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民族正气的浩荡长歌,1992年底至1993年初由《当代》刊发,1993年夏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一时,洛阳纸贵,一书难求。
至今,《白鹿原》仍是海内外华人读书界的案头书。
《白鹿原》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围绕《白鹿原》,议论蜂
起。一面是好评如潮,一面是贬斥不屑。
这也是一切经典难免的命运。连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都对莎士比亚不以为然。对于《白鹿原》的负面评价,又有什么奇怪的?我在《白鹿原》问世不久就写下了《民族秘史的叩询和构筑》,发表于《小说评论》1993年第3期,这是国内全面评价《白鹿原》的**篇长文,当时也曾引起一些论者的争议。
1995年春,应美国耶鲁大学东亚语言文学系主任孙康宜教授之邀,我与陈忠实同行,先后在耶鲁大学、哈佛大学讲中国当代长篇
小说,《白鹿原》是题中应有之义,与在美学者有过关于《白鹿原》的热烈而真诚的讨论。
2010年元月,一个冬雨绵绵的日子。在美国新泽西,我又一次讲《白鹿原》,面对挤满了大厅的来自不同国度、地区的热爱《白鹿原》的听众,我有了再一次的感动。
在热爱《白鹿原》的朋友中,尤其是文学圈子里,产生了另一个问题:《白鹿原》何以���出现?不少熟悉陈忠实的文学同仁,私下里都认为《白鹿原》出于陈忠实笔下有点不可思议,简直是横空出世,缺乏铺垫。
早在1991年,我就写过《从与农民共反思走向与民族共反思》(《小说评论》1991年第2期)。这篇文章认为,细读20世纪80年代后期陈忠实的一系列中篇小说,陈忠实将会有长篇问世(其时忠实的长篇创作还深藏不露)。此语“不幸” 为不久《白鹿原》的出版所证实。写该文的时候,我与忠实并不熟识。我是从阅读陈忠实作品走近忠实的。
新文学走过了百年历史,新长篇小说里有过《科尔沁草原》《财
主的儿女们》《呼兰河传》,有过《激流三部曲》《子夜》《死水微澜》,有过《红旗谱》《三家巷》,有过《围城》《金锁记》,如《白鹿原》这样将革命(从辛亥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与家族矛盾纠缠为一体的民族命运,以长篇巨制形象而完整地呈现于文学的可曾有过?不论生活多么苦难而艰辛,命运多么不幸且不公,我们民族蓬蓬勃勃的生命活力和生生不息的自我更新的生存诉求,可曾有过《白鹿原》这么恢宏而扎实的艺术表现?我就是在这样的意义上高度评价《白鹿原》的。
《白鹿原》绝非天外来客,更不是神来之笔。它是中国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文学产物,它更是陈忠实不断自我剥离,与对象剥
离以突破自我的文学创新。
《陈忠实的文学人生》就是在这样的问题意识中写的,它力求回
答两个问题:
《白鹿原》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小说?
《白鹿原》是怎样写出来的?是在什么样的生活、思想、艺术积
累上**而成的?
这当然不会是**的,更不会是*终的回答。
我深知我的局限。
我越来越感到我的无知。
苏格拉底说,我们常常会犯错误,不同之处在于,我知道我的
无知。
孔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我不会如孔子那样乐观,我深知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的无知;
但,我愿意去求得一点点进步,在“无涯”的求知路上,认真举步。
谨以此书求教于同好、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