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孔德
“孔德,孔德,他的主义是什么?
是博爱,
是寻求人类的真理,
是保守人类的秩序……”
以上是孔德学校的校歌,这些日子,头脑里总是荡漾着这支歌的清脆声音。那一定是每周的星期一,在孔德中部院落的大礼堂中,中学部和小学部都聚在一起作周会的时候,唱完党歌之后,便是这个歌了。另外还有一首,是以“我们的北河沿”起头的,不常唱。回想别离可爱的孔德,不觉匆匆十年,去年回北京,看见昔日小学的学生,已有不少人在大学作事,我们正是不知不觉的老去,看着幼小的长大,虽然也喜悦,实在还是哀怅得很。在苦雨斋中,也看到好几位孔德的老同事,大家提起当年,连素来不甚相熟的人也立即有一番亲热,孔德好像成了我们友谊的纽带。自己大学毕业以后.经过的事情也很不少了,但孔德的生活,却永远比别的印象更深,那可以说是一连串有趣味有色泽的日子,一大片有景物有繁华的环境。……有**看到当时主持着小学部的老友王淑周,他的大少爷已经娶妻生子,我们的境界和心情也就可想而知。由他的述说,知道**之孔德也像受了创伤一样,荒凉,穷困,拮据,**没有往日的丰采与情味了。我不免想到那红色的门,绿色的窗,有美丽的花坛的院落,有紫藤的夏荫,与那些道不出姓名的永远可爱的面孔。但是当我路过东安门大街时,只见什么东兴楼在对面修礼堂了,南河沿的翠明庄多么堂皇富丽,新扩充的柏油路多么宽阔,而只有孔德是老了,钱玄同先生手书的照壁上的总理遗嘱,和注有国音及罗马字的马叔平隶书的校名都剥落了,虽然没有进入学校,可是心里的沉重已经使我不能忍受,东安门的红色拱门在哪里呢?常常在大街两旁钉皮鞋的老匠人在哪里呢?我常常去理发的那小店在哪里呢?在冬天,垂满了冰箸的咿哑的水车为什么不见了呢?南池子的树荫好像都变了颜色,真的,整个北京好像都和我生疏了,不亲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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