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时而在梦中听到鲸的呼唤。那声音就像林中的风,从远方愈发强烈地传来,*终响彻我的耳畔。多数情况下我能分辨出究竟是哪一群在呼唤,是雌性的、迁徙的、G族的,或是我���一群虎鲸中的几只,我对它们已经研究了近25年。若是在晴好的夜晚,这独特而美妙的语言就一定来自54岁的母族长齐迪卡的家族,那一串串潺潺流水般的泛音是如此的**,正如一声声颤抖着的叹息,让我也深深体味到了这份静谧。
有的夜晚我从这样的梦中醒来,却发现它根本不是梦。
我光着脚冲下楼梯,把耳朵贴近水听器的扬声器,听到老齐迪卡正呼唤它的孩子们。我按下了磁带录音机的录音键,在声音日志上记下日期和时间,新**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在我屋外的克里莫航道水下15英尺处垂着一个水听器。连接它的一条黑色电缆蛇一般地从我窗外漂浮着的厚厚一层海藻中蜿蜒穿过,爬上布满礁石的河岸,潜入长满沙龙白珠树的灌木丛,绕过种满甘蓝的花园,钻过温室和鸡舍,然后又沿着地板溜进了我的房子里。我的房子就落脚在加拿大西海岸一个低矮的峭壁上。
坐在书桌旁,喝杯浓浓的咖啡,写写东西,输输数据,或是在一堆鲸背鳍的黑白照片中挑挑拣拣,我的每个早晨就是这样开始的。如果哪天没有鲸出现的话,那在这**里我*先能听到的通常都是小虾劈里啪啦的响声,天一亮,它们也跟着活跃起来了。有时我也会听到水獭吱吱的叫声或是海豚高声的叽叽喳喳,那声音很像摄影师从水下传出的刺耳尖声。水听器不加分辨地把这些声音一股脑儿地都传到了我这儿来。但我时常能听到的,还是船舷外马达刺耳的噪响。
我生活的地方叫回响湾,这里没有陆路,人们去其他地方只能坐船。
要想研究一种野生动物,你就必须使自己的生活节奏与之合拍。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多地接触到它们,而且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你才能了解它们究竟如何在地球上生存。我们为陆地所困的人类,主要是通过眼睛来感受周围的环境:陆地和景象。
而一头虎鲸却几乎仅靠听觉就能感知它的水中世界:海水和声音。生活在回响湾,我可以*大限度地走近虎鲸的世界,又不必真的待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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