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鲁迅讨厌琥珀扇坠、翡翠戒指之类的“小摆设”,对风景秀丽的江南不怎么赏识,这种美学上的倾向性固然与他的审美习惯有关,但主要还是峻急的现实和民族忧患使然。面对风沙扑面、虎狼当道的中国危局,鲁迅在提倡战斗的文章中写道:“他们即使要悦目,所要的也是耸立于风沙中的大建筑,要坚固而伟大,不必怎样精;即使要满意,所要的也是匕首和投枪,要锋利而切实,用不着什么雅。 2.王平陵虽然被鲁迅痛骂,但也因此“一骂成名”。这里有两则故��可供参考。 其一是说王平陵遭到鲁迅的揭露和回击之后,久久没有发声,却获得了国民党当局的称赞和表扬,称他为“文艺斗士”。后来,国民党政府成立“电影剧本评审委员会”,王平陵因此被任命为评审委员。1936年,陈立夫通过国民政府教育bu成立“中国电影协会”,委派王平陵主编《电影年鉴》。王平陵因此成为中国电影界的实权人物。 另一则故事更耐人寻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王平陵随国民党败军退入台湾后,一时找不到固定工作,便以卖文为生。为了便于卖文,王平陵向人声称“鲁迅曾骂过我”。这一宣传颇见成效,许多人因此对他刮目相看。1950年5月,王平陵被《半月文艺》看中,担任专稿撰述委员,获得了一份体面且收入颇丰的工作。 3.前文说内山完造是日本间谍,与鲁迅暗中来往密切,鲁迅自然与日本脱不了干系;此文则说内山书店是藏匿共产党的窝点,也是一个侦探机关,经常收留和转移共产党,并把共产党提供的材料转送到日本去。针对这样的谣言,鲁迅坦白地说:“至于内山书店,三年以来,我确是常去坐,检书谈话,比和上海的有些所谓文人相对还安心,因为我确信他做生意,是要赚钱的,却不做侦探;他卖书,是要赚钱的,却不卖人血:这一点,倒是凡有自以为人,而其实是狗也不如的文人们应该竭力学学的!” 除了把臆想说成事实之外,他们还善于给鲁迅罗列一些无中生有的罪名,以期引起当局的注意。在《鲁迅沈雁冰的雄图》中,作者说,鲁迅和茅盾掌控了《自由谈》之后,组织人马,打算组织一个团体,复兴他们的文化运动。这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内容生动,细节详尽,什么王统照、叶绍钧等文学研究会的旧部响应,创造社的田汉也率众归附,什么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不日便在“红五月”中成立新组织等。这些生造的材料登载在报刊上,不明真相的民众信以为真,上海的特务组织也循迹找上门来。5月14日,左翼作家丁玲和潘梓年被秘密逮捕,湖畔派诗人应修人在被捕过程中坠楼而亡。6月18日,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被国民党特务暗杀。白色恐怖在上海文化界漫延。于是,《社会新闻》登出署名“道”撰写的一则消息《左翼作家纷纷离沪》,推波助澜,形成更加紧张的肃杀氛围。该消息称,5月间,上海文艺界似乎被左翼作家包办了,但是,好景不长,自从6月下旬,上海暗杀之风盛行,非左翼的反共阵线开始形成,而左翼内部发生了分化。在这则消息中,“道”先生讽刺道:“文人的脑筋*敏锐,胆子*小而脚步*快,他们都以避暑为名离开了上海。据确讯,鲁迅赴青岛,沈雁冰在浦东乡间,郁达夫杭州,陈望道回家乡,连蓬子,白薇之类的踪迹都看不见了。 4.1933年2月,曾今可出版了诗集《两颗星》,其中有一篇署名崔万秋的“代序”,极尽吹捧之能事。而奇怪的是,在7月2日、3日的《大晚报》和《申报》上刊登了崔万秋的启事,说《两颗星》的“代序”不是本人所写,乃是曾今可自己杜撰。这无疑是一件十足的丑闻,上海文艺界一时议论纷纷。7月4日,曾今可在《申报》上刊登一则启事,说“代序”虽然不是崔万秋特意写的,却是摘录自崔氏的来信,集束而成,竭力为假借他人之手吹捧自己的丑事辩解。曾今可知道崔万秋是国民党复兴社特务,不是好惹的,于是他在启事中装可怜,充当弱者,但又绵里藏针,讽刺崔万秋以势压人,他说:“鄙人既未有党派作护符,也不借主义为工具,更无集团的背景,向来不敢狂妄。惟能力薄弱,无法满足朋友之要求,遂不免获罪于知己。……(虽自幸未尝出卖灵魂,亦足见没有‘帮口’的人的可怜了!)”这样的启事实在是太有意味了。曾今可一面说自己是弱者,没有背景,没有党派,一面说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满足朋友要求,因此获罪。鲁迅在《序的解放》一文中讽刺道:“我们倘不知道这位‘文学家’的性别,就会疑心到有许多有党派或帮口的人们,向他屡次的借钱,或向她使劲地求婚或什么,‘无法满足’,遂受了冤枉的报复的。” 这位曾今可真是一位可恨复可怜的文人。他在崔万秋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擅用崔的名字给自己的诗集作序,自吹自擂,已经算厚颜无耻了;被崔万秋登报揭露时,便改口说这篇序言是对方来信中夸赞之词的集合,还暗示对方以势压人,因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才登启事揭露自己。这还不够,更令人咋舌的是曾今可随后向一家不知名的小报匿名投稿,揭崔万秋的老底,题目是《崔万秋加入**主义派》—“《大晚报》屁股编辑崔万秋自日回国,即住在愚园坊六十八号左舜生家,旋即由左与王造时介绍于《大晚报》工作。近为**主义及广东方面宣传极力,夜则留连于舞场或八 仙桥庄上云。” 曾今可投书告密的行为被神通广大的崔万秋获知。更为可怕的是,曾今可的原稿也落在了崔的手里,可谓是捉贼捉赃。尽管匿名,但是字迹和手书却不能作伪。要说崔万秋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不动声色地把曾今可的告密稿子制成了铜版,在《中外书报新闻》上给精印了出来,这下全上海都知道了,曾今可马上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冒名作序在先,投书告密在后,还有什么人格可言,有何脸面再在上海文坛混! 于是,曾今可在7月9日的《时事新报》上刊登了一篇启事:“鄙人不日离沪旅行,且将脱离文字生活。以后对于别人对我造谣污蔑,一概置之不理。这年头,只许强者打,不许弱者叫,我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我承认我是一个弱者,我无力反抗,我将在英雄们胜利的笑声中悄悄地离开这文坛。如果有人笑我是‘懦夫’,我只当他是尊我为‘英雄’。此启。”原本在一起围攻鲁迅等左翼作家的崔、曾二人,因各自挟私,反目成仇,闹得不可开交,联合阵线不攻自溃。 5.在**的《忆刘半农君》一文中,鲁迅谈到他参加《新青年》编辑会的时候,观察胡适、陈独秀与刘半农三人的不同风格做派,以凸显胡适性格的内有“武库”:“《新青年》每出一期,就开一次编辑会,商定下一期的稿件。其时*惹我注意的是陈独秀和胡适之。假如将韬略比作一间仓库罢,独秀先生的是外面竖一面大旗,大书道:‘内皆武器,来者小心!’但那门却开着的,里面有几枝枪,几把刀,一目了然,用不着提防。适之先生的是紧紧的关着门,门上粘一条小纸条道:‘内无武器,请勿疑虑。’这自然可以是真的,但有些人—至少是我这样的人—有时总不免要侧着头想一想。半农却是令人不觉其有‘武库’的一个人,所以我佩服陈胡,却亲近半农。”[ 6.这是因为胡适很早就有做“帝王师”的情结。1922年5月,这位新文化**“拜见”了逊位的宣统帝。这件事在胡适的日记有详细的记录:“即日因与宣统帝约了见他,故未上课。”为了见皇帝,胡适不惜翘班,可见他对此极为重视。日记中继续写道:“十二时前,他(宣统帝)派了一个太监,来我家接我。我们到了神武门前下车,先在门外一所护兵督察处小坐,他们通电话给里面,说某人到了。……他们电话完了,我们进宫门,经春华门进养心殿。清帝在殿的东厢,外面装大玻璃,门口挂着厚帘子;太监们掀开帘子,我进去,清帝已起立,我对他行鞠躬礼,他坐在前面放了一张蓝段垫子的大方凳子上,请我坐,我就坐了。我称他‘皇上’,他称我‘先生’。” 胡适称逊位的清帝为“皇上”,执礼甚恭,作为一位爱谈民主和自由,极力反对集权和暴政的新文化人,这样的行为做派,确实匪夷所思。 7.长尾与鲁迅的相识是很偶然的。他在四川北路闲逛的时候,遇见一个日本妇女向他问路,因为他对上海的街道不熟,便无从回答,而此时,在他身后走来一个中年男人,用很流利的日语回答了那个妇女的问题。长尾于是记住了这个很亲切的中国男人。 次日,他们再次在花园庄旅馆偶遇。长尾递上名片,自我介绍,中年男人说:“我没带名片,我叫周豫山。”因为住在同一楼上,长尾与周豫山很快亲密地交谈起来。**次谈话,周豫山谈了很多美术方面的事情,从哥赫、郭刚、米勒的画,谈到罗丹的雕塑,又从日本的水墨画谈到广重、歌磨的版画。这时,长尾揣测这位周豫山是个美术家。 第二次谈话,他们说起了医学,从维生素、荷尔蒙、达尔文的进化论谈起,一直谈到天文学、爱因斯坦相对论、灵魂不灭等,长尾景和越来越觉得这个周豫山了不起。他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长尾景和感受到了周豫山独特的人格魅力,后来他才知道,周豫山就是大名鼎鼎的鲁迅。为此,他写下了**的《在上海“花园庄”我认识了鲁迅》一文,详细记录了鲁迅怎样一步步吸引他,给他教益和思想上的帮助,从另一个侧面体现出鲁迅对日本青年的态度和影响 8.儿岛亨回忆鲁迅给他印象深刻的一个场景,就是他对一个日本文学家狂妄地声称要替中国管理**的无耻之言的坚决态度。 那个文学家对鲁迅说:“贵国的政治、经济都很混乱,国民非常痛苦。如将中国全部交给日本来管,岂不倒可使他们幸福吗?” 鲁迅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那可不行。这在日本看来即使很有利,但对中国却是绝无好处的。我们的事,要由我们自己来做!” 面对日本侵略中国的企图和做法,儿岛亨曾回忆鲁迅说日本人缺少幽默感,想法单纯而好发火。性子急不好,日本人今后想要做的事情,中国人是早已经经验过了的,他们不仅经历过饥饿、疾病、政变等所有情况,并懂得如何应对。鲁迅常常在日本朋友面前自豪地说:“日本人是聪明的,并善于模仿别人,对比之下,中国人好像愚笨似的,但中国人却具有创造精神。” 9.鲁迅在《自由谈》上化名发表文章的事情被“文探”们侦知,主编黎烈文迫于压力,不得不在栏目上登出告示:“吁情海内外文豪,多谈些风月,少谈论风云。”鲁迅便更换了更多笔名。这时候用的笔名大概有40余种,**的有隋洛文、丰之余、孺牛、苇索、旅隼、桃椎、游光、越客等,都有极深的含义。比如,“隋洛文”是反讽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呈请通缉“堕落文人鲁迅”,取其谐音;“丰之余”是反讽论敌骂鲁迅“封建余孽”,也是取其谐音;“孺牛”取自他的**诗句“俯首甘为孺子牛”;“苇索”则是一种草绳,有以正压邪之意;“旅隼”既是“鲁迅”的谐音,又取经常迁居的飞鹰之义,表达愤世嫉俗、不与恶势力同流合污的决心;“桃椎”是辟邪之物;“游光”为月光;“越客”指来自越地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