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 生活是一片海滩 清晨4点半,特蕾西·奥博尔斯基(Tracy Obolsky)枕边的闹钟响起,把她从睡梦中轻轻唤醒。她的丈夫亚历克斯·舍尼茨基(Alex Shenitsky)和家里的哈巴狗彭妮还在睡着。奥博尔斯基穿上泳衣,套上潜水服,在次卧里迅速抽完一支烟(名副其实的“烟室”),抓起冲浪板,走出了门。过了半个街区后,她赤脚踩上沙滩。细碎的波浪正沿着海岸线在百米外翻腾���日光从紫色的地平线下方隐隐透了出来。 奥博尔斯基划着浆游过沙滩浪,与海豹和海豚一起浮沉,直至充满希望的影子从海岸中出现。她将冲浪板掉头对准海岸,用强有力的胳膊猛划了几下……当大海在她面前展开时,她双脚踏上冲浪板站了起来,碧绿色的海水此刻染上了朝阳的粉红。 6点半,阳光破开了海面,奥博尔斯基也上了岸,脱掉了潜水服。她回家迅速冲澡,吃了一碗麦片,吻了吻还在睡的狗狗和丈夫。是时候再次走下两段楼梯,跨上她的海滩自行车了。她沿着可以眺望海浪的水泥栈道向前骑行,慢悠悠地在波涛边骑了10分钟(如果用滑板就要13分钟),后停在了洛克威海滩面包店(Rockaway Beach Bakery)门前。 一进店,奥博尔斯基就换上了洞洞鞋,在毛边牛仔短裤和吊带背心外面套上一条围裙,开始工作。她加热烤箱,研磨咖啡豆,从原料箱和冰箱里拿出食材。接着她播放音乐,开始不知辛苦地、揉面、擀面、涂油,再一次滚动擀面棍,并一次又一次地在可颂面团上涂上黄油(除了冲浪外,这些琐碎的揉面工作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拥有笼兽格斗士般强壮的胳膊)。音乐从嵌在一块旧冲浪板中的扬声器中传出来——鲍勃·马利(Bob Marley)、霍尔与奥兹双人组合(Hall and Oates),还有更多的摩城音乐(Motown),皆是快乐的曲调。奥博尔斯基从一个塑料罐子里倒了一杯冷泡咖啡,一边喝着,一边准备几十种烘焙食品,有胡萝卜麦麸松饼和各种各样的烤饼、肉桂面包、水果派、乳蛋饼、酵母面包和佛卡夏面包、番石榴芝士丹麦甜糕……还有蛋糕和纸杯蛋糕、曲奇饼干,以及这个夏日的周六她想要烘焙的其他一切美味。 7点 半, 她 好 的 朋 友 以 及“ 临 时 工 ” 梅 雷 迪 思· 萨 顿(Meredith Sutton)敲响了门。一时间,音乐更大声了,各种关于海浪、关于喝水的滑稽动作,以及一切打发时间的趣闻也层出不穷。她们给面团做造型,切水果,做饮料,准备营业。7点50分,特蕾西走到阳光下,拉起金属卷帘门,把一个广告牌放到了步行道旁,“天气不错”几个大字下面列着营业信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到店里,批顾客就已经在等待了。又是如天堂般的**。 对特蕾西来说,天堂就是洛克威海滩,这是纽约市临海边缘的一个400米宽、1.7万米长的半岛,夹在大西洋和牙买加湾的湿地之间。如果你曾乘机抵达肯尼迪机场,这就是你会看到的片陆地,这里每隔60秒就有喷气机轰鸣着掠过上空。洛克威海滩理论上属于皇后区,不过它基本上是一个岛,通过多架桥梁和内陆连接。 我次发现这片海滩是在2008年,那时我住在纽约,从布鲁克林的公寓乘火车一路到底,终点站就是海滩90号街。走过两个街区就到了“滑板人”(Boarders)冲浪器材店,声音沙哑的老板史蒂夫·斯塔西斯(Steve Stathis)租给了我一块冲浪板。我再走过两个街区到达海滩,走过栈道,钻入巨浪中,浪拍碎在一块岩堤上,又往左侧退去。我一年来好几次,在夏季的人潮间冲浪,甚至圣诞节也会来,在冬日的节日里,于落雪中划行。 在那些日子里,冲浪后能吃到的点心就是街角酒店的一片披萨或一块不怎么对味的三明治。不过,自我次在洛克威海滩冲浪后的10年里,尤其是在2011年11月**风暴桑迪肆虐过这里后,一大波创业活动彻底地改变了这个地方。2018年夏天我回到这里,惊讶地发现海滩林荫大道边多出了许多新店。有餐馆和酒吧、小啤酒厂、咖啡店、冲浪器材店、精品服装店,除此之外,还混着美甲店、支票兑现摊点、担保公司等各种小店,它们定义了纽约市外围的创业街景。 一群新的创业者重新建设了洛克威海滩,但他们并不试图建造大型的企业,也不试图改变世界,又或去影响什么行业。大多数创业者并不富裕,他们也并不以发展成果或规模来衡量成功。相反,这些创业者之所以在这里做生意,是因为这能让他们在海滩之上开启新的人生。他们追寻着海浪,而不是退休。洛克威海滩的创业者们开创了生活方式型企业,因为生活方式就是他们的**目标。 生活方式型企业这一概念存在许多矛盾,但本质上,这种企业的运营是为了给经营者提供生活费,并满足他们对生活方式的憧憬。这个词是由威廉·韦策尔(William Wetzel)在1987年创造的,他是新罕布什尔大学(University of New Hampshire)的创业教授,用这个词来描述无法产生足够多的经济回报以吸引外部投资的企业。韦策尔曾对一位采访者说:“生活方式型企业通常由喜欢自己当家作主的人经营,当然他们创业也是为了获取收入。但 事实上,生活方式创业者对成功的看法……不同于那些主要追求财富累积的创业者。” 从兼职收入来源到拥有数十名员工的正式法人企业,这一概念涵盖了相当多种类的创业活动。生活方式型企业及其创业者的范围广泛,比如我家街尾的水果店,有自己房子的包租人、楼上的瑜伽工作室、给店铺供应水果蔬菜的公司、把产品从大陆另一端拉来的货车运输公司、经纪人、托运人、农场主、包装工,等等,一直可以列举到我们说遍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实质创业活动。 生活方式型企业体现了创业者本质的希望——做自己的老板;在合适的时候运用自己的天赋;每天醒来做自己决定做的事;自己耕种自己收获。无论梦想大小,围绕它建造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