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再遇
梦。
女孩正注视着梦境。
每天都会做的梦,永无止境的梦。
红色的樱花,被染红的世界。
就像因为迷路而难过害怕,小男孩哭泣着。
远远地观望,远远地凝视。
不要哭了……
至少,想去为他擦拭一下脸颊上的泪水……
但是,手脚却无法动弹。
顺着脸颊滴落的泪珠,沾在了飞舞在风中的樱花花瓣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哭泣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要哭了,我答应你,会永远陪着你。”
所以……
我们约定。
那……又是谁的话语呢?
梦……被染上了别的颜色。
“嗯……我们,约定。”
“铃铃铃……”莫北雪皱了皱纤细的眉头,埋怨了几声,继续把脑袋埋进了枕头下,任凭闹钟像激光射线一样疯狂地摧残着自己��耳朵。好吵啊,拜托,有谁能代替她把闹钟砸掉啊。
“北雪,快点下来!今天可是转校的**天,不可以迟到……”楼下传来了妈妈警告味十足的催促声音。
“唔,知道了……”莫北雪不情愿地小声呓语着,然后继续进入甜美的梦乡。可是,不到一会的工夫,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睁大了眼睛从被子里面跳了出来。
糟糕!今天是转学的**天!怎么忘记了,迟到就渗了!
匆匆忙忙地套好了衣服打开卧房的门,抓起书包就飞速地向楼下跑去,北雪冲到餐桌前,对着放在桌子上相片中的人微笑着说道:“早上好,妈!早上好,澈……”她晶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
相片中的两个人,幸福地笑着,其中一个是两年前的北雪,她正调皮地吐着舌头,而另一个人……
“昨晚叫你早点睡,现在可好,看你不迟到才怪!”莫妈妈责备的话立刻打断了北雪的思绪。
“不会的!不会的!我现在就走,新学校离我们家又不是很远!”北雪急忙收起回忆,嘿嘿地讪笑几声,拿起面前的牛奶一饮而尽,对在厨房里的莫妈妈喊道,“妈,我走了!”
临走时,北雪还不忘抓起餐桌上盘子里的一片面包往嘴里塞。
“路上小心……啊,对了,外面下着小雨,别忘记拿伞!”
“知道了!知道了!”
莫妈妈从厨房中探出头,看了看女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勾动嘴角笑了笑。她走到餐桌前,拿起了桌子上的相片,眼睛里面闪过一丝陇郁。
新月学院。
校园里的樱花在盛放。细细的雨丝飘在空气中,沾湿飞鸟的翅膀,沾湿静静飘落的樱花花瓣,轻柔的白雾弥漫着,让整座建筑宏伟的学院更显得像城堡一样的美丽、奇特。新月学院的学生们打着雨伞,三三两两地走在通往教学楼的小石道上。
“呼……太好了,终于赶上了。”北雪伸着舌头,喘得像一只小狗。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向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还有很多学生正在进入学院,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胸脯。
哈哈!这里就是全国**一所开满樱花的新月学院!我终于来了!
北雪得意地仰望伫立着的恢弘教学楼,心中一阵欣喜。
澈,你看见了吗?我遵守和你的约定了哦……所以……
北雪低下头,牵动了一下唇角,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樱花花瓣在细雨中沙沙作响。学生们走在偌大的校园中,小小的人影,让整个校园显得更加空旷。雨雾蒙蒙,笼罩着灰色的石道,雨水轻轻地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北雪哼着小曲,欢快地走着,忽然,她放慢了脚步。她的目光,怔怔地穿过了细雨——
樱花树下,雨水被染上了微微的红光,像血一样地妖艳,堆起层层的光亮。
一个男生站在樱花树下,修长的身体在细雨中变得朦胧,像剪纸一般仿佛笼罩了一层迷蒙的雾气。他仰望着天空,几片樱花的花瓣落在他湿淋淋的制服上。远远地望去,他的身体闪着天使一样的光,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美丽的樱花,放肆的绚烂,凝滞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那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男生,拥有暗夜一般幽深的紫色双瞳,柠檬色耀眼的头发,嘴上有一枚闪动着银色光芒的唇环,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心,忽然隐隐刺痛。
“澈……”一个名字从北雪口中惊诧地说出。
望着樱花树的人影,一阵恍惚,一阵失神,北雪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她睁大了眼睛,手中的雨伞,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这……不是梦吧?如果是梦……为什么他的身影那么清晰?清晰到……清晰到甚至可以感觉他身体的温度……
“那个,这位同学。”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北雪差点惊叫出来,她猛地转回头,浑身颤抖着望向声音的主人。
是一个看起来很纤弱清秀的男生,有细细碎碎的亚麻色发丝,樱桃一样的柔软唇瓣,他似乎有些被北雪惊怔的眼神吓到,很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同学,你的雨伞掉在地上了,这样会感冒的。”说着,纤弱清秀的男生弯下腰,将雨伞捡起来,礼貌地递给了北雪。
“哦,谢谢你,不好意思……”北雪机械地接过雨伞,僵硬地微微勾动嘴角。
“不用客气。”纤弱清秀的男生微笑。
北雪突然想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心中猛然一阵紧缩,急忙转过头向那棵樱花树下望去。
不见了……樱花树下,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心也顿时跟着空空的……
“这位同学,快要上课了哦,你再这样可是会迟到的。”身旁的纤弱男生好心地提醒道,可是北雪却什么也没听到。
“这位同学?”难道是错觉吗?
澈!为什么……我会看见你呢?
因为樱花树下那惊鸿一瞥,北雪便疯狂地在整个学院里寻找着那个她一直熟悉的身影,连雨伞也懒得带。虽然她心里明明知道是不可能找到的,可是她却依然拼命地、焦急地、期待地在雨中寻找,不停地奔跑,直到自己筋疲力尽地蹲在那棵樱花树下啜泣起来。
一种五雷轰顶般的情绪蔓延了她的全身。
澈——澈——澈
可怜的北雪,转学的**天就以迟到宣告。她赶到教学楼里的时候正是**堂课刚下。好不容易重新提起精神找到了二年(3)班的教室,却发现老师不在,她心中更是涌出一股淡淡的落寞。
正当她在门口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进去的时候,一个有一百二十分贝的女孩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莫北雪?你是不是莫北雪?”
诶?在这个陌生的学校里面,居然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北雪惊讶地抬起头,向教室里面望去,一个头发短短的可爱女生正站在黑板附近看着自己,眼睛黑白分明,显得整张脸分外有神。
“你是谁?”北雪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女生,很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名字叫做秦璇,新月高中二年(3)班的学习委员,你就是转学生莫北雪吧?因为你**堂课没有出现,所以老师交代我给你安排座位。嘿嘿……”说完秦璇龇牙一乐,牙齿白而整齐。
“我……我是莫北雪。”怔怔地,北雪点头。
“哎呀!你没有带雨伞吗?怎么身上全都湿淋淋的?要不要紧?没感冒吧?用不用去保健室?或者先喝点热水?”秦璇指着北雪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制服连连叫道。
“不用了,谢谢你……”北雪有些被眼前女生的气势吓到,只是傻笑了笑。
“你确定吗?还有,你跟我不用那么客气,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对吧?转校生?啊,不不,北雪?”说着,秦璇便不由分说地将北雪拽进了教室里。
战友?什么战友?
这个学院的课间时候的教室,给北雪的**感觉就是乌烟瘴气。
男生们公然坐在桌子上面打着扑克牌,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围成一圈,嘻嘻哈哈地讨论着各种帅哥或者时尚的话题。
看到这种情景,北雪不禁对新月学院有些失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哐哐!”秦璇用教鞭使劲儿地敲了敲黑板,教室里面顿时安静了不少,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北雪的身上,用一副看外星人的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北雪。
“大家都听好了!这位就是我们二年(3)班今天的转学生—莫北雪!鼓掌鼓掌!还不快点都鼓掌!”秦璇大姐头似的高声宣布起来。
“啪!”全班同学都鼓起掌来,看来秦璇的话在班级里还是很有威望的。
“大家好,我叫做莫北雪,我刚刚来到这个学校,很多的地方都不熟悉……今后请多多关照!”被秦璇这么大张旗鼓地宣布,北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急忙友好礼貌地介绍自己,眉梢眼角满是可爱的微笑。
“嘿嘿!美女!你今年打算在这里交几个啊?算我一个怎么样。”
“哈哈,转学生,我们新月学院的美女不多,可是帅哥一箩筐哦,随便你挑!”
“嘿嘿嘿嘿,这丫头好看是好看,就是嫩了点吧!”
“你懂什么?现在这种叫做清纯嘛!喂!美女,美女,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尺寸多少啊?”
讲台下的男生连连发出怪叫声,有的男生竞还吹起了惹人厌恶的尖锐口哨。北雪抓抓头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状况的她无奈地僵在讲台上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吵死人了!没完没了是不是?”突然,教室里传来了一个非常气愤的女声,“人家是新转来的,你们就这么欺负?你们还算得上是男生吗?传出去了,还不是丢我们新月学院的脸!都给我安静一点,小心我今年把你们的检查报告全部记零分!”一个位置在窗边的女生合上了手中的英语词典,表情上写满了“忍到极限”的字样。她长长的头发,淡淡的眼神,身上的气质,都像是梅花一样地高傲。
教室里顿时寂静了下来。全班同学虽然很不满,还是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那个长头发的高傲女孩扫了北雪一眼,很平淡地笑了一下,随后继续静静地翻看手中的英语词典,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哇……真厉害的女生,好有魄力!
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不要!我要喝!我就是要喝!妈妈坏!妈妈坏!!”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小弟弟,男孩子是不可以轻易掉眼泪的,要喝柠檬汁是吧?姐姐买给你。”北雪忙哄道,接着往自动贩卖机里投入了三个一元硬币,在柠檬汁的位置上按了按。然后一瓶柠檬汁滚了出来。
“哇!是柠檬汁耶!”小男孩顿时喜笑颜开,捡起柠檬汁对北雪兴奋地咧嘴大笑,“谢谢姐姐!姐姐真好!比我妈妈好一百倍!”
“嘿嘿,还好啦,记住以后不可以随随便便地哭鼻子哦。”北雪害羞地笑笑,随后又很严肃地说道。
“好!我答应姐姐!”
“一言为定哦!”
“嗯!嗯!一言为定!”
“真是不好意思,小姑娘,这么麻烦你,因为今天没有带钱包出来,真的谢谢你了。”小男孩的母亲赶紧向北雪道谢。
“不用不用!一点小事而已!没有关系的!”被这么一说,北雪倒脸红个不停。
“姐姐再见!谢谢你的柠檬汁,我以后不再哭鼻子了!”小男孩挥舞着小手,乐颠颠地和母亲走掉了。
呵呵,北雪戳了戳鼻子,开心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自己也做了好事呢,那就自己给自己一点奖励吧!她也买瓶饮料来慰劳一下自己好了。这么想着,北雪蹲下身子,很认真地皱起了小巧的鼻子,研究着要喝哪种饮料好。
柠檬汁?不要,在家里面就总喝这个,一点新意也没有……可口可乐?不是喜欢的味道……冰红茶?上次喝了它就蛀牙了,痛得要命……真是伤脑筋,到底要喝哪个好呢?
风声细碎。树叶沙沙地响。
“同学,你挡到我的路了。”正在北雪苦思冥想之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啊,对不起!”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和她穿着同一个学院制服的男生,不由微微一怔。
夕阳下一双深黑的眼睛闪着神秘温柔的光芒,咖啡色的刘海在微风中轻轻地张扬,细细碎碎,白皙的皮肤,鲜红的嘴唇,双手正插在口袋里,左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精致的轮廓,干净的笑容。金色的光晕洒满了他的全身,左耳上钉着七颗水钻耳钉,在余晖下更是异常的眩目。
北雪瞪圆了眼睛盯着他,没想到除了澈,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么漂亮的男生,像向日葵一样耀眼,那张脸**得简直一点缺点也找不出来。
尤其是他左耳上的那七颗刺眼的水钻耳钉,北雪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请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北雪眼神闪烁奇怪地盯着他,嘴里惊异地吐出一句话。
男生看着她,突然“嘻嘻”地笑了笑,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绕过北雪身边,在柠檬汁的位置上按了两下,随即,两瓶柠檬汁相继滚了出来。
“这位同学,让我想想……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应该叫做搭讪?”男孩挑了挑眉,笑得一副天真无邪。
“嗯?搭……搭讪?”北雪脸上写满了迷茫,随即又看到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不由一下子红了起来。
“对啊,就是搭讪。你不是想认识我吗?我可以告诉你。”男生扯了扯黑色的制服外套,微笑,“我读新月学院高中二年(7)班,你呢?”
“新月学院……二年(3)班。”
北雪机械地回答,她奇怪的是这个让人头晕的漂亮的男生为什么会使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怎么可以这样啊,澈要是知道自己对别的男生动心,他一定会生气的。
“名字呢?”男生继续笑着向北雪凑过来。
“莫……莫北雪。”
突然,男生的笑容微微僵住。
“怎么了吗?”北雪有些错愕,这个漂亮男生的表隋怎么会突然间变得惊讶?她的名字哪里有问题了吗?
“你的名字……叫做莫北雪?”男生的眼里闪过一抹晾异的光。
“是的,我就是莫北雪,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北雪忽闪着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不,没有,没什么……”男生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干净温暖的笑容,“好了,问题结束。这个给你好了,我不小心按了两下。”说着,男生将手中另一瓶柠檬汁递给了北雪。
“咦?给我?这样可以吗?”北雪有些兴奋。
“嗯。”男生微笑。
“哈哈,谢谢你。”北雪感谢地满脸堆笑。真好,遇到帅哥不说,还赚到了一瓶柠檬汁。
啊!不好!
北雪突然想起今天晚上轮到她做晚饭了,还有要去打工。
天啊!居然还在这里磨蹭!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谢谢你的柠檬汁再见!”北雪急急忙忙地扔出一长串没有标点的话,转身便向回家的路狂奔起来。
晚霞静静地挂在天空中。“知了知了”的蝉鸣闷闷地响起。鸟儿拍打着翅膀在树梢上歇息。男生静静地站在原地,他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轻扯了一下精致的唇角,苦笑,眼里滑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原来,你不记得了啊……”
手中的柠檬汁,被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