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塔卡夫预告盐湖有水可喝的时候,他指的是那些入湖的淡水河流。谁知此刻那些河流都干涸得和湖一样:太阳把所有的水都喝尽了。
大家在湖里安顿下来之后,巴加内尔就问塔卡夫有什么意见,大家应该怎样做。两人开始对话,谈得很快,爵士从旁边也听懂了几个字。塔卡夫始终镇定地说着,巴加内尔却手舞足蹈的,说了几分钟,塔卡夫就抱起膀子了。
“他说了些什么?”爵士问,“我仿佛听见他劝我们分开。”
“是的,分成两队,”巴加内尔回答,“我们中间,谁的马又疲又渴,走不动了,就沿37度线这条路慢慢往前挨。马还能走的就赶到前头去,侦察那条瓜米尼河,这河离这里50公里。如果河水够多,他们就在河岸上等候后面的人。如果水没有了,他们就赶回来迎后面的人,叫他们不要再走冤枉路了。”
“没有水又怎么办呢?”奥斯丁问。
“没有水就只好往南下去120公里,直到文塔拿山脉*初的几条支脉,那里河流很多。”
“啊!爵士,也带我去。”罗伯尔说,就好像是要去玩一趟一样。
“但是你哪能够赶得上我们呢,我的孩子?”
“赶得上!我的马好,它老是要向前赶。您肯带我吗,爵士?求您带我去。”
“你就来吧,我的孩子。”哥利纳帆爵士说,“我们3个人,要是找不到一个清凉的蓄水场,那也就太笨了。”
第二天早晨6点,塔卡夫、爵士、罗伯尔的马都准备好了。给它们喝了*后一次水,水已经发臭了,它们没办法才喝了下去。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再见!再见!”少校、奥斯丁、威尔逊、穆拉地一起说。
“*要紧的,就是想法子找到水!”巴加内尔补充了一句。
不一会儿,爵士他们回头一望,已看不见地理学家带领的那批人马了,心里免不了有些惆怅。他们穿过的那片盐湖还是一个陶土质的大平原。三匹马都跑得很起劲,这些聪明的牲口一定本能地知道了它们的主人要把它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中午,必须让马歇一个钟头,它们实在太累了。大片的紫苜蓿,被晒枯了,它们不肯吃。爵士心里不安起来了:干燥的气候一直没变,要是再找不到水,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们又出发了,不管好歹,既用马鞭又用马刺,逼得马不得不上路,不过,只能缓步走着,再快是不可能的。塔卡夫本可以跑到前头去,因为自己的马——桃迦只消几个钟头就能把他送到瓜米尼河岸边。无疑地,他曾想到这一点,但是他又想到不能把他的两个旅伴丢在这荒野里。所以,为了不抄在他们的前面,他紧紧勒住桃迦,迫使它把脚步放慢下来。
桃迦了解塔卡夫,塔卡夫也同样了解它。这头聪明的牲口具有高度灵敏的嗅觉,已经感到了空中的湿气。它猛烈地吸着这些湿气,鼓动着舌,咚咚作响,仿佛是在清凉的泉水里一样。离水源已经不远了!
当他把桃迦急躁的原因解释给爵士他们听,鼓励着他们,同时,另外的两匹马不久也懂得桃迦的心理了。大家又做了*后一次努力,在塔卡夫后面奔驰着。快到下午3点时,一条白茫茫的线出现在地形的凹处。
“是水!”爵士说。
“是水!是的,是水!”罗伯尔叫着。
他们和马儿都喝饱水后,就找了个地方扎营,准备在这里过夜,然后就出去打猎,解决了口渴问题,接着当然要解决饥饿问题。傍晚,一大串鹧鸪和一些秧鸡、驼鸟、野猪、犰狳都被带回到营地里来了。驼鸟和野猪都立刻被剥了皮,切成薄片。至于犰狳,原是名贵的野兽,它身上长着鳞片,所以就连壳放在热炭上烤。
3个猎人只把那些鹧鸪、秧鸡当做晚饭吃了,把大件都留给后面的朋友。他们一边吃,一面喝着清水,觉得清水比世界上任何美酒都好。
马也没有被忘记,大量的干藁草足以令它们吃饱。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们;人裹上“篷罩”,就在大堆柔软的紫苜蓿草上躺下来,这种草是潘帕猎人常睡拘床席。
夜晚到了,月亮一点影子也看不到,只有微弱的星光点照着平原。快到10点时,塔卡夫才睡了一会就醒了。他皱着眉凝着神,耳朵在倾听着:他显然听出一个细微的声响。不一会儿,他那经常没有表情的脸上隐约地泛起了一种不安的神情。是来了一批流窜的印第安人呢,还是来了一群河流区域盛产的黑斑虎、水老虎或其他猛兽呢?
在这当儿,塔卡夫装上枪弹,躲在一旁注视着。他等了不久,草原上就响起了狂吠和长嚎混杂而成的一片怪声。马枪的一响给了那怪声一个回答,立刻就是无数骇人的叫嚣。爵士和罗伯尔惊醒了,一骨碌站了起来。
“怎么一回事?”罗伯尔问。
“是印第安人吗?”爵士问。
“不是,是‘阿瓜拉’。”塔卡夫回答。
罗伯尔看着爵士。
“‘阿瓜拉’?”爵士问。
“是的,是潘帕区的红狼。”爵士回答。
两人都拿起了枪,跑到塔卡夫那边去了。塔卡夫用手势告诉他们,叫他们注意那一片平原,骇人的叫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这时,又是砰的一枪。一只狼胆子太大,冲上来,被塔卡夫打死了。其余的狼本来排成密集的队形前进,现在退下去了,挤在离营地100步远的地方。
塔卡夫立刻向爵士招招手,爵士就去替了他的位置。塔卡夫跑去把营地里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搬来,堆在营地前方,并且丢了个还在燃烧着的火炭。不久,幽暗的天空中就拉起了一幅火焰的帘幕,透过这帘幕的缺口,可以看到那平原被火闪闪的回光照得雪亮。这时爵士才看清眼前要抵抗的红狼是那么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狼聚在一起,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狼。塔卡夫烧起来的对付它们的那处火网一下就把它们挡住了,但同时也激起了它们的愤怒。居然有几只狼直接进到火堆边上,烧到了前爪。
一阵一阵地,那叫着跳着的狼群冲上来,打枪也不能把它们止住。一个钟头内大约有15只死狼倒在草地上了。现在处境稍微好了一点。只要弹药不完,火网还布在营地口,狼群的冲锋是不怕的。但是一旦弹药打尽,火网一熄,又该怎么办呢?
这时,爵士对眼前的处境冷静地考虑了一番,决定来个彻底的办法。
“一个钟头后,我们就没有弹药、没有火了。我们不能等到那时候再下决心呀。”
因此,他回头看着塔卡夫,把自已脑子所提供的几个西班牙单词集合起来和他谈话,一面谈,一面被时断时续的枪声打断了话头。
他们俩达到彼此了解的程度是比较困难的。很幸运,爵士早知道红狼的习惯,否则,塔卡夫说的话,做的手势,他会感到非常莫名其妙的。
虽然如此,他还费了一刻钟的工夫才能把塔卡夫的回答传达给罗伯尔。
“他怎样说?”罗伯尔问。
“他说无论如何要支持到天亮。红狼只在夜里出来,一到早晨就回窝去。它们是夜狼,怕阳光,是野兽中的鸱枭!”
“那么,我们就抵抗到天亮好了!”
“是的,我的孩子,不过,没有弹药就只能拿刀干了。”
这时,塔卡夫已经做出例子给他们看了:一只狼跑到火网边上,他的长胳膊握着刀,伸过火网,接着把血淋淋的刀收回来。火和弹药都快完了。快到早晨2点的时候,塔卡夫已经向火堆里投下*后的一捆柴草,弹药一共只剩下五发了。爵士向四周看了看,伤感万分。可罗伯尔还微笑地看着他。
“我不怕呀!”他说。
“不怕!我的孩子,不怕!”爵士回答,“你说得对,再过两个钟头,天就亮了,我们就得救了。打得好!塔卡夫,打得好!我的巴塔戈尼亚好汉啊!”这时塔卡夫正用枪托子打死两头想跳过火网的大狼。
但是,在即将熄灭的火光照耀下,爵士看见那大群红狼以密集的队形冲上来了。
这场血战已经接近*后关头,火焰渐渐低下去。原来照得雪亮的原野又渐渐回到黑暗中,同时黑暗中又出现了红狼那闪着磷光的眼睛。再过几分钟,整个狼群都要扑到营地里来了。塔卡夫放了*后的一枪,又打死了一只狼。弹药没有了,他交叉着膀子站着,头直低到胸前,仿佛在沉思。他是不是在想个冒险的、狂妄的办法来打退那疯狂的群狼呢?
这时,狼群的攻击起了变化。它们仿佛跑开了,一直震耳欲聋的嚎声忽然停止了。一种死沉沉的静寂笼罩着平原。“它们走开了!”罗伯尔说。
“也许。”爵士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但是塔卡夫猜到了他的意思,对他摇摇头。他知道那些野兽不会放弃到口的美味的,除非是阳光逼着它们不得不回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