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内 (今晚我独自一人) 今晚我独自一人。我的室友(某**你会知道他的名字)在医务室。他人不错,但偶尔一个人待着也不赖。我可以更好地思考。不需要拉屏风就可以想你。你也许会说,思考四年五个月零十四天也思考得太久了一点儿。没错。但用来想你却永远都不嫌多。之所以给你写信,是因为有月亮。月亮如香膏一样,总是能够抚慰我。而且也能照亮纸张,尽管光线微弱,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在这个钟点已经断了电了。在*初的两年里,连月亮也没有,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像伊索总结道的,总有人过得比你更糟糕。糟糕得多得多,我觉得。 真是奇怪。当外面的人想象自己可能会因某个缘由而被关在四面墙壁之间好几年时,会认为自己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认为监狱是不堪忍受的。然而,正如你所看到的,它是可以忍受的。至少我���受下来了。我并不否认自己经历了许多绝望的时刻,不仅仅是身体的痛苦带来的绝望。但此刻我所指的是纯粹的绝望,是当一个人开始计算,而计算的结果却是这样被监禁的**,乘以几千个日子。然而,身体比心理适应得更快。是身体*先习惯了新的作息时间、新的姿势、新需求的节奏、新的疲惫、新的休息、新的行为和新的不能做的行为。如果有室友,*开始你会把他当作闯入者。但很快他就会成为交谈者。现在这个已经是第八个了。我觉得自己和他们中的每一个关系都不错。*困难的情形是两个人的绝望没有同步的时候,对方把他的绝望传染给你,或是你把绝望传染给他。另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某一方坚决抵抗对方的传染,这种抵抗会引起口头上的争吵或冲突。被监禁在一起的事实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情绪被激怒,两个人开始相互辱骂,甚至说出一些让人无法饶恕的话,那些话的含义会因两个人无法避免地抬头不见低头见而变得愈发残酷。当情况糟糕到两个被困在狭小空间里的人不再说话的时候,那种气氛尴尬且紧张的陪伴就会比孤独更加迅速、更加猛烈地将你摧毁。幸好,在这段漫长的时期,我只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而且也没持续多久。我们俩谁也无法再忍受沉默的二重唱,于是在某个傍晚,我们相互对视,几乎在同一刻开口说话。在那之后,一切就容易多了。 我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收到你的消息了。我没问你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没发生的事。人们说,一周之后,一切又会恢复正常。但愿如此吧。你不知道对被关在这里的人来说一封信有多么重要。当我们去院子里放风时,会立马明白哪些人收到了信,哪些人没有收到。前者的脸上有一道奇怪的光芒,尽管他们常常试图将快乐掩饰,目的只是为了不让没收到信的人更加难过。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近几个星期里,我们每个人的脸都拉得很长,那也不是好事。于是,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没有收到你的问题。但我却有问题问你。并不是那些不用说出口你也知道的问题;顺便说一句,我不喜欢问你那些问题是害怕你某天会(以开玩笑的口吻,或者更糟的情形是一脸严肃地)回答说:“已经不了。”我只不过想问你关于老头儿的事。他很久没给我写信了。我觉得没收到他的信并非出于别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很久没给我写信了。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有时候我会重温(当然,只是在脑海里)我所能记得的写给他的几封简短的信件,但我不认为那里面有任何可能会伤害他的内容。你常常见他吗?还有一个问题:贝阿特丽丝在学校里怎么样?她在上一封信里的某些描述有些模棱两可。你知道我很想你吗?尽管我的适应能力很不错,这一点却是我的精神和身体都无法习惯的东西之一。至少,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某**我会习惯吗?我不觉得。你已经习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