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六月芬芳
CHAPTER 1 在爱的时候,都是光
南方城市暴雨初歇,连日的雨把巷口低颓的青石砖墙漂洗得反白,江岸两旁的建筑刺穿清明的天空,江面油轮平缓地直线远去。
一辆自行车哗地冲下坡,在街角嗖地旋一圈,顿一顿,又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一个坡。在*陡的时候骑车的男孩故意双手放开把儿,自行车像一颗原子弹一样砸向街边一排排补皮鞋、煎豆腐的小摊子,卖水果的大妈怪叫一声用双手蒙住脸,然后听见耳边一阵刀刮似的疯响。
只有自行车后座上的那个女孩不停地咯咯笑,初晴的阳光流淌着,她长发编成零散的辫子,一汪泉水似的眼睛,嘴唇周围一圈细细的绒毛,有着种迷乱的近乎芭蕾女孩的气质。
这是她*喜欢的游戏。她说,“当我从风里俯冲下去的时候,我觉得有什么贯穿了我。这种贯穿空空荡荡,好像一瞬间里,我就化开在了风里,像糖水一样地化开了。”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甘愿。
重庆的城市依山而建,层层叠叠蛋糕似地堆上去。每天早晨,枇杷山后露出一弧嗤笑的血丝涨红的晨曦,慢慢慢慢地遮挡而来,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进山顶的中学。方晓气喘吁吁地推着自行车,艰难地爬上一个又一个的坡。时常有人窃笑:“悖时脑壳儿。在重庆骑自行车。”
方晓不在乎,他愿意为她俯冲,哪怕要推着自行车,爬遍重庆的半城山。
爱的时候,都是光。异样的眼光,太阳光,月亮光,都是光。都是美的。统统都能渗开去,描出金莎莎微笑时翘起来的小鼻尖。大家说金莎莎这个女孩子,不知道傲什么傲,只有他知道,她是柔软的,是入口即化的,是像冰糖融化在了水里,是晶亮透明的。
方晓喜欢金莎莎,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般稳重宽厚长得又英俊的男孩子,在青春期时候都会喜欢上这种身上混杂着清高和野性,有点儿迷乱和叛逆的女孩。
大概中学校园的每个年级都会有几个像金莎莎这样的女生吧,个子瘦高,长腿,有一点点不出众的漂亮。不爱说话,学习中等偏下,性格里却有看 些小清高,脖子上有几抹若有似无的爽身粉白白的痕迹,牛仔裤上都是自己剪的窟窿。甚至还有一些文艺的小腔调,会在被太阳光熏醉而充沛的下午课间跷着二郎腿读诗。
“一月你还没醒来,二月你住存隔壁,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遍地蔷薇,五月,五月……”一卡壳,方晓就知道她忘词儿了。“五月,五月六月,我们终于牵起了手。”全莎莎停顿了一下,索性瞎编。方晓并不揭穿他,他拿着作业本子,微笑地看着金莎莎。
一到数学课,金莎莎就埋头在课桌底下用金凤花包手指甲,不时拽着方晓的衣角,小声地说“过来点儿,过去点儿,这边这边,挡住啊,她都住我这边看了好几次了。”方晓白衬衫熨得平平整整,眼神直视黑板,脸蛋憋得通红,坐得笔直,奸挡住老师的视线,掩护全莎莎完成她的臭美事业。
“有**——蛋糕跌倒了,是谁鼓励它站起来?”
方晓一抬眼,看到金莎莎狡黠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巴。
“不知道,谁——”方晓配合地冥思苦想,*后说。
“你呀——因为猪——鼓励——蛋糕”
金莎莎开心地把马尾辫往后一甩,笑得肆无忌惮,露出雪白牙齿。
金莎莎的笑脸就像一株朝向阳光兀自开放的花,在华丽的青春下泼洒一地的水银,同时也在方晓的心里扬尘四起,光芒万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