杰嘟哝着。
“好吧,我明天给戈登医生打电话。”达琳说着,躺回到床上。
“谢谢你给我留的晚餐,抱歉我回来晚了。”罗杰讨好地说。
“孩子们一直在等你,直到她们困得头都垂到盘子里了。”达琳的声音冷若冰霜。
“我知道,我耽搁了,我和清洁工进行了一场奇怪的对话。”罗杰开始解释。
“我不需要任何解释。”达琳打断了他。
“我道过歉了,那是我的工作,达琳,你了解的。”
“我不在乎你是否道歉,我对你的任何借口都不感兴趣。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努力。我只是不能很好地协调所有的事。”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罗杰。日复一日,我一直在等你找到感觉。我的眼泪流的够多了。我花好几个小时准备一顿饭,然后整夜盯着你盘子里的食物一点点变冷。门口每开过一辆车,我都以为是你回来了。这种谈话对我来说,几周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我筋疲力尽了。我不知道你是否看在了眼里。你把自己与这个家隔绝开,已经很久了。我今天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不想再一次次地和你做同样无谓的争辩。我没有力气责备一堵砖墙。”
“我不是一堵砖墙,我在尽力而为,只是对你来说,我还不够好。”罗杰的语调里带着讥讽。
“我不想再进行这样的谈话了。我累了,要休息了。”达琳说着关上了灯。
3
罗杰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打着瞌睡,沉入了断断续续的睡眠,直到闹钟的铃声唤回了他的意识。他起床、淋浴、穿衣,然后冲出门去。达琳和女儿们还在睡着。他要**个到公司,打开灯,然后给自己煮一杯咖啡。
“也许,不用这样开着车跑来跑去,应该在办公室里给自己准备一张折叠床。”罗杰心中这样想着。
罗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他和清洁工鲍勃约会的时间快到了。一周飞逝而过,而他比上周愈发感觉疲惫。整个**,罗杰都在陪同克罗基特钢铁公司的经理们,他们是公司的大客户,打高尔夫、喝酒、吃饭,他整个人都快累垮了。他试着集中精力完成从早上就准备开始回复的电子邮件。每次他想开始写,不是电话铃突然响起,就是某个同事推门进来请示突发事件的处理办法。罗杰不能再拖了,他必须把这封邮件尽快处理完。
等罗杰快步赶到休息室的时候,鲍勃已经泡好了两杯绿茶,坐在那里等他了。
“嗨,罗杰,过得怎么样?”鲍勃微笑着欢迎他。
……

一位人生遇到困惑的年轻人,一位垂垂暮年的老人,身份分别是年轻总裁和年迈的清洁工。他们相约在每同的晚上,伴着一杯绿茶,谈论着六条关于人生的真谛。
你到底要怎样的人生?幸福的人生,还是有意义的人生?这两种人生可以兼得吗?
韩文版上市三个月**20余万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