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玉葫芦
叶东平是解放后才出生的,对于当年发生的事并没有直观的认识,总认为那是上一辈的恩怨,和他们年轻人没什么关系。不过叶东平的父亲、大姐和二姐都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对于当年落井下石的宋家,可谓是仇恨之极,当然要竭力阻止他们的婚事了。与叶家的做法一样,宋家也是不愿让女儿嫁给叶家,这才有了叶天母亲迫于家族压力远赴重洋的事情,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究竟孰是孰非,也难有一个定论。
“大姑,这事和我爸还有我妈确实没什么关系啊!”听完大姑的讲述,叶天也不禁愣了好一会儿,他没想到父母亲的事情,居然掺杂了那么多上辈人的恩怨情仇。不过他和父亲的观点倒是一样,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确不应该将祖上的事情牵扯到年轻人身上,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小天,当时大家都是在气头上,这么多年下来,大姑也想通了,那会儿或许是我们和你爷爷做得不对,让你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听到叶天的话后,老太太想到叶天这十多年来都是和弟弟相依为命过来的,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见大姑伤心,叶天连忙递了张纸巾过去,开口说道:“大姑,我可没怪您,这事儿也没谁对谁错,过去了就完了,等我回家之后,就让老爸来北京。”
“你这孩子,干吗非要回去啊?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对于叶天一直坚持要在江南过春节的事情,叶冬梅姐妹三个都很不理解,在她们的心里,北京应该才是叶天父子的家啊!
听了大姑的话后,叶天有点儿头疼,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大姑,这事儿是这样的,我爸*近做生意赔了不少钱,他要知道小姑的事情,肯定会把铺子给盘出去的……所以我就先朝清雅借一点儿,等我爸周转过来了,再把钱还给清雅。姑姑,您几位可别把这事儿给揭穿了啊,要不我非挨揍不可。”
叶天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叶东平资金周转有点儿困难是真事,但那次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张罗一下也能凑出个几十万来。不过叶东平要是知道叶天先拿出了二十万,还是打着于清雅的名头借的,肯定会去问于浩然的,如此一来,他之前的谎话就要穿帮了。叶天也有些后悔,这谎话一说出来,就要再编无数的瞎话去圆谎,一来二去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另外,叶天坚持回江南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陪师父一起过年,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对老道的感情可不亚于父亲的。
听叶天这么说,叶冬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孩子,年纪小小的,就知道为大人操心了,好,姑姑们不告诉你爸。不过这钱过完年我们几个凑一下,还是还给小于吧!”听叶天那话的意思,叶东平现在过得也不大顺当,姐妹几个也就顺着叶天的意思了,他们也不想让叶东平担心小妹的事情。
“大姑,这事真的不用急,那镯子确实值二十万,您就当是清雅买下来不就得了!”叶天闻言摇了摇头,他瞒着老爸去做这事儿,就是想为小姑减轻些负担,这几位总想着还钱,他那谎话不就都白说了嘛!
“那不一样,小雅以后要成了你的媳妇,那镯子可就是姑姑们送的了,怎么能让她花钱买呢?”叶冬兰对侄子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她小时候也是叶家大小姐的身份,对这些事情比较看重。
“这件事以后再说,姑姑知道你的心意……”叶冬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岔开这个话题后看向大姐,问道:“对了,大姐,小哥要是回来,咱……咱们那老宅子,是不是?”
当年叶家*小的妹妹嫁出去之后,叶家老宅就没人住了,叶冬兰一来怕老宅荒废了,二来也怕被某些部门归为国有,就将其租给了自己所在的接待办,这一租就是十多年。四合院的租金还是起了大作用的,要不然光凭刘维安摆摊儿每个月赚的那点儿辛苦钱,还真不够叶冬梅看病用的。不过既然想让叶东平父子俩在北京安家,那四合院就很有必要收回来了,总不能放着老宅不住,让这爷俩去外面租房子住吧。
听到妹妹提起这事,老太太爽快地说道:“老宅子的事情好办,过几天我就给小马去说,正好城区办公楼也建好了,距离那里也不远,到时候搬过去就成了……”虽然官当的不大,只是街道办的主任,但叶冬兰在那里还是有一定关系的,要是换别人,想轻轻松松地把房子收回来,还真不好办。
谈好家里的事情后,叶冬兰看向叶天,说道:“小天,回去的火车票好买吗?大姑找人给你和小于买两张吧?”
叶天的学校是8号放假,正好赶上今年春运,虽说大学生购票有一定的渠道,但想买卧铺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姑,不用,票的事已经办好了……”叶天摇了摇头,他昨天给北京警务段的杨凯均警长打了电话,那位一听是叶天,当时在电话里就拍了胸脯,直接给留了一张软卧票。
“哥哥,哥哥,出来堆雪人吧……”屋里的人正说着话,刘蓝蓝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自从母亲生病之后,家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压抑,今天可是把她高兴坏了。
“好,姑,我陪蓝蓝去玩了……”在江南是很难见到这么大的雪的,看着蓝蓝满身的雪花,叶天不禁笑了起来,一时玩性大发,拿着个铲子就跑了出去。
雪是现成的,叶天在院子里将积雪都铲在了一起,加上一些小孩子帮忙,很快就堆起个高高的雪人。
有人从家里拿了碎炭和胡萝卜给雪人做了眼睛和鼻子,看着妹妹和于清雅满头雪花围着雪人蹦蹦跳跳的,叶天刚才听到家族那些事有些压抑的心情,莫名地好转了起来。
“小雅,你的电话响了……”正玩得开心,叶天的二姑拎着于清雅的包在门口喊了起来。
“谢谢姑姑……”于清雅很有礼貌地接过包,将手机拿了出来,这玩意儿在当时可是稀罕物,就是院子里别家住户的大人们,眼神也是不住地往于清雅那里瞄去。
“叶天,找你的……”于清雅接过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将手机递给了叶天,“是卫叔叔……”
叶天接过电话,笑呵呵地说道:“卫叔,元旦快乐啊!”
“呵呵,小叶,我就知道你和小于在一起,怎么着,没打扰你们小两口吧?”虽然不同意女儿早恋,但卫红军对叶天和于清雅这一对却是非常看好,时不时还会和叶天开上一句玩笑,其中不无拉近二人关系的意思在里面。
“没事,卫叔,在……在我姑姑家呢,呃,就是上次您来的那地儿……”叶天知道卫红军是个挺爽快的人,所以也没想瞒着他,在电话里稍稍解释了一番。
“我就说小叶你肯定是北京人,这下好了,哈哈,淘弄物件居然淘弄到亲戚家了……”听完叶天的话,卫红军也笑了起来,这事儿传出去倒是一段佳话。
“卫叔,找我有什么事吗?”客套了几句之后,叶天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可不信卫红军这会儿打电话来,就是找自己聊天的。
之前借钱的事情,叶天算是欠了卫红军一个大人情,如果对方不是提出什么很难做的事情,叶天还是会答应下来的。
“小叶,还真有点儿事……”卫红军的声音在电话一端顿了下,接着说道:“是这样,小叶,后天有个古玩交流的场合,卫叔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
“古玩交流?”叶天闻言愣了一下,开口说道,“卫叔,除了近代一些大家的字画我还能辨认一二之外,其余的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咳咳,小叶,你再不懂也比卫叔懂得多啊,这几年卫叔可是被人给坑得不轻,你就过来给我掌掌眼吧!”听到叶天这么说,卫红军苦笑了一声,在见识了叶天的那枚“大齐通宝”后,他找人将自己家里所收藏的古董全给鉴定了一番。这一鉴定不要紧,差点儿没让卫老板气出心脏病来,这两年花费数百万购得的古董,真品加起来的价值居然还不到三十万,此事一传出去,就成了四九城这圈子里的一个笑话。
这次四九城的古玩交流,是由国外一家正准备进入中国的**拍卖行组织的,受邀的不仅是古玩圈的,还涉及很多其他行业,几乎都是北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卫红军自知水平不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本来想着从故宫博物院请位相熟的专家一起去,谁知道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没办法,他才想到了叶天。在卫老板想来,能随身带着枚“大齐通宝”的叶天,**是家学渊源,请得他和自己一起去的话,肯定能降低自己打眼购得赝品的概率。
“叶叔,我对古董真的不是很懂啊,这事儿您找我,不大靠谱呀!”叶天这可不是自谦,他除了对近代几位**书画家的作品比较了解之外,对于什么瓷器、青铜器,不说是一窍不通,也可说是知之甚少。
卫红军找他如果是帮人看风水算命什么的,叶天自问倒还帮得上忙,但是找他掌眼鉴定古玩,他自认为这无异于是问道于盲。可叶天推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红军给打断了,“叶天,你就别谦虚了,叶叔这不是找不到别人了嘛,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后儿我去接你,唉,你也该配个手机的。”
卫老板这也真是没辙了,经过前段时间对家中藏品的一番鉴定,他对于自己的眼光极度的不自信,相熟的专家又被别人请走了,找叶天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一学生,我用得着手机吗?”听了卫红军的话后,叶天正想继续推辞,却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嘟嘟”的声音,却是卫红军已经将电话给挂断了。
“小天,怎么了,谁来的电话啊?”从厨房里忙活完刚出来的刘维安,见叶天苦着脸站在那儿,顺口问了一句。
“是卫老板打来的……”叶天随口答道,不过抬头看见小姑父,眼睛不由亮了一下,把手机还给于清雅后,他便拉着刘维安问道,“姑父,您对古玩了解得多吗?一般的赝品能看出来不?”
叶天和刘维安本来就是在古玩市场认识的,而且他也知道,厮混在这些地方的人,眼光都很毒,未必就比那些所谓的专家教授们差多少。
刘维安还没回话,和他一起过来的二姑父就抢着说道:“叶天啊,你这可算是问对了人,别看你小姑父玩古董的时间不长,那水平**我这玩十多年的高多了!”
“哦?小姑父,那您要帮我个忙了……”叶天知道,陆鸿逸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本身对收藏也很痴迷,加上从事的又是教师职业,他能这样说,可见刘维安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刘维安知道自己那未见过面的大哥是开古玩店的,当下说道:“小天,什么事儿你说,是想买几件古董给你爸带去吗?明儿姑父带你去潘家园转转,我知道有几个人手上有点儿好物件儿的……”
这买古玩,并不一定非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好东西,有门路也是能淘到一些好物件的,像刘维安,他就知道一些人手上有些明器无法出手,以极低的价格就能买到。
所谓明器,指的是古代人们下葬时带入地下的随葬器物,也可以称作冥器,这些东西大多来路不正,不过民不举官不究,在这年头,买卖明器的风险并不是很高。
“小姑父,不是这事儿,是卫叔叔想参加个什么关于古玩的交易会,我想请您去给看看。”叶天苦笑了一下,把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行,小姑父跟你去!”一听是这么回事,刘维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刘维安虽然学历不高,但做事情有股子钻劲儿,以前在工厂的时候就是技术骨干,下岗之后倒卖古玩,对这门学问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敢说有多高明,但一般的造假器皿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只不过刘维安为人过于厚道,学不来宰人那一套,像是叶天买的那几件祭祀玉器,放到别人手上*少八百块钱一个,而他只卖一百,可见其为人了。但凡玩古董的人,都想多见识一些好物件儿,只是刘维安层次太低,接触不到那些拍卖会之类的场合,现在听到叶天说有这么个机会,当然想去见识一番了。 第三天一早,卫红军在接到叶天之后,又把车子开到了刘维安所住的四合院,这才往交易会的场所赶去。
“刘老弟,今天可就全指望您啦!”一边开着车,卫红军一边和刘维安说着话,这车是他新买的,刚开了不到一个月。
刘维安是老实人,听到卫红军的话后连连摆手,“卫大哥,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懂的也不多,到时候看走了眼,您可别怪我啊!”
“呵呵,总比我这不懂装懂的好。”卫红军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只要不是玩古董发家的,基本上水平都差不多,属于那种看什么物件儿都像真的,几句话一忽悠就掏钱的主儿。
卫红军将车子开到一家五**酒店的停车场后,带着叶天二人就进入了酒店。看得出来,这次的组办方着实下了番功夫,在酒店各处都能看到这次活动的相关广告。
直接上到三楼大型展厅后,卫红军拿出了一张请帖,这样的活动不是谁都可以参加的,能接到请帖的人,在四九城都有一定的身份,像刘维安,虽然他也算是圈里人,但还远远达不到这种层次。
“卫大哥,这……这些都是拿出来卖的吗?”刚一进入展厅,刘维安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在展厅的许多地方都设有玻璃展柜,里面放着数量不等的古玩艺术品,从字画玉器到青铜瓷器,无一不有。
“对,在活动快结束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要拿出来拍卖,老弟,到时候就靠你帮着掌眼了,我是信不过那些洋鬼子,说不定就是拿假东西糊弄人呢!”卫红军颇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味,和以前看什么都像真的恰恰相反,现在他是瞅着什么物件儿都感觉是假的。
其实这倒是卫红军想多了,自从中国进入市场经济以来,国民消费能力迅速提高,庞大的艺术品收藏市场也逐渐红火了起来,交易额逐年递增。
由此一来,那些国外拍卖机构也盯上了中国这个庞大的市场,这次就是美国一家**的拍卖行为了进入中国艺术品市场而特意举办了这个专场拍卖交流活动。虽然他们这次拿出来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精品,但可以保证是真品无疑,毕竟他们也不敢在进入中国市场之初就闹出丑闻来。而且和正规拍卖不同,在*后拍卖这些东西之前,来参加此次活动的嘉宾均可以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交给组办方,由组办方组织专家进行免费鉴定,等鉴定完毕之后,古玩的持有者可以决定是让组办方帮其免费拍卖,还是自行和场内的玩家们交易,所有的方式均是不收取任何佣金的。
在这个大型展厅内,还专门设有一排空的展柜,如果不想让组办方进行拍卖,可以申请一个展柜,将自己的藏品放在里面展览。
说白了,这活动和潘家园摆地摊儿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潘家园的东西是摆在地上卖的,这里的物件是摆在玻璃柜里的,而且东西为真品的概率也要更高。
场内和卫红军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很多人都带着一些自认为信得过的专家来到活动现场,正在对着玻璃展台内的物件进行评定。展厅右边的一处角落尤其热闹,那里是组办方免费帮大家鉴定古玩的地方,很多带着展品的嘉宾都围在那里。
“卫老板,您可是来晚了啊!怎么着,今天没带物件儿过来?”
“老卫,不会今天只买不卖吧?是不是你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啊?”
卫红军带着叶天和刘维安刚走到那个角落,几个相熟的人就和他打起招呼来。
只不过这招呼打得让卫老板有些窝火,虽然自己收的东西大多是假的,但这些人家里藏的那些物件也未必就都是真品。
“老赵,你也别笑话我,今天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别人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卫红军也不好着恼,只是打着哈哈将话题给岔开了。
“嘿嘿,雍正青花瓷瓶一只,老卫,马上就轮到我了,回头让你开开眼。”被卫红军提到的那人一笑,举了举手中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实木盒子。
卫红军笑笑说道:“得,那我等着开眼了。”
卫红军知道,在这种场合里,带东西来的未必就是想卖的,大多数人其实还是想拿出自己得意的藏品显摆一番,试想能在四九城所有藏家面前露把脸,那是多风光的���件事情啊!
“十四号朋友,请拿东西上来鉴定!”由于嘉宾们带来的物件儿太多,活动现场实行的是排号制,叫到号的人才能到专家面前去鉴定,刚好这就排到了和卫红军打招呼的那位赵总了。
“您这瓶子是天青釉,款式是雍正年制,不过康雍乾三朝所用的釉彩调料是沿袭明朝的,釉色浓厚纯正,和您这瓶子上的色调有点儿不大相符……”坐在里面的专家评定瓷器的声音传了出来,顿时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大笑,虽然这些人大多是门外汉,但专家的这番话他们还都是听得懂的。 一般古玩行的人帮人掌眼看东西,话都不会说死,就算物件是假的,也只会说不太看好或者年代有点儿看不准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听在外行人耳中可能觉得还有希望,但只要是稍通古玩门道的人听了一准儿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假的无疑了,别人没说破,那是给您留着面子呢!
“吴老,您……您没看错吧?”赵总的声音在人群里响了起来,这只青花瓷的瓶子是他花了十二万买到手的,找了几个人看都说是真的,甚至还有位天津的“专家”给他出具了个证书。
如果不是找人看过,赵总也不会拿到这儿来,这可是当着全北京城的玩家丢人呢!不过他也不敢对吴老恶言相向,那可是国内瓷器鉴定行业中的泰斗人物啊!
“怎么着?不相信我老头子的话?”坐在桌子后面的吴老本来给赵总留了面子,没想到他居然不知好歹,当下说道:“你这东西是在河南烧出来的,潘家园多的是,三五十块钱随便买,要一车都能给拉来。”吴老的话让围观的人笑声愈发响亮了,臊得赵总那张白皙的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一般,他匆匆从桌子上拿了自己的瓷器,直接就往展厅外走去,连活动都不参加了。
“这个老赵,水平比我也高不到哪里去,现在不得瑟了?”看到刚才出言嘲讽自己的老赵脸色铁青地离开了,卫红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直觉得今天没白来,即使淘弄不到什么好东西,也算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
“这幅张大千的画是真的,而且是他晚年绘制的,不错……”
“真品宣德炉那是经过千万次锻造而成的,您这物件儿直接就是铁水浇灌出来的……”
“这东西不错,康熙年的珐琅彩,品相也好,值得收藏……”
赵总走了之后,鉴定活动还在继续,不过鉴定出来的古玩也是有真有假,时不时引起围观人群的哄笑声或者是赞叹声。
要说北京城的收藏底蕴还是非常深厚的,基本上十个物件儿里面能有六七件都是真的,而且不乏精品出现,有一幅宋代佚名的古画,甚至连那位故宫博物院的老研究员都是赞赏不已。不过虽然鉴定出来诸多好东西,但是交给组办方拍卖的,却是一件都没有,搞得那位穿着拍卖服拿着小锤子的老外拍卖师很是无聊地坐在拍卖桌旁。
要知道,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古玩拍卖这种方式在国内尚未风行,来自四九城的这些老板或者藏家们还是更倾向于在圈子里交流,那些被鉴定为真品的古董大多都摆到了一些空着的玻璃展台内,而各个玻璃展台旁也是围了不少人,有些是纯粹抱着欣赏的态度,还有一些就是真的有意购买了,和古玩的持有人在那拉扯着价钱。
叶天围着几个展台转悠了一圈之后,向卫红军问道:“卫叔,这玻璃展台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要的吗?”
卫红军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对,只要是受到邀请的人,都能去申领一个展台的钥匙。”
“卫叔,您今天没带物件儿来吧?”叶天眼睛亮了一下。
“没啊,怎么了?”卫红军对叶天的话有些不解,他家里收藏的那些东西,原本认为有价值的都是假的,剩下的就都是些拿不出手来的了。
“咳咳……”叶天咳嗽了一声,说道,“卫叔,您既然不交易东西,就帮我要个展台吧!”
“你要卖什么,那枚‘大齐通宝’?”卫红军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如果叶天今天能把“大齐通宝”拿出来,那**会造成**轰动的,虽然不是他卫红军的,但也能跟着露把脸啊!
“别,卫叔,您声音小点儿啊!”叶天发现卫红军喊出“大齐通宝”几个字后,立马有几双眼睛瞄了过来,就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接着说道,“卫叔,不是‘大齐通宝’,是家里长辈给的一块玉。”
“大齐通宝”是老道留给叶天的,跟了叶天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其意义非同寻常,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叶天都不会为了钱把它给卖出去。
“玉啊,这东西不值钱……”听到叶天不是要拿出“大齐通宝”来,卫红军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你等等,我去给你要个展台去。”
今天的这次活动就是那家国外拍卖行为了结好四九城这帮子大款收藏家们专门举办的,卫红军过去没一会儿就拿到把钥匙走了回来。
“叶天,就是那个展台,对了,你那是什么玉啊?”卫红军对玉石不是很感兴趣,帮叶天要下了展台之后才想起这茬儿来。
叶天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玉,递给了卫红军,说道:“卫叔,这是个玉葫芦,料子还不错,我今天学学您在潘家园摆摊儿,不求赚钱,就图个玩儿了。”
叶天拿出的这个玉葫芦只比大拇指稍微大一点点,通体沁黄色,是由正宗的和田籽玉雕琢而成,别的不提,单这玉质就已经属于籽玉中的**了。
“哎,小天,你这块料子不错呀,纯正的和田籽玉啊!”看到卫红军拿在手里把玩的这个玉葫芦后,刘维安惊奇地看向叶天。
听到刘维安的话,卫红军有些不解地问道:“刘老弟,这和田不是羊脂白玉吗?”
“呵呵,卫大哥,羊脂白玉只是和田玉里面的一种,而和田玉本身还有一红二黄三羊脂的说法,并不一定非是白色的。”
刘维安接过卫红军手里的玉葫芦,接着说道:“咱们中国人在古代的时候,以黄为尊贵,所以和田黄玉也是很珍贵的,小天的这块料子不错,不过……”仔细把玩了一番这个黄玉葫芦之后,刘维安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期期艾艾地没有继续点评下去。
听到刘维安话只说了一半,卫红军不由催促道:“不过什么啊?老弟,你倒是说完啊!”
“咳咳……”刘维安咳嗽了两声,转脸看向叶天,“小天,我不知道你这玉是从哪儿来的,姑父要是说错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姑父,您说吧,我知道,哈哈……”叶天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说的是雕工吧?”刘维安也笑了起来,对卫红军解释道,“卫大哥,这玉是好玉,如果是块籽料的话,恐怕能卖个两三千块钱,不过这雕工就要差一些了,算是白瞎了这块好玉。”刘维安是个厚道人,不过看着这块好玉如此差的雕工,脸上也是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就值两三千块钱?得,叶天,你摆里面去吧,就当是零花钱,看看有没有人买。”听到刘维安的报价后,卫红军顿时失去了兴趣,以他的身家,淘弄几千块钱的东西,那叫跌份儿。
不过谁也不知道,就在十年之后,和田玉的价格疯狂上涨,像叶天这块**黄玉那都是论克定价的,一克的价格甚至是黄金的数倍。
当然,在此时,玉石包括翡翠的价格都不是很高,一副和田玉或者高冰种飘绿的翡翠镯子,也就是千儿八百的样子,除了古玉值钱之外,这些新玉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视。
看到刘维安对叶天拿出来的玉葫芦说得头头是道,卫红军也平添了几分信心,指着十多米外的一处展台说道:“刘老弟,你对瓷器了解不?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卫红军是比较喜欢收藏瓷器的,这东西能摆出来,看着也大方,叶天想摆摊儿玩儿就让他去玩儿,他卫老板可是想淘换几个真品物件儿带回家去的。
“叶天,那你?”刘维安看了叶天一眼,他是怕叶天年龄小,别被人给糊弄了。
叶天嘿嘿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小姑父,您和卫叔去吧,我就当是学着您在潘家园练摊儿了。”
“行,那姑父去了,我给你说,这葫芦虽然雕工差了点儿,但是没一千块钱你也别卖,姑父拿到潘家园也能卖出这价的。”刘维安一边走一边不忘回头交代了叶天一句。
“一千块钱?后面加个零我也不卖。”叶天心里想着,笑笑没有说话,回身用钥匙将身边的展台玻璃打开,将葫芦放到了中间的位置,发现玻璃罩四角还有射灯,他就顺手都给打开了。洁白的射灯照在通体泛黄的玉葫芦上,折射出一种略带油性的天然光泽,看上去颇为精美,倒是遮掩了叶天那拙劣的刀工。
今天来的人确实不少,不单是古玩行的,更多的则是像卫红军那样喜欢附庸风雅的老板,叶天的玉葫芦摆进去没一会儿,也招来了不少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让叶天把葫芦拿出来把玩一番后,向叶天问道:“小兄弟,你这玉葫芦卖多少钱啊?”
“呵呵,这个……我也说不好,叔叔您看值多少钱?”叶天那张清秀的脸庞在此刻显得尤其稚嫩,露出一副抹不开脸面开价的模样来。
“你这葫芦是和田黄玉雕琢的,玉质不错,不过雕工不怎么样,像是出自新手。”那个中年人也是个行家,把玩了一番之后,就将这块玉的优劣之处都说了出来,“这样吧,我也不占你便宜,这块玉两千块我要了。”
其实这年头,一般人只要稍微花点儿钱,就能收到一块和这个品质差不多的和田玉的,再请手艺高超的琢玉匠人加工一下,一千块钱的成本足够了。也是这人见到叶天面嫩,怕收的价格低了被人说糊弄小孩子,这才给出了两千块,也算是个厚道人了。
叶天摇了摇头,从那中年人手里将玉葫芦给收了回来,开口说道:“叔叔,这玉是家里大人的,来的时候交代了个价格,两千块我……我不能卖啊……”
“哦?那你要卖多少钱?”听到叶天的话后,中年人倒是来了兴趣,他就是玩玉石起家的,自问在这场内恐怕**不会有人出价再比自己高了。
叶天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这……这个……还是算了吧,叔叔,这玉我不卖……”不是叶天不想说,而是他实在说不出口,从玉石市场的价格来看,面前这人给出的价确实不低,也能看出来他是诚心想买。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两千块恐怕也只够看上一眼的,能让他把玩这一会儿,叶天都是给足了他面子。这个和田玉葫芦把件儿就是叶天蕴养的那几块玉石之一,其中蕴涵了大量的生吉之气。
葫芦的音与“福禄”相近,而它的外形圆滚又有曲线,看来相当福气,加上入口小、肚量大的特色,仿佛能够广吸金银珠宝。挂在家里的财位或者佩带在身,就等于纳进了财富,且财富不会轻易外流,有守财聚富的功能。此外,居家风水若有秽煞之气或气场不利,导致有碍身体健康,也可以用葫芦来化解。葫芦内藏有许多种子,也象征多子多孙、人丁旺盛。风水经典《雪心赋》中云:“葫芦山现,术数医流。”自古以来,从事医生、占卜、风水、算命或看相职业的人,都喜欢在家中或办公室中挂个葫芦来催旺自己的事业。民间也有“厝内一粒瓠,家内才会富”的说法,意思就是家家户户至少必须摆放一个葫芦,才能够招财致富,可见葫芦是居家**的开运吉祥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葫芦本就是天然的风水法器,古籍传说中的道家先贤们*爱身背葫芦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个被叶天放在风水**蕴养过的玉葫芦把件儿,其趋吉避凶的功效更是**,根本就不能按照其本身材质来论其价值。不过这些事情叶天只能和明白人去说,对面前这人却是没法多讲的,说出来别人也不信,反倒惹人嘲笑,所以叶天也不多说,只是一口咬死了不卖。
“小家伙,你这东西摆出来又不卖,这可不对啊!”那个中年人听到叶天的话后,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是不是嫌我的出价低了?要不,我给你三千块怎么样?”这中年人姓龙名飞,在京城古玩行也是小有名气,他在叶天这里停了下来,也引得不少人围了上来。
“龙老板,怎么着,看上这块玉了?”
“小伙子,龙老板可是玩玉的行家,价钱给得也公道,我看你就卖了吧!”
“就是,三千块这价儿换个地儿可是没人给,也就龙老板喜欢提携后进……”
围观的人里面有不少是和龙飞相熟的,都纷纷帮起腔来,一个个都鼓动着叶天把这玉葫芦给卖掉。
“不卖。”叶天也不多说,直接将玉葫芦给锁进了玻璃展台里,他今天拿出这玩意儿,原本就是想碰碰运气的。能卖掉固然好,说不定就能把借卫红军的钱给还掉,如果卖不掉,叶天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大不了装兜里再带回去呗!
“哎,哎,我说,都挤这里干吗啊?”就在一帮人围在叶天展台的时候,卫红军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龙老板,怎么着,看上那块玉了?”
“是卫总啊,呵呵,我就这么一看,还没定呢……”四九城的古玩圈子就那么大,龙飞和卫红军也是相熟的,而且还做过对方的生意,卫红军家里为数不多的几块古玉就是从龙飞店里买的。
“小叶可是我的晚辈,龙老板,您要是想买,价钱一定要公道啊!”听到龙飞的话后,卫红军半真半假地说道。
龙飞苦笑着指了指叶天,说道:“我倒是开了价了,可……他不卖啊!”
“您那价儿低了吧,龙老板,这块玉没两千块可是别想拿走的。”卫红军并不知道龙飞的开价,还想着帮叶天抬抬价呢!
“两千?龙老板早就出到三千了。”
“是啊,卫总,这玉不是您的吧?这价已经不低了。”
龙飞尚未答话,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帮他说出来了,顿时听得卫红军目瞪口呆,敢情自己不是在帮叶天抬价,而是帮着龙飞在压价啊!
“三千?”这价格听得刘维安也是一愣,碰了碰叶天,小声说道,“小天,这价儿不低,想卖的话可以出手了,回头小姑父帮你再寻摸两块这样的玉去。”
按照刘维安对玉石市场方面的了解,收两块这样的黄玉,成本**不超过八百块,即使请人雕琢,也不过多花费几百块钱的雕工,算下来等于白赚两千块。
“小姑父,我不想卖,就是摆着玩儿的。”之前叶天对刘维安说过自己展出玉葫芦的目的,现在只不过是又重复了了一遍,并不显得突兀。
不过刘维安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换作在潘家园摆摊儿,这种价格是**卖不出的,“小天,别人估计给不了这么高的价儿的,你真的不卖?”
“不卖!”叶天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得,龙老板,他不卖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古玉。对了,我刚才看到一块玉佩,那人说是战国的,老龙您帮着掌掌眼吧!”卫红军是眉眼通透之人,看见叶天执意不卖,当下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顺带一把拉住了龙飞,往前方一处展台走去。
“小天,你在这儿玩儿吧,我陪卫大哥去看看。”虽然感觉有点儿可惜,不过刘维安也没说什么,毕竟玉不是他的,卖不卖,权利在叶天手上。
“姑父,您去吧!”叶天笑了笑,也没在意。
懂古玩的人未必就懂风水,叶天知道自己选择的这场合不对,如果把这物件儿拿到广东的一些“环境咨询顾问有限公司”里去,恐怕赶着都会有人要的。
见没热闹可看了,原本围在叶天这边的人顿时一哄而散。即使再有人对这玉葫芦感兴趣,一听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是转身就走了,到了后面干脆连看的人也没了,就剩叶天自个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倒是卫红军这一上午收获颇丰,不仅淘弄到两块古玉,还花两万多买了件清嘉庆年间的瓷器。这件瓷器是刘维安给他掌的眼,买下来之后卫红军就拿着找吴老鉴定了,确定是真品无疑,而且嘉庆朝烧制的传世瓷器比较少,以后增值的空间是非常大的。
将瓷器送到下面的车上后,卫红军回到展厅,看了下时间,对叶天说道:“叶天,把钥匙收好,咱们先去吃饭。”
午饭是由组办方安排的,就在这家五**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参加这次拍卖交易活动的人大多都已经过去了。至于各人的藏品,有些贵重的就随身带着,感觉不怎么值钱的,就放在展台里了,反正进入展厅是需要邀请函的,而且还有保安看守,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成,先吃饭。”叶天点了点头,也没把玉葫芦给收起来,这个风水葫芦本就是他蕴养出来的,即使丢了也能推演出其去向。
“卫叔,还是自助餐好啊,吃多少都是一个价,以后您要请客,就请我去吃自助餐吧!”这顿饭整整吃了一个多小时,叶天才打着饱嗝和等了他半天的卫红军与刘维安回到了展厅,来到北京四五个月了,就数这顿饭他吃得*为畅快。
“要都是你这种吃法,恐怕这五**饭店也要关门。”听了叶天的话后,卫红军苦笑了起来,虽然早就知道叶天能吃,但刚才叶天的吃法还是把他给吓坏了,那桌子上的盘子都快能摞成一座小山了。而且叶天吃得还很刁,什么炒饭之类的东西他碰都不碰,专拣那些鱼肉海鲜,高蛋白高价钱的东西吃,卫红军在心里估摸着,就算这一顿要个七八百,恐怕叶天也已经吃回本儿了。
“嗯?小天,那几个人围着的好像是你的展台吧?”进入展厅后,刘维安看到叶天的展台边上站了三个年龄不等的人,正指着玻璃柜里的玉葫芦说着什么。 站在叶天展台边上的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身唐装,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老人的身材不算高,只有一米七出头的样子,但往那里一站,身上却带有一种久居上位、颐指气使的气势。隔老远打量着那个老人,叶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就是面相中所说的富贵之气了,看来此人必属豪富巨贾,远不是场内这些富豪们所能比的。跟在老人旁边的两人,一人四十出头,面相儒雅,穿着一身老式的对襟长袍,打扮得颇有点儿标新立异,站在老人身边倒也很是引人注目。至于另外一人,则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对那展台之中的物件儿像是没有什么兴趣,一双有神的眼睛时不时地在周围经过的人身上打量着,看其身份应该是个保镖。
经过上午那件事之后,场内这些藏家或者老板们都知道叶天那展台里的玉葫芦只展不卖,加上雕工拙劣,所以也没人在这里驻足,三个人此时站在那里颇为显眼。
看到叶天等人径直走到展台边上,原本正在说着话的老人和中年人都停了下来,用问询的目光看向了卫红军,在他们看来,卫红军应该就是这玉葫芦的主人了。
“几位,这东西……是你们的?”老人的声音十分响亮,不过却带了点儿广东口音。
卫红军的眼力也不差,一眼就认出这几个人中那位老人是为主的,当下开口说道:“老先生,您对这东西感兴趣?”
“有点兴趣。”老人点了点头,指着展台里的玉葫芦说,“不知道能不能先拿出来给我看看呢?”
“这个……”卫红军闻言看向了叶天,东西不是他的,他并没有权力做主。
“当然可以,老人家您请随便看……”叶天笑了笑,掏出钥匙把玻璃柜给打开了,不过他将玉葫芦拿出来后并没有交给老人,而是直接递给了老人身边的中年人。
“咦?”叶天的举动让那老人和中年人眼中同时露出一丝诧异,随之老人轻轻点了点头,那中年人伸手将玉葫芦接了过去。
“唐先生,您怎么在这里啊?让我一阵好找……”就在那中年人准备打量手中的物件儿时,忽然一群人往他们这处走了过来,为首的居然是个鬓角发白的老外,不过口中却讲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乔治,谢谢你的邀请,我来晚了,就先自己转转。”见到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外,老人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不过站在那里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只是伸出一只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乔治对于老人倨傲的态度感觉却像是理所当然的,并且对老人先伸出手的举动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用双手握住了老人的右手,说道:“唐先生,您能来,真是使这里蓬荜生辉啊!”乔治心里清楚,自己只不过是这家拍卖机构的亚洲事务负责人,而这位老人却是可以直接和老板对话的**大鳄,两人的身份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虽然早就知道面前的老人这几天会在北京,而且帖子也让人送了过去,但乔治并没有指望对方能来,只是特意叮嘱了门口的人,如果见到有人持这张帖子过来,一定要马上通知他。只不过刚才他和一些工作人员也去吃饭了,等接到消息的时候老人已经入了场,所以这才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四处寻找。
“那老人是谁啊,对这老外爱答不理的?”
“是啊,那老外可是××拍卖行亚洲总裁啊,怎么看上去像是在巴结那老人?”
“没见过这老人,应该不是咱们北京圈子里的,恐怕是条过江龙吧?”
由于老人和身边中年人的穿着都是中国老式的衣服,本来就颇引人注目,乔治等人一过来,更是将展厅内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喜欢看热闹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小伙子,咱们换个地方谈吧!”见众人围了上来,被称作唐先生的老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向叶天说道。从刚才卫红军的举动上,老人自然能看出这块玉的主人究竟是谁。
“好的。”叶天点了点头,他的这块玉不算是古玩,和展厅这里的人也没什么关系,要不然也不会一上午都无人问津了。
听到叶天答应下来,老人把脸转向了乔治,说道:“乔治,帮我找个房间吧,要安静一些。”
“好的,唐先生,××拍卖行将满足您的一切需求。”听到老人的话后,乔治连忙答应了下来,并且先走一步,在前面带起路来。
“唐先生?这是哪一位啊?”
“国内姓唐的知名藏家我都认识啊,好像没这位呀?”
叶天等人刚刚离开,围观的这些人就轰动了起来,一个个猜测起那老人的身份。
要知道,作为这家国际知名拍卖机构的亚洲总裁,乔治不过就是在活动开始的时候说了两句话,还没见他亲自接待过什么人呢,能让他如此恭敬的人,**来头不小。
“非要是国内的吗?我听那人说话带点广东口音,说不定就是香港的呢!”一个声音在场内响了起来,却陡然让纷杂吵闹的展厅安静了下来。
“香港的,姓唐?莫……莫非是唐文远?”
“是他,肯定是他,我见过他在杂志上的照片。”
“乖乖,原来是他啊!怪不得乔治一副巴结的模样,得,今天算是没白来。”
“唐文远”这个名字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让场内这些在四九城也能叫得响名号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地议论了起来。
“唐文远究竟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字?”
今天在场的人可不单单是生意人,更多的是一些古董商或者是收藏家,所以没听过唐文远名字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老弟,唐文远都没听过啊?我给你说,他可是位传奇人物。”场内好为人师的不在少数,当下七嘴八舌地给搞不清状况的人讲解了起来,似乎连知道唐文远的事迹都是一件很露脸的事儿。
唐文远上世纪二十年代出生在广东,家境十分贫寒,在四十年代刚满20岁的时候,和新婚的妻子一起去了香港。当时的香港可没现在那么繁荣,刚刚经历过抗战,反而显得有些萧条,失业的人也很多,作为一个年轻人,想在那里打拼难度可想而知。不过唐文远这人特别能吃苦,从家用小商品的推销员做起,他跑街串户,暗中学习到了不少推销方面的经验。来到香港两年之后,唐文远用积攒下来的几万块钱在家里搞了个作坊式的小工厂,专门生产塑胶类的日用百货。由于价格便宜质量也不错,加上唐文远前几年做推销也积累了不少客户,他那小作坊的规模也一步步地扩大起来。到了六七十年代,香港地产萧条,已经成为百货大王的唐文远一举进军房地产界,从而得以跻身港岛**富豪之列。到如今,唐氏集团的产业已经遍及房地产、服装、海运、百货等各个行业,唐文远也被英女王授为爵士和香港的太平绅士,在华人富豪圈里稳坐前十。不仅如此,唐文远还极为爱国,他是香港回归相关事务筹委会中的一员。这些年他逐渐将生意发展到了内地,属于那种在内地也很有影响力的一类人。可以说以唐文远现在的身份、地位,**是能直接和一国领导人对话的,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引起轰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奇怪,难道那玉葫芦真有什么奥妙之处?不应该啊,玉质虽然不错,但却是新工,而且手艺还很拙劣。”在听到那位唐老爷子的身份后,人群里的龙飞皱起了眉头,他能看得出来,唐老爷子似乎对那玉葫芦也是很上心的。
龙飞是玩玉石的行家,刚才见到那葫芦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果不是叶天不肯卖的话,他就算花个五六千,也会将其买到手的。“算了,回头问问老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已经走了,待在这里也是白想,龙飞摇了摇头,继续在展厅里转悠了起来。 在乔治的带领下,叶天一行人进入了展厅一角的休息室里,在这个过程中,乔治一直都表现得很恭谨,连带着对叶天等人也多了不少笑脸。
要知道,唐文远不仅是位商人,同时也是一位收藏家,对流失在国外的中国古代艺术品尤其上心,这几年在他们拍卖行至少花出去好几个亿了。所以在让人奉上茶水之后,乔治并没有离开,以唐文远这种客人的级别,他这个主人是必须全程陪同的。
唐文远对乔治留下来的举动也没多说什么,等到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出去后,他便对着一直将玉葫芦攥在手心里的那个中年人说道:“津铭,没有外人了,你看看吧!”
“唐先生,这东西有点古怪。”张津铭皱着眉头,将玉葫芦放在灯光下仔细察看着。
“津铭,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虽然年龄比这个中年人大,身份也比他高,但是众人看得出来,在他面前,唐文远却没有面对乔治时的那一丝倨傲。
“东西是不错,不过这物件被雕出来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按理说……不应该是那种器物的……”其实在去休息室的路上,张津铭都在把玩着手中的这个玉葫芦,他虽然不是古玩行的人,但是平时经常接触到玉器,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块新玉。
“奇怪,真是奇怪,这里面的生气是如何凝聚的呢?”张津铭的脸上显出一副满是疑惑的神情,嘴里嘀咕了几句。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众人之后,他突然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物件来。
“嘿,果然是同行!”见到那人拿出来的东西后,叶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也只有他们这个行当里的人才看得出面前这风水葫芦的珍贵之处,这远不是古董可与之相比的。
不过除了叶天之外,其余众人却都有些傻眼,因为他们都看得分明,那人拿出的居然是一个罗盘。
进入休息室的人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就是刘维安也知道罗盘的用处,由此一来,众人看张津铭这人不由得多了几分怪异之气。
“叶天,你那玉葫芦有什么古怪啊?”要说这房间里的人,只有卫红军对叶天的本事知道一点儿,眼下见这位看上去来头不小的老先生对他的物件儿如此重视,心里怎会不明白呢!
“呵呵,就是普通的一块玉而已,师父给的。”叶天闻言笑了笑,小声说,“卫叔,这不是欠您钱吗?说不定卖掉这块玉就能还上了呢!”
“这……这玩意儿那么值钱?”叶天说得风轻云淡,卫红军听得可是目瞪口呆,就这么一块雕工拙劣的玉葫芦,竟然能卖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