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笔记(名家名译)》:
他总喜欢重复讲述同一个笑话,虽然他认为这个笑话很可笑,可是从来不曾使他人发笑。他欣赏阿基姆·纳希莫夫的文章和小说《宾娜》。他说话有些口吃,有时还带点儿家乡音,比如把“可是”读成“可系”。他把自己的一只狗称为“天文学家”。
他在家吃法式菜肴,这种烹调的秘诀,据他的厨子理解,就在于彻底改变每种食品的天然味儿。经过这位烹调能手的烹调,肉有鱼腥味儿,鱼有蘑菇味儿,通心粉有焦糊味儿。当然,除了这些为数不多而又无伤大雅的瑕疵,波鲁特金先生确实是一位出色的人物。
我和波鲁特金相识的当天,他就真诚地邀请我去他家过夜。
“到我家有五六俄里呢,”他说,“步行太远,我们先到霍尔家去吧!”
“霍尔是做什么的?”
“是我的佃户……他家离这儿比较近。”
我们就向霍尔家走去。树林中间,一块经过精心打理和整治过的空地上,耸立着霍尔的**宅院。院子里是几间用篱笆圈在一起的松木房子,正房���面,有一个用细柱子搭起来的敞棚。我们走进院子,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大约20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啊,费嘉!霍尔在家吗?”波鲁特金先生问他。
“不在,他进城去了,”小伙子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着回答,“要为您备车吗?”
“是的,伙计,备好车。再给我拿点儿葛瓦斯。”
我们一起进了屋。圆木建造的洁净的墙上,一张本地常见的苏兹达尔木版画也没有挂。
屋角摆着涂有银色服饰的高大圣像,,圣像前亮着一盏神灯。一张菩提木的桌子干干净净,好像不久前刚擦洗过。在园木的隙缝里,在窗子的边框上,没有敏捷的茶婆虫爬来爬去,也没有狡猾的蟑螂藏身。
那个小伙子很快就端着一个装满可口葛瓦斯的大白杯子出来了,另外还有一个装着一大块小麦面包和10多条腌黄瓜的小木盆。他将这些食物摆放到桌子上后,就靠在门边,微笑着打量我们。
还没等我们吃完,台阶前就传来了马车的声响。我们走出去一看,一个十四五岁头发卷曲的小车夫,他正坐在车上,费劲儿地勒着一匹强健的花斑公马。马车四周站着五六个大个子的小伙子,长相都和费嘉一样。
“全是霍尔的儿子!”波鲁特金说道。
已经随我们走到台阶上的费嘉接过话茬说,“还没到齐呢,波塔普在林子里,西多尔跟老爸进城去了……当心啊,瓦夏,”
他转身向赶车的那个孩子嘱咐道,“赶得要又快又稳,你送的可是老爷。遇到沟沟坎坎要当心,悠着点儿,别把车子搞坏了,更不能震坏了老爷的肚子!”
别的小霍尔听到费嘉的俏皮话,都笑了起来。
“把‘天文学家’也放到车上!”波鲁特金先生神气地喊道。费嘉兴冲冲地抱起那只摇头摆尾的狗,把它放到马车里面。
这时瓦夏松了一下马缰绳,马车启动了。
“那是我的办事处。去看看吗?”走了一会儿,波鲁特金先生指着一所矮小的房子,突然对我说。
“好的。”
“现在我已经不用了,不过还是值得看看。”
他边说边下了车,说是办事处,不过是两个空房间而已。只见一个独眼老头儿从后院跑了过来,他是看房子的。
“你好,米伊奇,”波鲁特金对他说,“有水么?”独眼老头儿走进屋去,很快拿来了一瓶水和两个杯子。
“请尝尝吧,”波鲁特金对我说,“这是很好的泉水。”
我们两人各自喝了一杯。
“好了,我们走吧!”我的新相识说道。我们又坐上了马车,半个小时后就到了他的宅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