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性化时代 见他,是我的一个同事的请求。 他说,他的亲戚有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但是不想结婚,因为他有女性恐惧症。他害怕跟女性说话,害怕和女性见面,甚至,在电视或者电影中看到女性,他都会感到浑身不自在。这给他的家人带去了极大的困扰。因为他已经到了该找婚配对象、组建家庭的年龄了。 于是,在一个**,我抽空去见了他。 他在软件公司上班,那里几乎都是男性。 我和他约在酒店里见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看到他熟练地点单,我好奇地问他:“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吃饭?” 他:“只来过几次,我选这里,是因为这里的服务员都是男的。” 我:“我听你的叔叔说了,你不喜欢跟女生交往,这是真的吗?” 他:“差不多吧。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小时候稍微好一点,长大之后,除非真的有必要,不然我都是尽量不和女性说话的。” 我:“为什么呢?能说说原因吗?” 他:“如果单单是从直觉上来说的话,我讨厌女人看我的眼神。” 我:“眼神?” 他一边喝茶一边对我说:“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其实跟考官看面试学生的目光是一样的,你知道吗?” 我:“哦?我倒是没有留意过。” 他:“事实就是这样的。女人看你的眼光,都是一种带着审视和猜疑意味的眼光,特别是当她盯着你看的时候,她的身份就是考官,在对你进行面试。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对你进行打分了,她心里会想‘你这个人配不配做我的交配对象’‘你这个人的基因合不合格’‘你这个人的社会地位如何’‘你这个人的能力怎么样,表现怎么样’,这些想法,可能不一定是有语言组织的具体想法,而是一种直觉上的想法。你可以理解为,每个女人的脑子里,天生就有一个考官,专门用来给‘男人’这个学生群体进行测试。” 我不禁笑了:“你为什么坚信这一点呢?” 他:“很自然的事啊。你看看动物世界不就知道了?动物世界,比如说,狮子、猴子、猩猩,都是为了争夺交配对象而打得头破血流、死去活来。那个时候,雌性就在旁边看着,就像评委看着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演员一样,她们泰然自若、气定神闲。等到雄性打完了之后,雌性就一起去跟胜利者交配。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老师考验学生的过程。我了解过,很多男人面对女人时,都会不敢直视她们的目光,因为她们的目光会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种感觉,其实跟学生不敢直视老师的目光一样。” 我:“你说的只是一部分女性吧。女性也是一个巨大的群体,每个女人的行为和性格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不是吗?” 他:“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只要生理器官上是女性,大脑里自然就会有这个打分机制。就像你的电脑配置了鼠标,自然而然也会有鼠标垫一样,这是一种配套的功能。” 我:“可是,你看看,在社会上,那么多男人不也追求女性嘛。想要组建家庭,想要有后代子孙,必须得和女性接触,不是吗?难道你没有想要组建自己家庭的想法?”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不想。因为组建家庭,其实就是女性对男性的奴役而已。不论是自然界,还是原始社会,家庭的核心,其实是女人和孩子,男人根本就是一个边缘角色。你看看中国古代的各种文献古籍记载,什么孟母三迁、劈山救母,都是儿子和母亲之间的故事。至于父亲?记载****,因为男性对于女人来说,除了提供几个精子之外,用处不大,*多就是当当提款机或者打工仔,给这个家庭打工,提供资源。” 他的说法让我感到不太舒服,但是不等我想出话来反驳,他就继续说道:“你知道退火算法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继续说道:“好吧,那我再举个例子吧。现在国外的很多研究所,都是利用计算机来制造某种特殊材料的。他们会把各种化学成分杂乱无章地放在一起,让它们随机组合,然后产生出各种不同性质的材料,然后研究者再从一大堆材料里选出自己想要用的工程材料。女人,就相当于是研究者,而男人,就是那一大堆的材料而已。各种男人在社会上斗得头破血流,其实就是证明自己有用的这么一个过程,就像计算机里的材料展现自己的优势属性,好让女人这个研究者群体选用。” 我:“你把男人看得也太可怜了。其实,在古代,女人的社会地位是很低的。古代还是男权社会。” 他笑了:“那你才错了。其实,从生物进化以来,一直都是女权社会,男权社会只是错觉,其实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人们之所以误以为男权社会存在,是因为社会这个词,一开始发明的时候,本来就是男性专用词,是专门给男性用的,就像单身汉,是专门给男性用的,不适合女性使用。适合女性的专用词,是和社会相对的‘家庭’。” 我:“社会概念不是比家庭大多了吗?” 他:“错。大错特错!社会概念比家庭要大,这就是一个逻辑上的错误。我们假设一下,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户家庭,然后两户家庭的男丁为了上山打老虎,组建了一个二人小组,这个二人小组,其实就是一个社会。在这种情况下,社会概念**家庭概念小多了,社会仅仅是两个男人构成的松散联盟而已,而且打完老虎,这个社会结构就解体了。而且,在动物界,很多动物都是一夫多妻,一只雄性领主,可以占有几十只雌性的交配权,那么它们就是一个大家庭,而社会?又哪里有什么社会概念?人类现在之所以产生社会比家庭概念要大的错觉,是因为人口上升了而已。社会人口比家庭人口多,于是大家就认为社会是个大概念。但是假如人口减少到一定程度,家庭才是主流。在原始社会,很多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分开来居住的,他们一家人住在山洞里,哪来什么社会概念?” 我:“不过现在社会这个词的概念很复杂,也不能一概而论。” 他:“但我说的是社会这个词的本义。你想想,在原始社会的时候,男性要对抗外界的各种危险,比如说对抗狼,对抗老虎,对抗狮子,所谓的社会,其实就是一群男人联合起来一起去打野兽。社会这个词,一开始就是适用于男性的。女性呢?只要在家里照顾孩子就行了。她们需要去和野兽搏斗吗?需要去翻山越岭冒险劳作吗?根本不需要。她们把家庭弄好就行了。但是现代社会,因为体力需求少了,很多工作靠脑力就可以胜任,所以女性才会走出家庭,走上社会,做一些可以替代男性的工作,所以女权才会兴盛起来,因为女性想要蚕食原本属于男性的这个‘社会’。她们不仅仅想要家庭地位,还要社会地位,如果这么发展下去,以后科技发达了,男人还有什么用呢?” 我:“这种观点太悲观**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本质上还是人。虽然有差别,但是更多属性还是共通的。” 他:“蚁后和工蚁也都是蚂蚁,难道他们就是差不多的吗?其实对于你母亲来说,你父亲只是一个雇来的打工仔而已,你母亲才是老板。如果你父亲表现不好,你母亲是随时可以把他请出家门的。” 我:“你父母是不是关系不太好?” 他:“他们关系很好啊。但是这跟我有什么样的想法没有关系。很多心理医生啊,总是以为一个人内心产生一些**想法,肯定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好,或者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不好。但是事实上,很多犯罪分子或思想**的人,都是从教育优良、关系和睦的家庭里出来的。觉得小时候心理创伤才导致一个人性格或者行为异常,只是心理学家的一个错误的假设而已,特别是弗洛伊德那种精神分析学家,老是强调这些。其实我觉得这错得很离谱。很多罪犯或者所谓的精神病人会产生一些异于常人的想法,不一定是他有过心灵创伤,而纯粹是因为他们活在一个人性本能受到压抑的虚伪社会,然后有**,他们突然发现了更真实的人性和自我,所以想要挣脱社会给他的虚假的牢笼而已,就像《楚门的世界》那样。” 我:“你觉得你生活的环境给你制造了虚伪的一面吗?” 他:“本来就是啊。比如说,男女平等,或者说,把男女比作阴阳,这些,其实都是中国人的错误观念,是一种简单的对称思维而已,但是自然界可要复杂多了。男女之间根本不是阴阳对称关系,分明是老板和打工仔的关系啊。男性自然出生率还比女性要高几个百分点呢,哪里阴阳对称了?还有一夫一妻制,谁说是*稳定的?其实,我觉得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混合,对这个社会才是*稳定的。就像是一正一倒两个三角形互相拼合成一个正方形,这才*稳定。” 我:“可是男人也有很多的优势啊,比如说体力上。很多岗位,女性还是没法替代的。” 他:“所以这不更证明了我的猜想吗?女人和男人就是老板和工人的关系,老板需要像工人那样有良好的体力吗?不需要,老板只要懂管理,手头有资源就行了。女人的子宫就是她们的资源。每一户家庭,都是一个天然的公司,女人天生就是管理家。而且,现在脑力劳动越来越取代体力劳动了,男性以后的优势,也要没有了。唉。等到女性走上社会后,她们既在家庭上占据主导,又在社会上占据主导,那时候,男人就会慢慢灭绝了。” 我:“为什么说男人会灭绝呢?” 他:“你想啊。等女人走上社会,有发言权了,她们肯定会争取一些对她们有利的制度。比如说,一夫多妻制,就是对女性有利的制度。” 我:“一夫多妻怎么对女性有利了呢?我觉得倒是不尊重女性。” 他:“不不不,一夫多妻,其实恰恰是对女性有利的,一夫一妻才是保护男性的,特别是那些找不到对象的男人。你想想,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去找一个***的男人结婚,怀了他的孩子,其他男人不就被淘汰了吗?但是从进化的角度来说,人类的后代却可以迅速地拥有良好的基因了,如果一夫多妻制流行的话,人类的基因会很快优化。这从宏观角度来看,对人类群体是有很大好处的。现在捐精已经这么流行了,精子库那么多,女性以后都可以当单亲妈妈了。如果女人们达成共识,只选择少部分**男性活下来,不和其他男性结合,其他男性就被淘汰了啊。在未来,肯定会这样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开始了。” 我:“已经开始了?” 他:“是啊,难道你不觉得现在全世界的审美都开始向着‘小鲜肉’‘娘炮’的方向发展了吗?其实,这就是女性在进行基因选择了。女性追星比男性疯狂多了,为什么?因为她们可以同时嫁给一个***的男人啊。其实女性天生就是向往一夫多妻的。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夫’,其实是被女性圈养的宠物而已,与其说是一夫多妻,倒不如说是‘一宠多主’。 “将来的男性,会越来越女性化,因为野蛮社会已经过去了。男性只有靠女性喜欢,才能得到女性的宠爱,得到她们的一点点赏赐,把基因遗传下去。而女性,肯定会选择和自己长得像同类,看得顺眼的男性作为赏赐的对象。” 在逻辑上,他的观点的确非常自洽,但是,他的话却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我试图告诉他,社会很复杂,需要考虑方方面面,比如,男性还在决策、心理、情绪控制等领域有优势,而且没有产期。社会是讲究效率和成本的,如果是考虑这些,男性还是有很大优势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听不进我说的话。 我和他的这一顿饭,算是不欢而散了。 后来,我和“都教授”提起这件事,问他有什么良策,可以改变那个人的世界观,让他跟女性去接触。“都教授”笑着说:“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这么跟他说就行了。这个世界上的性别,不止两种。他所有的逻辑基础,都建立于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性别这个牢不可破的传统观念,只要你打破了这个观念,他的一切理论,自然就可以不攻自破。” “都教授”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启示,我甚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每一个认为自己的理论牢不可破的人,都必然有一个逻辑上的起点,他会认为某一个认识是理所当然的,然后开始构建他的理论。 可是,如果他的起点就是错的呢? 但是不论如何,和这个年轻人的对话,还是给了我一些有趣的想法,至少,他对社会和家庭观念的讲述,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了老子的想法。 《老子》曾说: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也许,早在千年之前,老子就已经洞悉了家庭和社会之间的本质关系吧。 十、他人即地狱 事实上,就我这个行业的经验来说,*难对付的病人有两种。一种是极其实用主义,对未来充满悲观情绪的病人,他们极其现实,只讲究物质和**,他们情绪压力繁重的原因,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字:钱。但是事实上,精神方面的**和心理的引导,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实物质上的问题。所以当这些病人不肯跟你好好对话,开口闭口只有一个字“钱”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这种人交流。而另一种,则是高学历的人,这些人往往已经形成了一套在逻辑上极其严密的世界观,非常稳定,以至于一般人很难撬动。而这一套世界观,往往会引导他们做出异乎常人的行动。但是在他们的视野里,自己的想法和行动都是完全正常的。 这次我要说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物。你可以觉得他是个病人,但是在我们这一行里,交流时都会尽量避免“病人”这个词。因为一旦我们轻易地给一个人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往往会导致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头衔,哪怕他其实是个正常人。 他和那些焦虑症、紧张症、惊恐症、疑病症的患者并不相同,刚入院的一段日子里,他甚至不想跟任何人交流。他整天就闷在病房里,趴在床上,懒懒散散,邋邋遢遢,无精打采,症状就像是嗜睡症患者。在服用了谷维素两周以后,他的精神状况才相对好转,但是依然寡言少语,很难开口。直到有**,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通了,当我去他的病房查看时,他突然开口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我:“如果有一个比你现在的工作工资高,而且轻松得多的职位,你会转行吗?” 我当时就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但我更高兴的是看到他能够像正常人那样开口问话,这说明他病情好转了。于是我想了想,笑笑说:“那得看高多少了。想转到别的地方去,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我已经做了几年了,这里认识的人多,熟悉的朋友也很多,去新的环境,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 他:“如果高十倍呢?” 我:“如果真有那么高,干吗不去呢?正常人都会去啊。除非是那种风险高、不太干净的行当。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没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你现在这个职业吗?” 我:“你的问题怎么跟社会调查似的。我对我现在的工作,还算满意吧。说实话,如果不是高十倍这样**的条件,只是高一点点的话,我还不想转行。虽然现在的工作有时候也很累,但是能够认识到很多有趣的人。见识过这些人之后,再如果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反而会觉得那太平淡、太普通。这大概是从事我这个职业的人的经验吧。” 没想到在我和他有了这一番对话之后,他似乎对交流起了兴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滔滔不绝起来。 他:“那你还算可以,比一般人让我觉得舒服点。” 我:“一般人?指的是哪些人?我觉得我很一般啊。” 他:“那些急功近利的人。那些人只把工作当作维持生存的工具,缺乏理想和兴趣。” 我:“那也不能那么说。现在这个社会,失业率那么高,工作那么难找,想要找一份符合���己兴趣的工作,没有那么容易,总得先养家糊口吧?” 他又突然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下。于是我坐下来和他谈心:“说说你的情况吧,你来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是你一直不肯说导致你成为现在这种情况的真实原因。今天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我们聊聊。” 他:“为什么要聊?为了治好你嘴里说的我的病情,好让你的简历好看一点,然后等你名气大了以后更好赚钱吗?还是你的名声更好点,满足你的虚荣心?” 我:“呵,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随便跟你谈谈。” 他:“你没想那么多,是因为这已经变成了你的职业习惯,变成了一种思维习惯。但是你会这么做,还是因为你下意识地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你带来好处,给你利益而已。说到底,还是你身体里的自私的基因在让你这么做。” 我:“自私的基因?你是看过理查德·道金斯写的那本同名的书吗?” 他低下了头:“说实话,那本书害了我。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我的记忆全部删掉,回到我没有看那本书的时候。那样我的日子说不定会好过点。” 我:“那只是一本很普通的生物书,讲述的是生命的起源。” 他:“但是那本书也点破了生命的一些本质。撕开了整个社会中每个人虚伪面具背后的真面目。看完那本书后,我两次想过自杀。他们(指的是患者母亲和姑父)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我已经不想活了。” 我:“没必要那么**吧?你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不顺利?发生了其他事?” 他:“没有什么太多不顺利,就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而已。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只是‘自私的基因’生存和繁衍的工具而已。每个人做任何一件事的行动根源,说到底都是因为自私。活着这件事,本身就让我觉得恶心。活着,真他妈恶心。” 我:“可是你母亲不是就很关心你嘛,不然她也不会送你来这里了。她是为你好。” 他:“父母关心子女,只是因为子女是他们基因的延续工具,是父母体内的基因在操控他们去关心子女,好让自己的复制基因延续下去。其实,还是自私的基因在主导。我妈送我来这里,说到底就是她自己的基因自私。如果我不是独生子,她有十来个儿女的话,她才懒得管我,说不定直接把我丢了。她现在是没办法,年纪大了没法再生,而且她在我身上投入的**和抚养成本太高了而已。” 我:“呃。不管你怎么想,但从结果来说,你还是好的,不是吗?” 他:“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是从我的利益出发了。归根结底,还是我身体里的自私的基因在作祟,你明白吗?我就是感觉恶心。” 他很快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恶心,恶心,恶心!我就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恶心。以前的我根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亲情,有爱情,还有友情,只要好好对待别人,就会有好报。现在我知道这些都是狗屎,都是虚伪,全都只是自私的基因操纵的结果!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你冷静一下。生命的意义是自己确定的,不能那么**,有时候你给自己定个目标,规划个生命的意义,就可以过得很充实。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突然笑了:“意义?你知道‘意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每个人做一件事前都会问自己‘做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但是其实‘意义’这个词,换个直白点的说法,就是利益!无非换种说法——‘做这件事我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对我有没有利益,’说到底还是自私的目的!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生物为了活下去,会尽量减少能量的消耗,做一件事之前都会先想‘我这么做能得到什么让我活下去的好处’,久而久之,意义这个概念就模糊地在人类大脑里形成了,而且人类还往往不自知,所以才会问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种蠢问题。因为意义这个词本来就是‘对生存有什么好处’这句话的缩写,所以问生命的意义这句话是矛盾的,根本不会有答案!就像你去问坐标轴上的一个原点的原点是什么一样,没有答案的!” 我:“冷静点,不管你怎么想,你都可以冷静点,慢慢说。” 他喝了口茶,情绪稍微稳定了点,然后继续道:“你是治不好我的,谁都治不好,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病,我只是说出了让每个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而已。你妻子对你好,是因为你对她来说是可以提供她投资后代的提款机,她出轨去找别的男人,是因为你工作不顺利,事业不成功,赚的钱少了,她想要找更好的提款机,好让自己的基因和后代的基因能活得舒服。你会出轨,也是因为别的女人更好看,基因好,你体内的自私的基因又驱使你利用那些女人的身体去繁衍你的基因。” 我:“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人类不就是这么延续下来的吗?”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但我就是觉得恶心。女人买香水,买**品,买**包,买饰品,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好看点,然后欺骗男人,让男人觉得‘哦,这个基因孵蛋机看起来不错,把我的基因给她,后代的存活率会比给其他女人更高’吗?男人买房买车,炫耀自己家财万贯,不就是想告诉其他女人,我有钱,你来找我,我可以养活你和你的后代吗?而且还顺便告诉其他同行,你们都是找不到资源没有本事的垃圾基因,比不上我。我的基因比你们**,你们可以滚蛋了。这些说到底都是自私的基因,自私的基因的本能已经深入到了每个人的骨髓、思想深处,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没法意识到了。比如说,学校里强壮的学生,看见弱小的人和残疾人就想欺负,就是因为他们想通过欺负弱小来显示自己基因的**和强大,这说到底还是自私的基因在操控!” 我:“但不是每一种行动都是有目的的。人类还有艺术、美食,还有那么多的文化。” 他:“呵呵。文化、艺术?说到底那些都是基因繁衍的衍生品而已!就说美术吧,为什么人喜欢对称的画风?因为人在找配偶的时候,对象长得越对称,越说明他的基因没有疾病,不会有肌肉萎缩,*健康!喜欢对称性物体的本能还不是自私的基因给你的?喜欢美食?人喜欢吃咸的,还不是因为原始人缺乏盐类,所以希望大量摄入盐分维持自己的生存?为什么人不喜欢听噪音?因为噪音很响,让你想到野兽,而女人哼唱的轻音乐让你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些不过是基因趋吉避凶的手段!” 他说话非常激动,但是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很怪异,虽然言辞激烈,他看人的眼神却始终和普通人不太一样,那种眼神,用比喻的方式来说的话,就好像是在看一块盖在地上的抹布。只有当我微微有动作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会跟着慢慢转动一下。这种眼神和他手上的动作比起来,显得极其不协调。 他继续说:“人类所谓的理性,所谓的艺术欣赏,所谓的无私奉献,所谓的牺牲和英勇就义,都只是为了生存的自私而已。古代为什么有士兵去打仗?真以为是为了保家卫国吗?还不是因为古时候生产力低下,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得到生活收入,才去当兵赚钱?当兵只是活下去的职业而已。你真以为有人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英勇就义?那些救人的人如果提前知道自己会死,我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肯英勇就义。还有什么理想,想当画家,想当歌手,想当作家,说到底无非就是想在一个群体里凸显自己,一边赚钱,一边吸引更多异性资源,传播自己的自私基因而已。为什么人会虚荣,无非是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基因**,不是垃圾基因而已。” 我:“你的话太**了,别忘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啊,人也是要合作才能生存的。特别是在现在的社会,合作越来越重要了,对吧?” 他:“合作?呵呵。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合作吗?” 我:“合作不是到处都有吗?没有合作,哪来的社会?” 他重新坐了下来:“我问你个问题,你观察过小孩子或者小猫看这个世界的眼睛吗?” 我稍微想了想,说:“小孩子和猫的眼睛都很漂亮啊。怎么了?” 他:“小孩子看这个世界的眼神和猫一样,都是不动的。他们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个虚无的点上,只集中在很小的一块区域里。比如说眼前的一个线球,或者一个玩具。他们看什么都是这个眼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视野大小的问题吧?” 他:“不是。这不是视野大小的问题。在小孩子和猫类动物的眼里,其他东西是没有生命的。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命’这个概念。所有外界的物体,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工具’而已。只不过有的工具是静止的,有的是会动的。而且相对来说会动的工具往往更危险,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小孩子是没有生命的概念的,他们把整个世界都‘物化’了。” 我:“有这种事吗?这个我倒是真的没有注意过。” 他:“本来就是这样。在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孩子的眼里,整个世界都只是他的工具。从他们的视角去看,这些工具只是分为有用和没用而已。他们手里的玩具或者糖果是他发泄情绪的工具,他的母亲是用来给他喂奶的工具,他的父亲是给他送玩具的工具,整个世界都是他可以用的‘物体’。” 我:“那是因为小孩子大脑发育还不完全吧。” 他:“可是,你以为这种情况只是小孩子有吗?每个成年人都是从小孩子发育过来的。说到底,在人类的基因里,就刻着别人只是自己的工具,把外在事物物化的本能。为什么古代女人地位低?因为男人就是把女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而已。不是他们不尊重女人,只是因为在他们眼里,女人就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很多罪犯也是一样,为什么很多抢劫犯、小偷没有羞耻心?因为在他们眼里,路人就只是带着钱的工具而已,就像长着果实的果树一样。只不过这棵果树稍微有点危险,自己摘果子的时候可能一不小心会受伤。但是他们就算失败了,也是不会愧疚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别的人只是‘会动的物体’‘会动的一堆肉’而已,就像机器一样,坏了也无所谓。” 我:“但也有些行业不一样。比如心理医生,是吧?” 他:“怎么不一样?一样的!对他们来说,心理学的知识只是他们用来从叫‘病人’的取款机里拿钱的密码而已。”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你在网上发帖,在群里发言,在论坛发话,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禁言,被封号,被删帖。因为管理员可不管你说了什么至理名言,你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会带来各种不确定因素的‘工具’而已,他们不管你这个人身体里有没有灵魂,他们只看你对他们有没有用,能不能通过实际行动让他们爽,从而激发他们那自私的基因带来的基因繁衍的优越感和对外部世界资源控制的**感。而且,人是把控制权和基因优势画上等号的生物。人会觉得自己有了权限,能控制外物,自己就有了基因生存优势,显得自己的基因**,比别人更有价值,更能吸引异性。真他妈恶心。” 我:“但是人也不都是自私的,不是吗?而且,如果你非要说一切都是为基因生存有利,也不是对的,比如说,虐童癖、同性恋……而且,还有玩游戏、阅读、宗教苦行人士,这些不都没法用有利于基因生存来解释吗?” 他:“笨蛋,谁告诉你基因为了自己有利做出来的事就一定是正确的了?基因又不是人,它自己是没有智商的,它只知道满足自己眼前的激素分泌数值,从而满足自己的快感。你知道吗?基因生存的自私利益,是可以导致错误结果的。虐童癖是因为小孩子细皮嫩肉,让人想起小女孩,从而想侵犯。基因是控制着人脑对细皮嫩肉的个体的反映,但它只知道小孩子细皮嫩肉,是不会去思考对方是男性还是女性的!原始人的时候女性都留长发吗?那时候的女人和男人是很难区分的!还有同性恋,根据我的研究,同性恋说到底也是为了基因的延续。你想想,如果同性之间只有竞争感情,没有欣赏感情,那么丈人怎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女婿?同性恋,说到底就是为了保证丈人会对女婿感兴趣,把女儿嫁出去才存在的!还有玩游戏,说到底就是动物小时候生存训练的延续而已,猫和老虎都会喜欢虐待玩弄比它们弱小的动物,这是为了训练它们的生存本能,人类只是这种进化心理留存了下来,错误移植到了虚拟游戏领域而已,其实这是不利于基因生存的,但是基因没有智商,它还是在用几百万年前的方式思考,把虚拟世界当真,以为自己玩电子游戏也是在生存训练呢!还有阅读,看你看什么书了。男人大多喜欢看那种写后宫三千的网络小说,女人还是喜欢看情情爱爱的都市文章,说到底都是自己现实里的基因求偶欲望得不到满足,所以拿阅读发泄而已!还有宗教人士,就拿苦行僧来举例吧。苦行僧苦行,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得到善果,为了得到救赎,跟着上帝去天堂?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们虚构出来的更大利益?只是基因被欺骗了而已!” 我:“可是也有丁克族啊。” 他:“丁克族就是基因操控的错误而已。丁克族之所以丁克,说到底绝大多数都是生存压力太大,或者没能力找合适的对象而已,基因不得不选择了先满足生存本能而放弃了繁衍本能。很多丁克族都是一开始说丁克,但是到了中年,还是忍不住想要后代!但是这其实是基因的错误选择!都说了,基因是没脑子的,它只知道满足眼前的欲望,它不会想以后的!人类不也是吗?人类只能看到几年后的社会,谁知道几十年后会怎么样?” 我:“但是这不就对了吗?基因是可以被欺骗的,这说明人是可以摆脱基因操控的啊。” 他:“摆脱基因操控?呵呵。那么你为什么要摆脱?说到底,你想要摆脱基因操控的欲望,也是基因给你的。从基因自私的角度来说,任何生命体,都是不希望自己被别的生物限制,被其他生物控制,因为那意味着落网,意味着死亡。所以,就连想要摆脱基因操控的本能和动机都是基因给你的,你用基因给你的欲望去摆脱基因的另外一种欲望,不是可笑?而且人类的好奇心也是基因给的!人类之所以有好奇心,说到底还是为了在原始社会里去发现新的资源!没有好奇心,在缺乏食物的原始社会,人类怎么有胆子去尝试新的果实,怎么敢去冒险发现新的森林?这些都是基因给你的生存本能!所谓的科学研究,说到底是好奇心驱使,好奇心还是基因给你的!包括人为什么会对红色警惕心强,只是因为红色代表果实,代表鲜血,代表危险,对生命很重要。绿色代表植物,也对生命很重要啊。人类能够看到的七种颜色,说到底都只是人类生存需要的物体的颜色分类而已。不管是你的心理机制,还是感官机制,说到底都只是基因操控的,是基因给你安排好的!” 我:“可是,至少从结果来说,有些人的行动还是无私的。” 他:“那只是暂时的。现在人的无私,都只是暂时的,不得已的,是临时的东西!我看过的书里说,完全无私的基因,在进化的初期就已经被淘汰了,无私的基因能存活的代数不超过三代!也就是说,早在几十亿年前,无私的基因就被淘汰精光了!剩下的都是自私的,只不过它们学会了��装和互相利用而已!” 他开始变得更加歇斯底里,更加狂躁。后面的话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有逻辑了,他开始没完没了地列举各种他所说的把他人“物化”的事,开始大声控诉他对这个世界感觉到的绝望,而且还反复地说他想死,他只是由一堆自私的基因交配产生的行走的自私机器罢了。 因为病人情绪狂躁,看护人员前来把我拉走了。离开房间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病人不是因为生活压力巨大而产生了精神疾病,他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对这个社会看得太过透彻。 坚信每个人都只是自私基因容器的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忠孝仁义,没有友情,所谓的同情与怜悯只是一切自私的基因保护幼崽的本能错误迁移到了别人身上而已。 对于那些把他人物化的自私基因的人来说,他人也是把他当成工具的自私恶魔。 所以,人人都可能伤害他,榨干他,索取他,剥夺他的一切价值。 他人即地狱。 后来我在看西方哲学史时才知道,原来,在过去这样的人有很多。比如说,在笛卡尔的眼里,动物就只是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机器而已。一辆马车坏了和一匹马死了,车夫应该心疼的是坏了的马车,而不是死了的马。 几个月后,这个患者的精神状况才稳定了下来,出了院。在住院期间,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自杀,好离开这个自私的世界。 他说,只有自杀的人,才是真正的无私者,活着的一切都是自私。你喝了水,别人就少口水;你吃了饭,别人就少口饭;你住了房子,别人就被占用了本该享有的生存空间。 一直到院里有名的“都教授”跟他促膝谈心之后,他的状态才恢复过来,并且逐渐好转。 在出院的时候,我询问他的状况如何,他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我拍了张合影,而后抖了抖衣服,向着风中走去。 那时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直到很久之后,当我回顾与他的合影时,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照片中他的眼神,依然让我想起那天我和他在病房的那番对话。他的眼神,依然让我感到不安,总是会让我朦朦胧胧地想到什么。 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 几天后,在经过家附近的小区时,看到了一只正在按揉地上的塑料罐的白猫,我恍然大悟。 他那天和我对话时的眼神,和猫的一模一样。 回到家后,我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猫和他的眼神,还有萨特在《密室》里的那番话: “在这一生里,我们是被他人界定的,他人的凝视揭露了我们的丑或耻辱,但我们可以骗自己,以为他人没有看出我们真正的样子。” 也许,对于那天在病房里雷霆大作的他来说,我的存在,其实也不过是被他物化的一个倾诉工具而已。 十四、存在即永生 他大概是我见过的有着**乐观思想的人。说实话,我接触过的病人之中,大多数都负面、悲观,所以在我的交际圈里,想要听到光明乐观的思想,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行内有一句流传已久的话:*容易得心理疾病的,往往是心理医生。 这句话虽然听着悲哀,却是事实。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即便经过*严格的训练,有着*高超的职业素养,但当你每天面对各种有着负面思想的病人,听到他们大声地抱怨、宣泄时,你想要一直保持本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在我接触过的人里面,几乎找不到比他更加积极乐观的了,先不提他对人生的那份豁达乐观的思想,单单是我每次见到他时,他脸上挂着的那一抹让人怀疑是画上去的笑容,就能被他的那份积极情绪感染。像他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是在健身**遇到他的,后来又有几次,我晚上在体育馆跑步时会碰到他。每次见到他,他都面带微笑,满脸自信,就像是刚刚炒股赚了一大票似的。每次我都会忍不住上前问他遇到了什么好事。 一开始,他只是笑着对我说,他这个人的天性就是这样,喜欢笑,非常乐观。 但是后来接触久了,我一次次问他同样的问题,他终于渐渐松口,告诉了我他的秘密。 他:“你问了我好几次这个问题了,但是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因为活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为什么不乐观一点呢?” 我:“乐观当然是可以做到。不过像你这么乐观,心态这么好的,我是真的很少见到。” 他:“那你想想过去的人吧。几十年前,中国还很贫穷,那时候的人,特别是生活在农村的人,连饭都吃不饱,吃的都是咸菜、萝卜干,要不然就是直接在米饭里撒盐拌饭,是吧?” 我:“那是肯定的,跟现在是没法比。现在全国人民的总体生活水平提高了嘛,现在的人,怕的不是没饭吃,而是吃太胖,得高血压、高血脂之类的毛病。要不然我也不会每天出来运动了。” 他:“对啊。现在的生活条件这么好,和科技的进步是分不开的。转基因什么的不说,至少现在的农作物产量提高了,而且工业水平也发展了,可以制造各种化肥,使植物进行杂交,提高产量,挨饿的人就越来越少了。科技就是个好东西啊。” 我:“是啊,所以说,科技改变生活嘛。想想古时候的皇帝,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他们的日子再好,很多方面也比不上现在一个普通中产**家庭的生活。” 他:“对。科技真的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过去一百年来,科技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了过去几千年发展速度的总和了。不是有个说法嘛,叫作技术奇点,说我们人类的科技越是发展,发展的速度就会越快,就像是指数一样加速。” 我:“这个我不是特别了解,不过我偶尔会关注一些科技类的新闻。这几年科技类的新闻的确越来越多了,而且很多以前觉得在科幻小说里才有的科技,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变成了现实。像是人工智能、VR之类的,以前总觉得是很久之后才会有的技术,现在都已经不新鲜了。” 他:“是啊。因为现在的科技界专业分化太细了,很多行业领域之间互不了解,所以科技发展往往会有这么一个规律,有时候你觉得一个技术可能要十年后才能有希望,但是事实上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有突破。就像之前下围棋的那个人工智能机器,我听说是用了生成对抗网络,这个技术十多年前还没有什么人想到过,那时候搞人工智能的人都觉得哪怕三十年后都看不到突破的希望,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喝醉了酒之后就想到了,然后技术就有了突破。所以,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觉得一个三十年后都看不到希望的技术,说不定哪**在这个领域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新人,想出了一个新思路,又或者是从别的行业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就好像以前“康师傅”和“统一”斗得很厉害,但是突然间,智能手机出来了,外卖出来了,两家公司的业绩马上就下降了。微信也是这样,微信才推出几年啊,马上就全国流行了,现在路边摊卖炒面的,都扫二维码了。” 我:“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你不常常关注身边的新闻,或者把自己封闭一段时间,就会发现都快跟不上一些科技了。” 他:“活在中国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中国**大,人口多,很多时候,**就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集中资源搞一些高科技,中国的工业体系是全世界*完备的。因为人口多,需求大,高科技也很有市场。再加上人口多,人才多,以后中国的科技人才也会越来越多,这样一来,科技发展会更加迅速。” 我:“看来你对科技的发展很有信心。” 他:“那是当然。我看到过很多新闻,说用不了多少年,我们人脑就可以把意识上传到计算机里了,那时候,就算我们肉体变老了,我们的意识还可以活在计算机里。” 我:“这个就有点太玄了。现在好像还有很多争议吧。就我现在的了解来说,人类对人脑的了解还很浅,人脑有五十多个模块区域,很多区域,现在的脑科学家都还没有完全弄懂它们的用途。” 他:“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只要发展下去,总有**会弄懂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巨大突破了,只是你不知道现在哪个科学团队、哪个天才正在突破的临界点而已。现在这个时代,行业和行业之间隔阂那么大,谁都不知道其他团队什么时候就会有大突破啊。” 我:“所以你这么积极乐观,跟你相信科技会发展也有关系,对吗?” 他:“当然了。其实,大概到2050年左右,永生技术就可以出来了,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把意识传到计算机里,你想想看,现在我才三十多岁,到了2050年,我也就六七十岁,那时候,我就可以永生了。只要这么一想,我现在遇到的一些不顺心的事,就又算什么?在永生面前,现在我们遭遇的一些事业上的不顺心、情感上的挫折,都根本不值得一提啊。这种痛,就像是针扎了一下你的手臂,一开始可能会有点痛,但是过个几十年,你还会觉得痛吗?肯定不会了。” 我:“你要是真这么相信,倒的确可以活得很乐观。但是科技这个东西啊,也是要有钱才能用的,现在高科技产品很多,但是越是高科技就越花钱,所以,要高科技,现在多赚点钱,对吧?” 他:“那只是现在,再过个几十年,高科技多了,自然就廉价了。那时候,**会有很多的共享科技设施,民众也会有很多的福利。那时候的人的生活,肯定比我们现在好得多。意识上传,价格肯定像我们现在买矿泉水一样便宜。” 我:“你这么说也对,以后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那都多少年之后了。” 他:“也就几十年而已,很快就会到的,因为我们是注定会永生的。跟我一起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我相信都会获得永生。” 我:“哦?为什么?” 他的笑意更浓了:“因为有这么一个原理:意识只会在永生之前诞生。一旦诞生了,就肯定会获得永生。” 我:“什么意思?什么意识只会在永生之前诞生?古时候那么多人,都没有永生啊……” 他:“很简单,你只要相信,古人不存在就行了。” 我:“什么意思?” 他:“罗素不是说过一句话嘛,‘你永远不知道宇宙是不是五分钟前才诞生的。’同样的,你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古代的生活吧?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20世纪后半叶了,你怎么知道宇宙过去一百三十多亿年的时间存不存在呢?那些化石、古代典籍,还有头顶上的星空,都可能是一个看不见的恶魔故意伪造出来的,故意把信息植入你的大脑,骗你的啊。说不定这个宇宙也是五分钟前才刚刚诞生的,你觉得你是个精神病医生的记忆,也是假的,只是一个看不见的科学家塞进你脑子里的。” 我:“……你相信这样的观点吗?” 他:“我不相信有那个看不见的恶魔或者科学家存在。但是,我相信,意识只在永生之前诞生。” 我:“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他:“这么说吧,假如你承认,宇宙真正的诞生,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而不是一百三十多亿年前宇宙大爆炸的时候。那些什么一百三十亿年前的宇宙辐射证据啊,什么多少万年前的古代遗迹啊,还有古时候的书籍啊,都只是一个背景一样的设定而已,只是一块幕布罢了。宇宙完全可以是200亿年前,甚至是2000亿年前诞生的,你可以是美国人,或者中华文明的历史也可以是五万年而不是现在大众说的五千年。我们是活在21世纪,还是活在31世纪或者41世纪,这些都无关紧要,对你来说,这些都只是随机的一个设定而已。这个世界会像现在这么设定,只是为了让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你活得更精彩有趣而已。这个说法,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你可以尝试着先去接受。一旦你接受了这个观点,那么你就可以理解我的意思了,你的意识的产生就是宇宙的诞生,而且,意识一旦产生,就一定会永生。为什么我们恰好活在科技大爆炸的21世纪,而不是11世纪呢?因为我们的意识,很快就要永生了啊。” 他的想法非常疯狂,甚至疯狂到让我有点窒息。可以说,他的话非常的唯心主义,但是假如一个人承认这个世界就是唯心的,唯物根本不存在,只是课本上构建出来骗你的文字而已,那么,也许真的会被他带进沟里。 我:“到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乐观了。” 他:“你也觉得我的这个说法有几分道理吧?只要你这么相信,你就会觉得你现在遭受的罪都不算什么。如果你以后永生了,你可以活几百万年、几百亿年,你现在遭受的短短几十年的罪,一点点的苦,根本什么都不算。你现在,只是在为到达永生做*后的冲刺而已。” 对于他的观点,我是注定不可能找到反驳的点的,就算能够找到,我也不会去尝试着努力。 因为,相信他的观点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一种莫大的欣慰。如果你真的相信了他的观点,那么,你或许就会对生活充满信心,内心变得更加积极乐观,会觉得光明的前景就在不远的前方。 “不要为自己持独特看法而感到害怕,因为我们现在所接受的常识都曾是独特看法。”罗素的这句话,足以鼓励你抱着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奇特的看法走下去。 活在这个永生前的盛世中,将是我们*大的幸运。 而对于那些不相信他的观点的人,我也只想送给他一句罗素的话: “不用盲目地崇拜任何权威,因为你总能找到相反的权威。” 十五、墙角的女人 当他进入门诊室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他的病情不轻,因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小心翼翼,就好像脚底下埋着地雷,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就连推门的时候,他都是谨小慎微、蹑手蹑脚的,还特地扭头向着门诊室的四个角落看了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才如释重负地坐到椅子上。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医生,我觉得我的脑子出问题了。” 我:“别紧张,坐下吧,慢慢说。怎么了?” 他:“医生,我有时候,老是能看到,墙角有个女人蹲着……” 他的话一下子让我的鸡皮疙瘩冒出了一小片:“哦?是什么样的墙都有女人蹲着吗?像这个门诊室的墙角有没有?” 他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你的这个房间比较亮,墙角都照得很亮了,所以没有黑漆漆的地方,就没有女人。” 我:“黑漆漆的地方?” 他:“对啊,在稍微昏暗一点的地方,墙角不都是有黑漆漆的阴影区域吗?只要是在那些地方,我就总能够看到有个女人蹲着,她好像是抱着膝盖,然后脑袋靠在膝头,头发又黑又长,拖了一地。” 我:“出现这种情况,*开始是在什么时候?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根源吗?比如说,你去过什么地方?或者见到过什么人?” 他:“的确是有原因的,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有一个半月多了。” 我:“那根源呢?是什么事情触发你看到墙角的女人的?” 他想了想之后,才从他的挎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台照相机给我,然后对我说道:“*开始,是因为我在家里拍到了那个长头发的女人……” 我开始渐渐感觉到了寒意:“拍到了那个女人?照片吗?” “不是照片,是视频。视频拍到的。”说着,他鼓捣着他的单反相机,然后调出了一个视频给我看。我怀着谨慎的心理,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递给我的相机,然后开始看里面播放的视频。 我:“你在家里还用相机拍���频啊?” 他:“因为那时候我的侄女来我家里玩,她才一岁,我想给她拍一段视频,记录一下,好让她长大了能看到。照片是在我的房间里拍的,那时候我侄女在地上玩球,你注意她身后的那道门。” 相机不是很大,播放窗比较小,我必须要眯着眼睛才能够比较清楚地看到里面播放的图像。视频本身的长度只有三分钟多一点,拍摄的内容是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地上玩镂空的塑料球,女孩坐在地上,背对着卧室的木门。 视频一开始,这道木门是打开的,木门和墙壁贴着,门吸把门给牢牢地吸住了,我看不到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门和墙壁之间的距离,大概就三四厘米,这样的缝隙,肯定是躲不了人的。 这样的视频大概过了有一分半钟,之后,房间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我看到女孩摆放在地上的塑料球被风吹动了,同时被吹动的还有房间里床单的下摆。 他:“那时候房间的窗户没有关,正好屋外刮大风,然后风就吹进屋子里了,你仔细看,别眨眼睛,‘那个东西’马上就要出现了。”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的方向,然后,就在某个时刻,风变得更大了,原本贴着墙壁的门,猛地被风吹得脱离了门吸,砰的一声重重转动,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然后又反弹了起来,又一次被门吸给牢牢吸住。之后,房间里的人赶忙把窗户给关了,房间里没有了风,门就没有继续被吹动。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我:“什么都没有啊?” 他:“不,你倒回去,仔细看门被吹动,然后弹起来前的一瞬间。” 他说着帮我把时间倒了回去,回到了门被风吹动的时候,他还特地放慢了播放的速度,好让我看清楚播放时的画面。 这一次,我稍微看清楚了一点,门被吹动的时候,后面的确留下了一块阴影区,像是一团模糊的什么东西,但是因为整个过程速度太快了,就算是慢放,我还是没有看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 连续放了几次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后,我开始有些失去耐心了:“就是一块普通的阴影区而已,什么都没有啊。你是看错了吧?” 他:“不,不是,还是太快了。你再放慢一点,放到*慢,一帧一帧地播放。” 这一次,他把播放的速度调整成一帧一帧的,然后把画面*终定格在了门恰好被风吹得离开门吸,然后和门框狠狠相撞的一瞬间。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了门后面躲着的“那个东西”,那一刻,我如坠冰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的确,在墙角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张人脸,一张惨白的人脸,正直勾勾地向着视频拍摄的方向看过来。 从画面上看,这是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孩,年纪不大,只有七八岁,却有着一头很长的拖到了地上的头发,好像和地上的影子融为了一体。当然,整体来说,这个女孩的身影还是很模糊,非要说是女孩,当然说得通,但是如果说是影子和墙壁上白色的窟窿洞什么的,也说得过去。 虽然只有那么一帧的画面,下一帧这个女孩就消失了,但只是前面那一帧,就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这个女孩是抱膝蹲坐在地上的,脑袋靠着膝头,头部脖颈却是九十度扭曲弯折,而且向着视频拍摄者的画面看过来,如果是正常人,脖颈几乎不可能扭曲到那种程度。 他:“怎么样?现在你看到了吧?墙角是不是有个女人?” 我:“更像是个小女孩吧。不过,这不就是错觉吗?墙角的地方太暗了,模模糊糊的,光线不好,所以造成了这种现象。这种事,很常见啊,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可是在那之后,我在别的地方也看到了。每次回家,我都会在开门的时候,看到大厅的角落好像有个人蹲着,一开灯,那个人又不见了。模样和这个女人一模一样。” 我:“这只能说是你的心理暗示太强了。因为这段视频,才会导致你出现一些错觉。我教你一个方法,你下次看到墙角的时候,别再去想什么女人、女孩,你可以想想别的东西,比如好吃的蛋糕啊,或者美丽的花朵之类的,这样你就会安心很多。” 他:“你说的,跟别的医生建议我的一样,我试过,可是根本就没有用啊,而且*近反而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本来我只是回自己家会那样,现在,我到上班的地方,或者别的酒店、厕所之类的地方,也会在开门开灯的一瞬间看到这个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我每天晚上睡在家里,一定要把灯打开,家里弄得灯火通明,我老婆见到我这样都受不了了。” 对于这个病人的情况,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按照寻常**惊恐症的方式,我给他配了一点药,让他精神不再那么紧张,提高他的睡眠质量。可是一个疗程之后,这个病人又来了医院,说他吃了一个疗程的药,晚上睡眠是好了一点,但是还是能够看见那个女孩,药只是治标不治本。 于是我建议这个患者去听听艺术****的课。在那里,这个患者碰到了“都教授”,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就这件事谈论了起来。 一番谈话后,我看到这个患者欢喜地离开了,还谢了“都教授”。那时候我很好奇,于是上前询问“都教授”用了什么方法安慰这个患者。 “都教授”笑着说:“其实不难,就是让他故意在家里的每个墙角都放上一个色彩鲜艳的皮球。” 我:“皮球?为什么?” “都教授”的笑意更浓了,说:“要不然,你认为那个女孩是在找什么呢?” 十六、梦的预知 事实上,他并不是我的病人,而是另外一名主治医生的病人。但是因为那位主治医生去结婚了,有一段时间没能来医院,因此查病房、询问病人病情的工作就落到了我的肩上。 他住在开放式病房,因为病房刚退走了两名患者,目前他还是一个人居住。当我走进他的病房,我被房间里的景象给震撼到了。他把自己的病房弄成了电子产品展示区,里面堆满了各种零件碎片,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笔记本电脑、各种电子闹钟,甚至还有一些用来检测脑电波的仪器,像胸腹呼吸传感器、实时双路无线针孔监控系统、视觉刺激系统、显示脑电波主机屏等。因为脑电波检测仪在院内比较常见,所以虽然这个病人房间里的检测仪相对来说比较简陋,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一般来说,这种仪器,主要还是用来检测精神病患者的大脑,此外警方也用来测谎。 我还没有说话,他就开口道:“等一下,马上就好了。让我把皮电参数设定完。” 我:“这个是用来检测脑电波的吧?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搞到的?” 他笑了一下:“委托陈医生代购的,你们医院有进货渠道,我说我想时时检测自己的脑电波正不正常,所以就花了点钱,他就帮我买了。特殊**用品,一般人进货是比较难的,有医生的话就好办多了。” 我:“陈医生帮你代购的?那你现在把这仪器拆开来干吗?是坏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主机键盘上操作了一会儿,把一些参数复制到了他自己弄的一个文档里,还编上了序号,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电脑,转身跟我对话:“没有坏,我只是稍微改一下,给它增加点用途而已。” 我:“增加什么用途?” 他指了指脑电波检测仪旁边的一个电子钟,然后对我说道:“看到了吗?我把检测仪的皮电传感器的电线和电子钟用线串了起来,之后我设置了一个开关,这样一来,如果主机里的数据达到了我想要的数值,电子钟就会马上响起来。”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你怎么懂这些电路的知识?” 他:“你不知道吗?我以前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而且主要是搞硬件方向的研究。这些东西我还是能弄的。” 我耐心地问道:“不过我倒是看不懂。脑电波检测仪价格不便宜吧,你把这机器给拆了,是要干什么呢?” 他笑了一下:“说出来,你肯定不会信。” 我故意猜测道:“你是不是想制造用脑电波操控的机器?听说现在有人就在制造一些脑控的装置。” 他突然笑了,笑容里甚至带着点蔑视:“呵,那算什么。我要造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脑控装置能比的。” 我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那你到底想要造什么呢?” 他笑着说:“时光机。” 我差点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就在刚才进房间听他说各种仪器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精神正常的工程人员,但是现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我的那种错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不相信是吧?” 我笑着说:“你觉得用这些设备就能制造时光机吗?我觉得还不够,你看电影里那些时光机,都是太空飞船、火车那么大才行,你的时光机这么小,有什么用?” 他:“你觉得可笑就说出来吧。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正常人都不相信我。但是等我研究出时光机的那**,你就会知道我的厉害了。” 我:“那么,你现在研究好了吗?” 他:“还差一点,遇到了点编程上的问题,现在我还在编一些自动搜索信息的程序,等我把那些程序弄出来,也就差不多了。等到时光机研发出来的那**,人类文明,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那时候,人类文明会直接飞跃,变成神级文明,直接跳跃几个层级。” 我:“我问个问题啊,如果时光机的制造有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其他人做不出来,只有你能做出来呢?” 他:“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其他人没我聪明呗。他们笨啊,连这么简单的穿越时空的办法都想不到。” 我:“那么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他:“其实是在做梦的时候想到的。话说回来,你应该听说过很多传闻吧,说做梦可以预知未来之类的传闻?” 我:“哦,你说这个啊。这种话倒的确是常常会有,很多人都说做梦梦到的东西,以后会变成现实,梦能够预知未来。你说的时光机,就是做梦预知未来吗?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古人就有做梦预知未来的说法了吧?” 他:“差远了。我的时光机的原理可远远没有做梦预知未来那么简单,那些说什么做梦预知未来的人,都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做梦能够预知未来而已,他们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我现在的这个发明,跟那些做梦预知未来的原理完全不一样,我比他们走得要远多了。” 我:“我有点好奇,这具体是怎么个原理呢?” 他低下了头:“原理其实不难。但是说到底,我这个时光机能不能做成,也只有一半的概率。成功的关键在于,这个世界到底是唯物主义的,还是唯心主义的。” 我:“这和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有关系吗?” 他:“当然有关系。在中国,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争论其实很常见吧?在西方,也有身心二元论的说法。只要人的意识或者灵魂是真的存在的,那么,我的这台时光机,就一定可以制作成功。相反,那就只是一堆废铜烂铁了。所以退一步说吧,我的这台时光机,就算*后失败了,好歹也可以结束这么多年来哲学上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争论,也还是有一点学术意义的。” 我:“为什么人有灵魂,就可以制造出时光机?你的意思是,灵魂可以穿越时空?” 他:“这个要一下子解释清楚有点难,因为一般人的智商不太够。我就先问你一个你可能碰到过的问题吧,你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定闹钟?” 我:“会啊。我一般都是开手机铃声闹钟的,免得上班迟到嘛。” 他:“这就对了。那你有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有时候你正在做梦,然后你在梦境里听到了手机铃声,之后惊醒?” 我:“有啊。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吧?有一次我正在做梦,梦见我正在一片荒原上漫无目的地走路,突然手机闹铃就响起来了,然后我就醒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很大的问题。事实上,人每天晚上会做的梦,数量远远不止一个,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可能会做十几个梦,甚至几十个梦,但是你会记得的,往往只有你被闹钟吵醒时的那个梦。你刚被闹钟吵醒的时候,你对那个做到了一半的梦的印象还非常深,对吧?” 我:“这……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刚刚醒来的时候,脑海里做到一半的梦特别清楚,但是过几个小时,就变得模糊了。至于半夜三更做的那十几个梦,根本记都记不得。” 他:“嗯。那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有的时候闹钟定错了时间,比如说,本来你是打算早上八点钟醒来的,但是闹钟定到了半夜十二点,然后你在半夜做梦的时候,被吵醒了?” 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说:“被闹钟吵醒的情况倒是没有。不过有时候我半夜三更在做梦,有电话打过来,那时候,我的梦也会被打断,然后醒来。这种情况算是有五六次了吧。” 他突然笑意变浓了:“这就很有意思了,不是吗?为什么你每次都只能记住你被吵醒时候的那个梦呢?如果半夜三更的那个电话没有打过来的话,那么你就会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等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肯定已经忘记了半夜做的那个梦,对吧?” 我:“对啊,一般来说就是这样。” 他:“而且,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每次你正在梦中有比较强的自我意识或者自我感受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电话或者闹钟铃声会响起来?” 我:“自我感受?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怎么听懂。” 他:“简单来说,就是你在梦境中存在感很强的时候。或者说,你在梦里有着和真实世界一样的感受,而且在梦境里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个体’的时候。再直白点说,就是你在梦里有了自我意识这样的‘存在感’的时候。” 我:“这就有点深奥了,只能模糊着理解一点,你的意思大概是说,我半夜三更时虽然也做梦,但是醒来后那些梦是回想不起来的,但是如果是那些醒来之前被外力吵醒的梦,我却能够很清楚地记得,是吧?” 他:“对。我有过这样的感受,有一次我正在做梦,梦见自己被一只野兽咬住,拖进了山洞里,然后在那个时候,突然间闹钟响了,我醒了过来,但是那个时候,我的记忆很错乱,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还在被野兽啃咬,那个时候,我的梦境从梦里延续到了现实世界里,有几秒钟的时间,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过来了。我说的那种做梦的‘存在感’,指的就是你切身地感受到自己在梦境中,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当下感’。而不是醒来后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别人告诉你晚上说梦话了,你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梦了。” 我:“你是想说,梦有两种类型,一种是自己记得的,亲身体验过的梦,另外一种是别人告诉你晚上说梦话,你才知道做过的梦,是吧?” 他:“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嗯,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 他:“所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你半夜三更说梦话的时候被人给吵醒了,你就会在醒来的时候还记得你说梦话期间的那个梦,而且那个梦甚至有几秒钟的时间可能会延续到现实里,让你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境里。但是如果是第二天自然醒来的话,你却不记得你说梦话的时候做过什么梦了。这两种不同的情况下,你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前一种你可以知道自己晚上做过什么梦,在梦里有什么样的遭遇和感受。而第二种,你只知道自己做过梦,却不记得具体有什么样的梦中感受。” 我:“嗯。是这样的。” 他:“所以,把逻辑颠倒一下的话,就会很有意思了。假如某**,你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正在梦境之中感觉到自己有了‘切身感’,你在梦中突然有了很强的存在感,这其实就意味着闹钟将要响起来了,不是吗?” 我:“这个……可是你说的‘存在感’这个概念,有点太模糊了。” 他:“这个你需要慢慢体会。简单来说,就是当你突然有了那种将要被闹钟吵醒前的梦才会有的感觉的时候,就意味着闹钟要响起来了。否则,如果是自然醒来的话,你的脑海里是不会有你在梦境中的各种感受的记忆的。” 我:“稍微有点复杂。可是,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做梦的时候,就已经能够预知闹钟会响起来了?” 他:“你总算是懂了我的意思!如果在梦中的那个你突然有了很强的主观感受,就意味着你马上要被闹钟给吵醒了!梦里的那个你其实已经预知了未来!你已经预知到了闹钟会在几秒钟后响起来!” 我被他的话给唬住了,大概是因为他突然抛出的这个结论太过惊人,我一时间也没有立刻想到他话里的漏洞。 他:“所以说,全世界的人都多愚蠢啊!其实每个人都能够靠做梦预知未来,但是偏偏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能够靠做梦来预知未来!至少,我们能够在梦中提前几秒钟感觉到闹钟马上要响起来!” 我:“嗯。我先不想你的话对不对,可是,就算能预知几秒钟后闹钟会响起来,这又能有什么用途呢?” 他:“预知几秒钟只是个开始。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存在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以后万有引力定律会在工业上有用途吧?同样的,我发现做梦能够预知未来这件事,现在虽然才只能预知几秒钟,但是以后呢?如果我稍微改良一下,预知几个小时、几天,甚至几十年,或者一直到宇宙的末日,都是可以做到的!那时候,人类,就是神!人类文明将直接变成神级文明!你想想,那是多么宏大壮丽的图景!” 我:“那你现在找到改良的办法了吗?” 他得意扬扬地笑了:“当然已经找到了。而且,我已经打算用这个方法来买彩票或者炒股了。” 我:“哦,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呢?” 他:“这个需要一些仪器的帮助,首先,就是这台脑电波检测仪,它可以检测我的脑电波波动,我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戴着它,这样,当我在梦中自我意识突然变强的时候,它就可以根据我的脑电波的波动,知道我马上要醒过来了。同时,因为我的房间里很安静,我会醒来的原因,只能是被闹钟给吵醒的。也就是说,当脑电波检测仪检测到我的自我意识变强的时候,它就相当于预测到了闹钟马上要响起来了。” 我仔细地把他的话想了想之后,才谨慎地问:“嗯,那然后呢?” 他笑着说:“我的电子闹钟是被我改良过,设定过特殊时间的。我举个例子吧,假如有一个**活动,中奖号码的公开时间是在06:00,而奖票的号码是060003,然后,在06:00的时候,我的笔记本电脑会自动在网上搜索奖票的号码,然后根据奖票的号码,把闹钟将我吵醒的时间自动修改成06:00:03,而我每次从梦中自我意识变强到醒来的时间都是13秒钟,这样一来,如果脑电波检测仪在05:59:50的时候发现我的脑电波自我意识加强了,那么,脑电波检测仪就会自动增加13秒钟,然后相当于推断出了中奖号码就是060003,然后,接收到了脑电波检测仪的数据的主机就会利用人工智能程序,直接在网上购买编号为060003的那个中奖号码,这样一来,当我醒来,我就可以中奖了。” 他的话非常绕,我思考了老半天,才理解他的意思。大概意思是,因为在梦中自我意识加强,就意味着闹钟将要响起来,所以根据闹钟响起来的时间,他就可以用他自己编号的**程序来**:“可是,**号码不一定每次都是060003这么巧吧?而且有时候可能是十多位数呢。” 他:“**号码的具体数字是多少并不重要,我只是举个例子,就算是12345678910这么长的数字,你也可以做出特别的闹钟来啊,比如说,你可以把闹钟时间**到0.1秒,甚至,你还可以给闹钟设置不同的音乐,不同的闹钟的音色、音频和音量类型,这些都可以代表不同的数字,反正只要你增加足够多的维度,来把奖票号码转换成闹钟铃声就可以了。举个例子,如果你被《月光曲》吵醒就代表数字1,如果被《义勇军进行曲》吵醒,就代表数字999,这样不就能区分更多中奖号码了吗?” 我:“嗯……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他:“那是因为你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而已,但是我的理论极有可能是正确的。那时候,我的这台时光机,可就厉害了。除了中奖之外,在其他领域我都可以运用。” 我:“其他领域?” 他:“是啊,比如说金融,比如说政治,甚至**间的军事战争,还有个人的幸福,或者各种科学理论、数学难题的证实和证伪,都可以瞬间解决。比如说,黎曼假设、哥德巴赫猜想,这些数学界的难题,只要用了我的时光机,就可以瞬间全部解决。” 我:“这要怎么解决呢?” 他:“想办法把做梦的时间延长就可以了啊。假如你做梦的时间长达几十年,那么闹钟就不是在你梦中自我感觉强的几秒钟后响起,而是在你做梦的几十年后才响起,那么,你就可以把几十年来人类文明的各种科学数学研究成果瞬间获得了啊。而如果你的梦可以延长到几万亿年,那么你甚至可以获得这几万亿年来人类文明的所有科技研究成果,这样的话,你想想,人类科技的发展会有多么可怕?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瞬间成神啊!” 他的情绪非常激动,甚至连我都多多少少被他的这份激昂和热情给感染了。 但是很快他又有些无奈地说,目前他的这个时光机技术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自动购票的程序只是其中之一的问题,其他的还包括如何延长做单个梦的时间,以及如何保证他每次都能够在闹钟响起的13秒内立刻醒过来,这还需要一定的训练。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的话,时光机还有点遥远。但是他也很乐观地说,他说的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这些问题都是可以靠现有技术解决的,等着他的,甚至等着全人类的,都将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当然,他也已经考虑到了失败的景象,他苦笑着说:“如果时光机真的失败了,被证明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说明,唯心主义是错误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自我意识,每个人,都不过是一台台机器而已。不管怎么样,如果能结束几千年来的哲学争论,也是有意义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 至少,从他的逻辑和理论来说,我都找不到什么漏洞。而且,如果他真的研制出了时光机的话,对于人类来说,也是福音。 因为我无法判断他的理论是否错误,从那一次谈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进他的房间去打扰过他,就算偶尔经过他的房间,也是轻悄悄的。 因为,我不想拖累人类迈向神级文明的步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