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技艺精湛缝衣郎 ——1952年,常熟白茆镇山泾村,夏日的余辉在知了悠长的呜叫声中渐渐散去的时候,从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传出了急促的婴儿啼哭声,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他就是高德康。 ——在高德康10岁的时候,父亲给了他10块钱零用,高德康没有把它买吃的,而是把它存入了银行。 ——高德康一旦下剪,那可是眼快手快,裁剪如画,飞针走线,17分钟一条男裤,15分钟一条女裤,活儿立等可取。 白茆镇是江南的一个极为普通的小镇,宽畅的204国道横贯全镇,街面上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明亮的玻璃晃的人眼发花。204国道的南边平行着一条长长的人工运河——白茆塘,滔滔不绝的清波自西向东匆匆穿镇流过。国道和运河之间是密布的民居,小巷深深,平整的小路弯弯曲曲,两旁错错落落地排列着二、三层高的楼房,房檐探出很宽。远远可以望见那些俯在自家窗上,一面打量下面的行人,一面与邻居闲聊的人们。你从下面走过,一抬头,没准就正好碰上一张和善的笑脸,既像表示歉意,又似表示欢迎。几座横跨在塘河上的桥整日俯看着河面上的船只来来往往,穿梭不息。 这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江南小镇,然而,江南的土地,因为天地灵气的润泽,再普通的地方也会有不平凡的传说流传。在白茆镇,*为**的便是白茆山歌。 白茆山歌源远流长,是白茆塘流域的人民共同创造的精神财富,是人民智慧的结晶。传说汉代张良曾来白茆传授山歌,至今白茆山歌中还有“张良就是唱歌郎,坐着风筝教思乡”的唱词。甚至在一些古籍里也有关于山歌的记载,如明代的学者钱谦益所著的《国初群雄事略》卷七载:(元)至正二十四年(1364)冬,张士诚起兵,动用民夫十万开白茆塘,怨声载道,当时有谣日:“好条白茆塘,只有开不全,若与开得全,好与西帅歇战船。”西帅指的是当时与张士诚争雄的朱元璋。这首白茆山歌,距今已有600多年了。 1995年白茆建成了全国**家山歌展览馆,并向社会开放。1998年“白茆山歌��展研究会”成立,标志着白茆山歌的研究走上了有序、规范的道路。200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命名白茆镇为“中国民间文艺之乡”。“慷慨吐清音,明转出自然”的白茆山歌越唱越动听。 白茆山歌是田埂上留下的脚印,是村边小河里流淌的清波,是船上的摇橹声,池塘里的蛙鸣,村庄里农民绵密的心情……当那一年,乡村里缓缓升起*初的歌声,便如田野里的庄稼四季不绝地开出了满垄的野花。那山歌传唱的过程,就是生命不息的韵脚,是释放在千百年空间里的天地浩气。 山歌虽然动听,但白茆镇仍然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改革开放前的白茆镇同其它江南的村镇一样,守着富饶的土地过着清贫的日子。 1952年,常熟白茆镇山泾村(如今山泾村已正式更名为康博村),夏日的余辉在知了悠长的呜叫声中渐渐散去的时候,从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传出了急促的婴儿啼哭声,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普通的乡村院落诞生了,他就是高德康。他的出生给高家带来了欢乐,当高龙生挨家挨户送红鸡蛋的时候,他和村民们都不会想到,这个属龙、小脸红红的婴儿日后竟会成为一条真正的东方之龙,一位举世闻名的企业家。 日子虽然艰辛,但生命更顽强。高德康就在这块富饶而清贫的土地上渐渐地成长起来。 春天到了,高德康与小伙伴相约去割猪草、挖野菜,这是过去乡村里每一个普通农家孩子的必修课,在大自然这个课堂里,孩子感受到的不仅是劳作的艰辛,还有无穷的乐趣。 累了,就在草地上打几个滚或者四肢舒展面向蓝天闭上眼睛,尽情吮吸野草的芳香,听田野里传来的抑扬顿挫、悦耳动听的白茆山歌。有时还会和小伙伴们一道扎上个彩蝶风筝到旷野里去放飞,那风筝线的一拉一扯问,牵动着童年无限的遐思。 夏日的午后是*热闹的,小伙伴们一起赤膊露腚跳到小河里,或是抓鱼捉虾,或是一个猛子扎到河底去摸河蚌。高德康从小就胆大,他有时会爬到白茆塘边的柳树上去捉知了,白茆塘河宽水急,河面上船来船往,大人是不允许孩子们到白茆塘游泳的,而他有时会假装失手,一下子掉进河里,在小伙伴的惊呼声中,他已憋着一口气,潜到了青石岸边。 秋高气爽的季节,高德康在割草之际,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对着土地出神,各种小虫在泥土间忙忙碌碌,各种植物从土地里钻出来,开出不同的花,结出不同的果实,高德康朦朦胧胧觉得人也像这些生物一样在地里忙碌,自己会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这样的念头经常萦绕在高德康的心头。家乡熟悉的土地散发着一种成熟的气息,让高德康痴迷陶醉,一种深厚的感情便酿在了高德康的心里。 在高德康10岁的时候,父亲给了他10块钱零用,高德康没有把它买吃的,而是把它存入了银行,看看能生出多少利息,几十年后,当高德康向我叙述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时,情绪十分激动,这也显示出他从小就有着经营的天赋。 童年的这一切不仅成为高德康生命流程中的一部分,而且在他的生命河流的水面上扬起了一朵朵浪花。 1966年秋天,文化大革命刚刚兴起,高德康初中毕业了。初中毕业的他在村里也算个秀才,那时,“上面”要求村村组织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村民们顺理成章地推选他当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员。 常熟市在历史上有两大“出名”:一是因“年年丰收田常熟”,1人养活10个中国人;二是革命样板戏沙家浜的故事发生地就在这块湖浜遍布的土地上。 那时,白茆山歌已经很少有人在公开场合吟唱了,取代山歌的是革命样板戏,尤其是《沙家浜》。小小的山泾村离沙家浜只有二三十里路程,其影响力更是无以复加。高德康参加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后,为如火如荼的革命热情、慷慨激昂的革命口号激动不已,他随着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各个村镇去演出,演出结束往往要配合该村镇举行批判“地、富、反、坏、右”分子的斗争会,虽然很辛苦,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他认为,这就是值得献出青春的革命事业,15岁的高德康为宣传毛泽东思想几乎把嗓子喊哑了。然而,他渐渐地发现,那千篇一律的演出、那空洞吓人的口号与他经家乡的土地长期熏陶而凝聚成的性格有点格格不入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村民都必须放下手中的农活,去看他们的演出。而他在简陋的舞台上,重复着已经念了无数遍的台词,原先的激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是一具木头人在台上行走。更让高德康想不通的是每次的例行批斗会,那些低头站在台上,脖子上挂着沉重牌子的“地、富、反、坏、右”,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村民,其中有的人因为自己的上辈省吃俭用积蓄了一些财产,买下了10几亩土地,就被定为地主、富农;有的人因为喊错了一句口号,无意中碰坏了一个像章,便被打成了反革命。政治风暴冲击着血缘和亲情,也冲击着高德康的心灵。P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