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人之歌
天上可以没有星星,世界的光源
可以没入无边的混沌和黑暗;
我们的大厦倾覆了,田园被夺去,
然而,艾林艾林,爱尔兰古称。啊,你绝不能丧失勇气!
看!四周是茫茫的一片断瓦残阙,
我们祖先的家宅已经坍塌、毁灭,
只见胜利的敌人驰骋在国土上,
而我们的战士都已横尸沙场。
唉,以往令人欢娱的琴弦碎裂了,
我们乡土的清曲妙舞也沉寂了;
只有战歌传扬起来,我们耳中还似响着厮杀声和剑戟的铮鸣。
但英雄们都何在?他们死得英豪,
他们不是在荒原血泊中卧倒,
就是任自己的阴魂凌驾着风暴——
“同胞们,复仇呀!”这样向我们呼号。
1809年
西风颂
1
哦,狂暴的西风,秋之生命的呼吸!
你无形,但枯死的落叶被你横扫,
有如鬼魅碰上了巫师,纷纷逃避:
黄的,黑的,灰的,红得像患肺痨,
啊,重染疫疠的一群:西风啊,是你以车驾把有翼的种子催送到黑暗的冬床上,
它们就躺在那里,
像是墓中的死尸,冰冷,深藏,低贱,
直等到春天,你碧空的姊妹吹起她的喇叭,
在沉睡的大地上响遍,
(唤出嫩芽,像羊群一样,觅食空中)
将色和香充满了山峰和平原:
不羁的精灵啊,你无处不运行;
破坏者兼保护者:听吧,你且聆听!
2
没入你的急流,当高空一片混乱,
流云像大地的枯叶一样被撕扯
脱离天空和海洋的纠缠的枝干,
成为雨和电的使者:它们飘落
在你的磅礴之气的蔚蓝的波面,
有如狂女的飘扬的头发在闪烁,
从天穹*遥远而模糊的边沿直抵九霄的中天,
到处都在摇曳欲来雷雨的鬈发。
对濒死的一年你唱出了葬歌,
而这密集的黑夜将成为它广大墓陵的一座圆顶,
里面正有你的万钧之力在凝结;
那是你的浑然之气,从它会迸涌黑色的雨、冰雹和火焰:
哦,你听:
3
是你,你将蓝色的地中海唤醒,
而它曾经昏睡了一整个夏天,
被澄澈水流的回旋催眠入梦,
就在巴亚海湾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附近,是古罗马的名胜,富豪者居留之地的一个浮石岛边,
它梦见了古老的宫殿和楼阁
在水天映辉的波影里抖颤,
而且都生满青苔,开满花朵,
那芬芳真迷人欲醉!啊,为了给你让一条路,大西洋的汹涌的浪波
把自己向两边劈开,而深在渊底
那海洋中的花草和泥污的树林
虽然枝叶扶疏,却没有精力;
听到你的声音,它们已吓得发青:
一边颤栗,一边自动萎缩:哦,你听!
4
唉,假如我是一片枯叶被你浮起,
假如我是能和你飞跑的云雾,
是一个波浪,和你的威力同喘息,
假如我分有你的脉搏,仅仅不如你那么自由,哦,无法约束的生命!
假如我能像在少年时,凌风而舞
便成了你的伴侣,悠游于太空
(因为啊,那时候,要想追你上云霄,似乎并非梦幻),
我就不致像如今这样焦躁地要和你争相祈祷。
哦,举起我吧,当我是水波、树叶、浮云!
我跌在生活的荆棘上,我流血了!
这被岁月的重轭所制伏的生命
原是和你一样的:骄傲、轻捷而不驯。
5
把我当作你的竖琴吧,有如树林:
尽管我的叶落了,那有什么关系!
你巨大的合奏所振起的乐音
将染有树林和我的深邃的秋意:
虽忧伤而甜蜜。啊,
但愿你给予我狂暴的精神!奋勇者啊,让我们合一!
请把我枯死的思想向世界吹落,
让它像枯叶一样促成新的生命!
哦,请听从这一篇符咒似的诗歌,
就把我的话语,像是灰烬和火星
从还未熄灭的炉火向人间播散!
让预言的喇叭通过我的嘴唇把昏睡的大地唤醒吧!
要是冬天已经来了,西风啊,春日怎能遥远?
1819年
阿齐奥拉
1
“你可听到阿齐奥拉在喊叫?
我想她必是在附近了,”
玛丽说;正当黄昏,
我们坐在幽暗里,还没有星光和烛火;于是我想:
阿齐奥拉必是个讨厌的妇人。
我问:“阿齐奥拉是谁?”
原来它不是人,我多么快慰!
它不像我似的会恐惧和憎恨,
玛丽体会到我的心,
就大笑说:“不要为此而不安吧,
它只是个小小的夜枭啊。”
2
忧郁的阿齐奥拉!
很多晚上我听到你的歌唱
在树林和水边,草坪和山坡,
在田野和广阔的沼泽,——
它如此激动人心,为琵琶、歌喉、轻风和鸟所不及;
它远胜过它们,比它们都更甜蜜。
忧郁的阿齐奥拉啊!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你和你的歌。
1821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