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史蒂文森与芬妮·奥斯朋
有一种针对苏格兰人的诽谤言论受到昌西·迪普的推波助澜,我为此深感遗憾。他说在格拉斯哥走到码头时看见岸上的人们笑得直不起腰,有人告诉他说人们笑成这样是因为他去年讲的一个笑话,这笑话的意思今年才被理解。
照此来讲,有传说认为“谁笑到*后,谁笑得*好”这一格言是一位苏格兰人的发明,他在为他的同胞经常遭遇的失败而竭力辩解。
格言似乎是与事实相反的一种表达——也许不是。在整个文学领域,有哪里可以发现比詹姆斯’巴里的《彼得·潘》更为搞笑的稀奇古怪式的幽默?并且,作为一位文风精致幽默的作���,与英国式机智相对的另一位苏格兰人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更为令人瞩目。
对史蒂文森来说,整个人生太至关重要,完全没办法都严肃对待。而在创造传奇人物“约翰·李贝尔”时所表现出的这种戏谑个性贯穿他的一生。
史蒂文森从来不懂得钱的价值,因为他不是为了赚钱而被抚养长大。早年他得到一笔微薄的津贴,他发现这笔津贴由于母亲的挪用以及典当行的善意合作而有所增加。
有一次他和表兄在离家的旅途中发现必需的车费还差5先令。他们登上火车,倾其所有买*远距离的车票。火车在克鲁站停下来十五分钟作为午餐的时间。如果没钱的话午餐倒是可以省掉,可在苏格兰要想白坐车却不成。史蒂文森赶紧从手提箱拿出一条新裤子,跑到大街上,急匆匆地寻找当铺。走到大街尽头他看到三个闪闪发光的迎客球,他上气不接下气,走进去丢下裤子要5先令。典当商问道:“叫什么名字?”他脱口答道:“约翰·李贝尔(John Libbel)。”“怎么拼写的?”“两个b!”
他拿到5先令,连忙跑回车站,表兄鲍勃在焦急地等他。史蒂文森不必说明他到街上成功拿到了钱,这是不言而喻的。*令他兴奋的是他发现了一个新人,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即“约翰·李贝尔”,这个人成就了典当商,成为这个行业普遍意义上的客户。鲍勃指出:“你指的是病人,而不是客户。”
他们创造了libbelian这个词,意思是指具有典当商倾向的人,libbelattos则是指约翰·李贝尔的孩子。事情就这样一步步发展下去。
孩子们使用一种老字体,忙于为约翰·李贝尔印制名片,包括他的名字和假设的生意和地址。他们到街上散发这些名片,从门底塞进各家各户,或神秘地递给谨慎的老绅士。
*后他们按门铃询问约翰·李贝尔是否住在这里。他们到旅馆找李贝尔,拦住街上的行人问他们的名字是不是叫约翰·李贝尔,人家说不是,则又赔礼道歉,解释说“因为你们长得太像了”。
他们将木灰或锯屑装成包裹,非常整齐地贴上标签“约翰·李贝尔的问候”,便丢到街上。后来改进成密封的包裹并标注“金粉,试金事务所收,约翰·李贝尔寄”。这些包裹就放在街上,这些爱开玩笑的年轻人从门口嘹望,看见包裹悄悄地溜进人们的口袋,或是遇到诚实的人就会匆匆赶到试金事务所,希望他们珍贵的发现能得到酬谢。
这个特别的玩笑终结于这两个男孩走进一家店铺要找约翰·李贝尔。店员忍俊不禁,说道:“你们就是史蒂文森家的孩子吧,你们把全镇的人都给骗了。”玩笑一旦被戳穿就不好玩了,他们悲哀地承认李贝尔死了,该埋了。
史蒂文森是家中**的儿子,像通常的独生子一样,他时而遵规守纪,时而幽默搞笑。
他的父亲是一位土木工程师,就职于北极光公司,他的工作是建造和检修灯塔。他的办公室常常汇集灯塔看守人、退休的船长、失业的大副,小罗伯特和这些有过海上经历的失意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小时候和母亲去过意大利,从罗马和威尼斯带回各式各样的苦像、泪瓶和“圣约瑟”,都经过适当的祝福。他以每件需要承受许多重击的代价卖给了同伴。也就是说,买方必须赤手接受皮带一定数量的重击,如果接受者退缩,他就收回礼品。
他胸脯平坦,腿脚细长,常常指望由于身体的赢弱可以逃课。他在爱丁堡学院已有两年了,在那里他把演讲和背诵课程缩减为一个体系,用大仲马和司各特的作品代替更渊博的学者的书,这些书**的目的就是让孩子生厌罢了。
至于说让年轻人成为工程师,严厉且实际的父亲在数学书架上发现了斯摩莱特。的作品时就对让这个年轻人成为工程师感到彻底失望了。史蒂文森随后被送去跟一位有名望的律师学习法律。
法律是一种生意,假设一位年轻人在领到一个月津贴的当日就很认真地花光,这通常能够战胜充满了父母头脑的虚幻错觉的阻碍。史蒂文森的随笔《闲适者的自卫》表明实际上时间并没有被浪费,即使是在闲暇之时也是如此。但是这对于望子成龙的父母来说却难以解释。
通常儿子外出闯荡的年岁是二十一岁,或沉或浮,或存或亡,但这一传统没有在史蒂文森家取得胜利。二十二岁时史蒂文森一个月收入只有一几尼,其他的要依靠对父母进行瞒哄、乞求或借贷。他学会观察母亲的情绪,他曾经写过在饭桌前从未期待能够得到父亲的宠爱。
二十三岁时他的一篇文章卖到了两英镑,他兴奋地称自己是“英国***、*成功的随笔作家之一”。他在精神层面上还是个孩子,需要他人的扶持。他长得像个女孩,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从社会的意义上说,他憎恨社会,如果说他蔑视什么的话,那一定是蔑视社会。人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做,除了拾人牙慧,什么都不说,凭着不温不火的陈词滥调获取名声,这使他有了嘲笑的快乐。从孩提时代他就是社会的反叛者。他留着长发,因为社会上男人都剪短发。
不知为什么他穿的丝绒短外套和宽松的衬衣、头戴的呢帽总有破损的地方。他的长斗篷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神秘感,使人联想起舞台上的英雄或书里的强盗。人的动机是复杂的,愚蠢的人们想知道某人做某事的理由,却不知道那只是因为他们想做,而让别人去解释其中的缘由。
有些人的衣着、谈吐和行为相像,其中的原因很好理解,而与众不同的人的行为则不容易分析和阐释。
史蒂文森身上的女性特征表现在他厌恶女子的陪伴,并且如有可能的话绝不跟她们交谈。他从未写过爱情故事,他曾经告诉克罗基特说如果他竟然会写上一篇的话,那就应该类似《淡紫色的太阳帽》。
即使史蒂文森是女性的话也不能被称为柔弱。他具有超出他的体格的勇气。一次在法国的咖啡馆里,他听一位法国人说英国是一个懦夫的国度,这话刚刚出口,史蒂文森反手就给了这位法国人一巴掌。朋友进行调停,摆平了这件事,这位咄咄逼人的法国人并未闹着复仇或要他道歉,史蒂芬森的火气消了大半。
史蒂文森和表兄鲍勃开始写剧本,构思小说,制订更伟大的计划,挽起文学的缆绳拖曳前行。
史蒂文森二十四岁那年看到《草叶集》,他和表兄都为之痴迷,并称其为“一本真挚的书”。他们听说迈克尔·罗塞蒂将在某个沙龙做一个关于惠特曼的演讲。年轻人没有接到邀请函,他们一听说沃尔特·惠特曼来到纽约阿斯特公司应约与爱默生见面,就连外套都没穿便匆匆赶来。当听到罗塞蒂论述惠特曼诗歌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中了毒一样。
他们身着衬衫沿着公主大街来回走,发现漂亮女孩都羞答答地扭过脸去。然后他们就尝试在街上穿着无袖运动衫,看看穿的衣服要少到什么程度才会使女人根本不看他们一眼。
史蒂文森的脸上显示出得了肺结核的晕红色,人们说他的症状非常明显。他说:“即使出版商不理我,死神也会光顾我的。”医生让他去南方,他遵照医嘱,开始了南方的旅行,还写了一篇《奉命南游记》(Ordered South)。鲍勃一路随行,过了意大利之后他们来到巴比松镇看“祈祷钟”,欣赏米勒笔下的田园风光,这位画家被迈克尔·罗塞蒂称为“美术界的惠特曼”。
鲍勃是位艺术家,能写会画,善吹木箫。史蒂文森宣称即使他什么都不画,他的那件鹅绒夹克和大衣也够他在巴比松镇的生活费用。史蒂文森说:“艺术关键在于真实,而非画得多壮丽。”
两个青年人住在西龙客栈,这是家为收入微薄的艺术家开的客栈,客人们也都认为所有天才的艺术家都是贫寒的。每天的全部费用为五法郎,对破损物件要做适当的赔偿。规定并不严谨,这使得史蒂文森写下了伟大的诗行:“当形式上的礼貌被弃之一旁,真正的谦恭却更为严格。”西龙客栈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孤傲的俱乐部,因为如果住宿者反对任何特别的来访者,两天就是他逗留的*宽期限。爱管闲事的下流者一旦被特别接见,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会被清早的四轮马车拉走。
但是艺术家没有从西龙给送出去的,无论他的作品多么不好,无论他的衣服多么破旧,即使是一个做工的也是如此,如果他确实在努力表现美,他所有的古怪行为都会得到原谅的,他的糟糕作品也会得到谅解。但是自称是吉普赛人或是寻找刺激的人,或那些还处在观察期间的人,如果以任何方式暗示西龙夫人的厨艺不精,或西龙先生不是真正的乔装了的大公,他将受到贝里.伯德默——西龙旅馆的执行人的接见,并被明确告知除了飞别想逃出去。
西龙客栈里住着几个美国人,有一位叫惠斯勒,不过美国人被公认为是讨厌的一族,除非他们是艺术家,或是自吹自擂无意中给别人取乐的人。除了有身份的男子护送之外,女人在任何情况下是不允许进来的。“两个史蒂文森”(一般法国人不会说史蒂文森)分别是指西龙客栈里尊贵的统治者和**议员,这时麻烦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