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文学的人真是危险。身陷写作的人真是危险。孔子虽然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但孟子也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选择什么,怎么选择,*终只是自己在系铃。当年读了禅宗公案的我,觉得人生已然无所适从,处处言发便只能棒喝自己,人生除了失声,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呢。但佛学的悖论聪慧在于它告诉你这些都是筏,过河甩了便是。它给自己成功下套,又成功解套,这是它的智慧。 读完欧洲史的上册,我终于磅礴的拿出了尤瑟纳尔的《哈德良回忆录》来读,公元123年,罗马皇帝哈德良修建长城。这些给予我的都是一种莫名的心潮澎湃,假如一定要选择,我会在遥远的文明里寻找人格,尽管那里也有血腥与厮杀,晦暗与肮脏,甚至更多,但与此同时,所有的初建亦是雄浑壮阔,波澜不惊。所以阅读与写作,仍需进行。请相信文字,但不要相信写文字的人,这是我永恒的主张。因为这一切只是过河的筏,那个过河的人,即便她看起来那样漂亮,说话的时候那么美好,又有什么用呢?让我们好好过河。 ———【文学之殇】 天亮了,运河船行驶了整整一夜,调皮的丢河泥的孩子们是什么时候散去的,不记得了,只记得入夜后河上的风徐徐吹来,爸爸守在我边上,入睡如此清凉。直至清早踏下码头,烈日早已勤快劳作燃烧,好一片氲热难当,码头上卸货装货,晾开膀子的工人老大哥们正挑担运沙,来回踏在从船舶伸长至岸边的独木板上,那木板在一个又一个的足履之下晃晃颤颤,富着音乐的律动魔力,和坚贞的劳动毅力,那景象热火朝天,那画面在回忆里如画,时代因古老而生色。 见到妈妈的时候,才知道她担心了一夜,是溽暑*热的两天,大家互相传开了,有人中暑死亡,在那个年头是很紧急的消息,后来接到爸爸发回家的电报才放心:船会晚到。 而今,青龙桥,码头,运河,电报都已消失不见。隐隐伤感着木心先生的那句“童年一去不复返”。作家金宇澄说:记忆与印象,普通或不普通的根须,那么鲜亮,也那么含糊而羸弱,它们在静然**的同时,迅速脱落与枯萎,随风消失,在这一点上说,如果我们回望留取样本,是有意义的。 简直难以相信,我也曾在那样的时代里存在过。从前慢,车马邮件都慢。被填了又挖的故乡的护城河啊,不知道,一百年后,两岸是否还布满密密的蔷薇,是否还有樱花落满河道。但愿昨日的遗漏,是明天的启示。 ———【故乡的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