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跟随父母来到凤凰附近的一个小镇上,那会儿提倡知识分子到农村去参加劳动,或做些别的什么事,我只知道他们很忙,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走村串户地开会。而且妈妈还不跟我们在一起,她在另一个镇上;三三被寄养在凤凰城里的一个婆婆家里——一开始我和她一起被寄养在那里,后来因为我要上学,家里人就先把我接回来了。总之,那时一家五口人分散在三个地方。
**,吃晚饭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拉乌今晚有电影。已经有人呼朋引伴地相约着要去看了。
我对老扁说:“我要去。”
老扁提醒我:“爸说过了,晚上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我说:“爸说他今晚不回来,只要你不告状,回来我就把电影讲给你听,你要敢告状,看我……”
我恩威并施,老扁噤了声。
吃过晚饭,我便跟随着看电影的队伍向拉乌出发了。
拉乌离我们住的小镇有七八里的山路。拉乌有驻军,一两个月会放一次电影。等我们赶到时,电影已经开始了,是一部已经放了无数次的打“日本鬼子”的老片子,但我没有丝毫抱怨。那时看电影是一件很难的事,电影对我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无论什么片子,也无论看了多少回,我都能把它当作是我*爱看的新片子,看得津津有味。
电影在晒谷坪上放,晒谷坪周边是低矮的土坡。我们来迟了,就坐在土坡上看,居高临下,倒也看得蛮清楚。
看到日本鬼子进了八路军的包围圈,**观众正敛声屏气地等着八路军拉响地雷、炸得鬼子人仰马翻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叫一个名字。
我僵直地坐着,傻掉了。
是爸爸的声音,他在叫:“彭学军!”
记忆中,这好像是爸爸**次连名带姓地叫我,他不是在叫“毛驼”,而是在叫“彭学军”,我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彭学军就是毛驼,毛驼就是彭学军。
听到这个呼喊,我开始发抖。
爸爸的呼喊一声紧似一声,我知道我躲不过去了,声音颤抖着应了一句。爸爸没听见我的回应,继续喊,我不得不站了起来。
好像只有一秒钟的工夫,爸爸像轻功大师一样飘到了我面前,不知怎么的,地心引力对我失去了作用,双脚踩不到地了,我被拎了起来——后来,我几乎就是这样脚尖点地地被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