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透过窗户,洒进211宿舍,地上是严阳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严阳拿着一沓纸,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光下,ZUI上面那张纸赫然写着“入营通知书”。 对面的座位上,唐寒拿着一本书,用眼角的余光几次看向严阳,ZUI后终于干巴巴地开启了话题:“明天走?” 严阳说:“教练组都决定了,还留在这儿丢人现眼干吗?” 唐寒觉得他还是有天赋的,只是吃亏在没有经过长期专业系统训练,惋惜地说:“我真的觉得,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是不能光用数据来评判的。这么做多少有些片面。” 唐寒突然的理解,像刺一样扎在严阳心上,他语带自嘲:“现在说这些又有啥用?” 静默片刻后,唐寒走到严阳跟前说:“所以,你是不是特别想赢我一次?” 两人目光对视,会心一笑。 严阳和唐寒来到冰场,空荡荡的冰场上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穿上速滑服,全副武装地站在起跑线上。两人目光如炬,全神戒备,紧盯前方。 唐寒说:“你是不是比完之后就没有遗憾了?” 严阳说:“总要赢你一次。” “嘀—嘀—嘀—”随着手表的***响了三下,两人都蹬冰起跑。 严阳抢先滑到唐寒身前,但是唐寒轻松在Di一个入弯处超越,旋即滑到了严阳的前头。严阳拼尽全力,奋力追赶,可是唐寒却越来越快,俯身、过弯、出弯、直线加速,每一个动作都堪称**。 严阳加大力道,试图将距离缩小,唐寒仍然一个又一个身位地超过他。ZUI后一个弯道,严阳还未出弯之际,前面的唐寒已经滑过了终点线。 严阳看着两人的差距,突然无比沮丧,还没过终点,就自暴自弃地停住了。唐寒后知后觉地回头,滑到他身边,拿下护目镜和头盔。 严阳低落地说:“看来 Mark 说的是对的,我根本就不适合在冰场上。” 唐寒说:“对不起。在我看来,尊重对手ZUI好的方式就是拼尽全力,所以……” 严阳说:“我明白。” 唐寒看着沮丧失落的严阳,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们不知道,金莹一直在看台上远远地看着。金莹喊了一声严阳的名字,严阳爬上看台,两人并排坐着。 金莹关切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严阳说:“我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就当是来北京遭了回罪呗。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走。家里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现在看看,自己也真是傻到家了,做什么千秋大梦。” 金莹安慰道:“早就听贾长安四处宣传,你不仅短道速滑有天赋,还是个学霸。不像我们,这辈子也许只能走一条路,你……” 严阳打断她:“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想得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金莹看着严阳强颜欢笑,也不再安慰。 严阳说:“金莹,以后我就是你的粉丝了,你好好加油,希望你能走到ZUI后,走到冬奥!” 金莹知道严阳的言外之意,那也是他的愿望。金莹看着严阳,无奈地笑笑。一旁的窗户上,映照出一轮皎洁无瑕的明月。 DI**清晨七点多,冰场已经开始有了人。孙教练拿着训练手册在准备今天的训练,门口陆续有三三两两的队员进来。 冰上,田苗在进行圆心滑技术训练,邹勤明显在模仿金莹的动作技巧,田苗在一个内圈的位置想要赶超但没踩对位置差点儿打滑,邹勤迅速反应过来扶了田苗一把,两人慢慢滑向终点。 场边,金莹看着田苗和邹勤的身影出神。 忽然间,金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便朝孙教练滑去,她说:“孙教练,我想申请一个陪练。” 得到孙教练的准许,金莹给严阳发信息:“严阳,能不能请你回来当我的陪练?” 此时的严阳正在训练营门口,拖着行李箱跟贾长安道别。看到金莹的短信,他迟疑了片刻,淡定地回复了几个字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严阳走出很远之后,才重新掏出手机,打开与金莹的信息对话框。他回复的是“抱歉,不能。”他看着人来人往,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严阳茫然无措时,严忆北的车停在了严阳跟前。 严忆北带严阳去了他家。 严阳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机械地用油石磨着自己的冰刀鞋,严忆北看出侄儿心情不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不一会儿,严忆北的电话响起,接完他便急匆匆出去了。 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严阳一个人,万籁俱寂。 严阳的手机再度响起,是母亲曲洁发来的信息:“儿子,老妈给你寄了好多吃的,收到和妈说下!” 严阳没有回消息,沉默良久后将油石一把丢进垃圾桶,抓起严忆北桌上的薯片零食,一把一把地塞进嘴巴里。伴随着咀嚼薯片的声音,他的眼睛渐渐潮湿,无言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再忍不住,呜咽地哭出声来。 稍稍平静后,严阳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金莹的对话框,严阳接着自己那句“抱歉,不能。”双手握着手机开始打字,“谢谢你为我做的”。而后又觉得不妥,重新输入了“后会有期”几个字,打完还是删掉,又改成了“祝你美梦成真”。 他正欲点下发送,却犹豫了,ZUI终还是把这句话删了。 另一边的金莹,正躺在宿舍床上看手机,手机界面停留在与严阳的对话框中,上面显示着 “对方正在输入”,可始终没有一条信息发来。金莹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屏幕,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贾长安的电话。 严阳在严忆北家住了下来,他闭门不出,任凭严忆北抛出怎样的诱惑或苦口婆心的劝说,他都不出门,拉上窗帘没日没夜地打游戏,饿了就点外卖。才三天时间,严阳就变成了一副胡子邋遢、黑眼圈浓重的颓丧模样。 这天,严忆北正劝严阳赶紧走出来,严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忽然门铃声响起,严忆北看了一眼手机,叫严阳去开门。严阳原以为是外卖到了,结果开门一看,贾长安正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严阳诧异地迎接贾长安的到来,把他迎进屋。 严阳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你今天不用训练吗?” 贾长安说:“今天周日啊。” 严阳反应过来后说:“我过糊涂了。先说好啊,你要是来安慰我的那大可不必,我好着呢,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啥吃啥,我发现这才是人间值得——你呢,要想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趁早回去吧。” 贾长安说:“我才不是来安慰你,我这有正经的翻盘提案传授给你……” 严阳装作不感兴趣,但眼神微微一亮。贾长安嘿嘿一笑,郑重地说:“严阳,你回来当金莹的陪练吧!” 严阳一听,眼神瞬间变暗:“就这?我早拒了。” 贾长安说:“我知道,但是我这得亲自和你说道说道!兄弟,这曲线救国也是救国啊,你看邹勤她们也一样跟着训练,说白了,也就是训练时间不一样。我再给你把男队训练方案一拿,你这雌雄同体训练一上,说不定就天下**了。” 一旁的严忆北听完,对严阳说:“还有这事儿的话,我觉得值得考虑呀。” 严阳却越听越气。 贾长安继续劝:“我打听了,邹勤之前也是省里头几名选上来的。再怎么说,能继续留在队里训练,就是给女队做陪练,你也不亏。” 严阳情绪激动地说:“贾长安,你就看不上我是吧。我凭什么要做别人的影子,要去给别人做嫁衣?不可能!我来北京是为自己争一个去***的机会,不是给别人做陪练。” 严忆北指责严阳:“人家长安特意来看你,你跟自己兄弟横什么?” 话音未落,贾长安也“嚯”的一下站起来,脸红脖子粗。 贾长安说:“严阳,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陪练只是个缓兵之计,到了冰场之上你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只要你滑得比别人快,教练难道是瞎子吗?只要你留下来才有希望,你走了,到哪里找翻盘的机会。” 严阳说:“我丢不起那个人,吊车尾,写检查,被劝退,现在还要当陪练,还要怎么丢人!我进不了正式队,我就得去给女队做陪练?你把我严阳当什么了?” 贾长安说:“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兄弟!我是怕你毁自己才跑过来看你!严阳,我就瞧不起你现在这样儿,之前吹的牛呢?你还敢说一个字吗? ” 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情绪异常激动,眼见着要打起来,严忆北一把拉住贾长安说:“长安,你别劝他了,强扭的瓜不甜,位置不摆正,谁也没办法。你好容易放假,叔请你吃饭。 ” 严阳接着说:“我承认是我吹牛!我吹牛吹成个陪练,也甭耽误你这个短道新星训练了,您该回哪儿回哪儿去,门就在那儿,不送!” 贾长安正想说话,严忆北对他说:“长安,你别劝这个不知好歹的傻蛋,在家待着多香啊,他想开就好。” 贾长安和严忆北交换了一下眼神。贾长安话锋一转,接过严忆北的话:“也好。严阳,你啥时候回哈尔滨啊?回去找你爸妈吧,你就告诉你爸,说他原来全想对了,你的确就不是搞运动的料,你再求求你那个大学,赶紧回去复学!我现在就给你买机票吧?你这么光荣地被青训营扫地出门了,这不得配个头等舱?兄弟我讲义气,机票钱你不用还了。对了,我得给严叔叔发短信,让他到时候去接你……” 贾长安边说边拿出手机,在拨通前的一刹那被严阳一把夺了过去。严阳硬着头皮冲着贾长安喊道:“男队训练方案,你真能给我搞到?” 贾长安没回答,径直走出房门,严阳愣在原地。身旁的严忆北拉着严阳就往外走:“愣着干吗呀?赶紧走啊。” 严阳说:“我还没收行李呢。” 严阳被严忆北拉着来到楼下,才发现自己的行李已在车上。严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严忆北和贾长安两人合唱的一出戏,也明白这是他们给他的台阶。贾长安把严阳拉上了回青训营的车。 倔强要强的严阳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他对贾长安说:“我这次可是看你的面子才回去的,要是别人我才不会答应!” 贾长安看破不说破:“明白,心里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