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美洲曾经是印第安人的家园,它自亿万年前地壳变动而成为一洲以来一直在那里, 就在那里,既不旧也不新。据考古发现,仅今墨西哥一带,就曾产生过多种古老的文明或文化。其中重要的有玛雅、奥尔梅卡、托尔台卡、奇奇梅卡、特奥蒂华坎、萨波台卡、托托纳卡、米斯台卡、阿兹台卡等等。这些文化或民族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相互影响自不待言,相互倾轧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的起源》中以美洲部落为参照,对希腊、罗马等欧洲早期城邦与帝国的由来及社会形态进行了梳理,认为“大多数的美洲印第安人,都没有超过联合为部落的阶段”。自然环境的变化,如地震、洪涝、干旱、瘟疫、战争等导致的迁徙又加剧了有关部落、民族间的冲突或融合。除阿兹台卡外,今墨西哥和中美洲的其余文化或王国在西班牙人入侵时均已盛极而衰,而殖民统治视美洲文化为异端, 致使其遭受灭顶之灾,已然是众所周知的事。
需要说明的是,囿于大量玛雅文献被殖民者焚毁,加之玛雅文字尚未被完全破译,本著只能略过目前坊间流传的玛雅诗抄(所谓诗抄,是指它们并非直接来自玛雅象形文字或16 世纪纪事,而是以当代民间翻译或口传形式辑录,甚至再创作或新创作的, 其历史由来难以考证。即使我们不相信“翻译即背叛”或“诗不可以译”这样的箴言,至少对20世纪用西班牙语表音的玛雅诗抄的“抄” 字应当心知肚明。故此,本著只能忽略不计)。
此外,本著有关章节得到了美国学者加德纳尔(Gardner, Glenn) 博士的帮助。他为我释疑解惑,并提供了不少****。在此谨致谢忱!
玛雅、印卡、阿兹台卡等印第安人在美洲创造了辉煌的文化和丰富的文学。但是,迄今残存的玛雅文学只有玛雅基切部族的神话《波波尔?乌》(Popol Vuh)、纪年和历史叙事《索洛拉纪事》(Memorial de Sololá)、“众书之书”《契伦?巴伦之书》(El Libro de los Libros de Chilam Balam)和戏剧舞蹈脚本《拉比纳尔武士》(El Rabinal Achí)等极少数作品。哥伦布之前的完整抄本只有《德累斯顿纪事》(Códice de Dresde)、《科尔特斯纪事》(又称《马德里纪事》, Codex tro-Cortesianus o Códices Matritenses)和《巴黎纪事》(Códice de París),但它们大抵图像居多,文字较少。
自从18世纪30年代美国人约翰?斯蒂芬斯(Stephens, John)在洪都拉斯的热带丛林中**发现了玛雅古文明遗迹,世界各国的考���学家又陆续在中美洲和墨西哥荒原、丛林发现了许多处被弃的玛雅古代城池。玛雅人早就遗弃了他们的城池,他们用软木制造的纸张和中国折扇似的折叠书简本来就不易保存,在相对干旱的尤卡坦半岛被废弃并逐渐荒芜后,这些书简很难在潮湿的今墨西哥南部恰帕斯,以及今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和萨尔瓦多一带保存下来,西班牙人入侵后更使其遭受了灭顶之灾。16世纪初,西班牙殖民者和天主教会焚烧了大量玛雅文献。20世纪考古学家发现的玛雅象形文字大都镌刻在金字塔、神庙等建筑的墙体和石碑上,而且至今没有能够被全部破译。目前我们所能读到的玛雅文学作品,大都是16、17 世纪由西班牙人转译的。其中,早的译本为玛雅基切神话《波波尔?乌》。
一、《波波尔?乌》的版本由来
《波波尔?乌》是聚居于今危地马拉的玛雅基切人的族人之书,堪称玛雅人的《圣经》。自从位于尤卡坦半岛的玛雅帝国坍塌后,其文明的**便不复存在。作为玛雅人的分支,基切人继承了部分玛雅文化遗产,其中就包括神话传说。比基切人更早到达危地马拉的,还有玛雅分支卡克奇盖尔人(Cakchiquel)。西班牙人入侵中美洲时,基切人和卡克奇盖尔人正爆发激烈的战争。西班牙人乘虚而入,但还是遭到了两个部族的强烈抵抗,尽管这些抵抗后以失败告终。
早发现《波波尔 ? 乌》的西班牙人是一位叫作弗朗西斯科?希梅内斯(Ximénez, Francisco)的多明我会修士。此人生于西班牙安达卢西亚,1688年奉命到中美洲传教。到达今危地马拉后,教团给他指派的任务是撰写殖民地方志。希梅内斯在撰写危地马拉省方志时,凭借过人的语言天赋,无心插柳地学会了基切语。未几,他在一个叫作奇奇卡斯台南戈(Chichicastenango)的地方发现了基切人珍藏的《波波尔?乌》的西班牙语拼音本。这个拼音本是由基切人于1558 年根据西班牙语发音书写的玛雅基切手稿(就像同一时期滞留在西班牙的穆斯林用阿拉伯语拼音书写的西班牙语文本-阿尔哈米亚语手稿)。希梅内斯潜心研读了手稿,并在印第安人的帮助下于1701 年将其翻译成了西班牙语。
从1701 年到19 世纪50 年代初,希梅内斯修士的这份西班牙语翻译手稿一直默默无闻,直至1854 年被美国牧师阿尔伯特?布拉瑟尔(Brasher, Albert)发现后才得以重见天日。后者将手稿从危地马拉圣卡洛斯大学图书馆“借出”后偷偷带到欧洲,并译成法文。法译本出版后,他又将希梅内斯手稿卖给了古籍收藏家,后这份手稿辗转回到美洲,现藏于芝加哥纽贝里图书馆(Newberry Library)。
囿于手稿本身是由两种语言合成的,加之法译本率先出版,引发后来版本之多、之乱,可谓无以复加。据危地马拉学者阿贝尔蒂娜?萨拉维亚(Saravia, Albertina)不完全统计,迄今至少有五十余种不同或不尽相同的《波波尔?乌》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